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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 三名中年大叔抬著沈甸甸的毛氈,
快步走進村長的家, 毛氈內包裹著一件沉重的物件.
三人合力把毛氈抬到室內,
毛氈上沾到的雪立即開始溶化. 在村長家中等候的一眾村民立即上前把毛氈解開,
裡面赫然包裹著一個被冰雪雪得僵硬的人.
村民把冰人放在桌子上, 仔細檢查.
[就是這個?] 其中一人問.
[錯不了的.] 村長道.
[把他放在火爐旁邊吧.]
[不要心急......]
[這樣子不可能救得活的吧.]
[左看右看都不像呢......]
[看, 手臂.]
[怎樣? 還有心跳嗎?]
另一人早把耳貼在冰人的背上,
一臉嚴肅的樣子.
[怎麼樣?]
[對了, 怎麼樣呢?]
[閉嘴! 這麼吵我又怎聽得到!]
此言一出村長屋內立即一片沈寂,
各人都不再張聲.
只剩下屋外呼呼的風聲及火爐中木柴劈劈啪啪的聲響.
[還有心跳, 還活著.]
眾人立即又鬧哄哄的亂成一團. 良久,
冰人被搬到一所有壁爐的房間中治理, 其他村民則回到自己的住所等候消息.
[甦醒了的話立即通知我吧. 諾娜.]
村長道.
[知道了, 爺爺.] 村長順手把房門關上.
把手臂包紮好後, 諾娜呆呆的盯著床上的人.
半刻鐘前那人像死屍一樣遍體冰冷,
全身僵硬, 沒有半點血色. 諾娜以往也見過不少被冰雪所困的人,
只是從來沒有一個能夠活下來.
現在躺在床上的人不單身體不再僵硬,
而且嘴唇也開始有點血色,
胸膛的起伏也明顯了. 她細看那陌生人的臉孔,
只見那人一副十七八歲的樣子,
啡紅色的長髮, 瓜子面形, 眉毛細長,
鼻高唇薄, 一副美人胚子.
假如不是她親手把陌生人濕透的衣服脫掉,
看到他裸露的身體, 她還以為對方是個女孩子.
呆看了好一會, 諾娜戰戰兢兢的挪開了厚厚的毛氈,
把手貼在那陌生人的胸膛上, 她感到陌生人的身體仍是冰冷的,
但心臟卻在緩慢的跳動著.
起初她看見那人身體瘦瘦削削的,
怎料衣服下面卻是一身線條分明,
和臉蛋毫不相稱的肌肉.
諾娜忍不住用手指扎一下陌生人的胸肌,
覺得硬邦邦的. 同時,
幼滑的感覺從指尖傳來,
原來陌生人的肌膚滑得像嬰兒一樣,
諾娜覺得很疑惑, 因她是第一次碰到一個這樣的男人,
出神之間手指開始無意識的在陌生人肌肉之間的夾縫中遊移.
突然她看到陌生人雙眼睜得大大的,
一雙紫色的眼睛正在看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諾娜嘩的一聲彈離床邊.
[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諾娜慌忙道歉.
陌生人只是鈄眼盯著他, 一動也不動,
看來陌生人的身體仍未能活動.
諾娜顯得比較放心了.
[你在山上遇到雪崩,
我們把你從雪堆中救出來了.]
陌生人眼睛左右掃射.
[你的身體凍傷了, 暫時不能動的.]
陌生客生硬的抽動嘴角,
勉強擠出了一個字.
[刀.]
[在那裡.] 諾娜指指放在桌上的長刀,
陌生客隨即又閉上眼睛.
[那柄刀是很重要的嗎?] 諾娜問道.
但是並沒有得到答覆,
她小心翼翼的走近床邊,
才發現陌生客已呼呼的入睡了.
次晨, 那名從冰雪埋中"出土"的陌生客已經能夠在屋中緩步行走了,
村長覺得十分驚訝.
[你叫甚麼名字?] 村長問.
[薰. 歐陽薰.] 陌生客道.
[現在是嚴冬呢, 怎麼仍會往山上走的?
在這種氣候中趕路等於自殺呢.] 村長抽了一口煙斗.
[怎樣看你也不像是要自殺的人呢.]
薰正欲開口,
卻把正要說出口的話吞回肚子裡.
[算了吧, 理由我也懶得考究了.
你好好休息吧.] 村長嘆口氣道. [你是這村的重要人物呢.]
[此話怎解?] 薰疑惑的道. [為什麼我是重要人物?]
[你知道為何我們會在山谷中找到你嗎?]
薰搖搖頭.
[在這村中住了一個占星師,
他預測到你我出現.] 村長道. [他說你是掌握了D村命運的人.]
薰把眼瞪得大大的, 然後吃吃的笑了起來.
[有什麼好笑?] 村長問.
[村的命運竟掌握在一個落難的人手中,
你不覺得好笑的嗎?] 薰揚揚眼眉. [村的命運應該是掌握在村民手中吧.]
[但是占星師上星期已預測到你的出現了.
] 村長臉色有點不悅, 薰終於把失禮的笑聲收起來了.
[沒有他的指點你現在仍在冰雪中呢.]
[是的是的.] 薰瞄起紫色的眼睛. [但是,
我仍不知道為什麼我是重要人物呢. 到底我如何掌握這條村的命運?]
[這個我也不知道.] 村長道. [占星師說"天機不可洩漏".]
[我明白了.] 薰嘆口氣道. [話說回來,
我還沒有向你們道謝呢, 實在失禮得很.]
[不用道謝了. 先把傷養好再說吧.] 說完,
村長咬著煙斗, 披起綿襖, 轉身走出屋外.
[是時候換藥了.] 薰轉過身,
原來是昨晚在床邊照顧他的女子.
那女子年約廿多歲, 有一頭紫藍色的長髮和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想必我為你加添不少麻煩了.
你叫做諾娜吧......] 薰瞄起他的紫眼道. [
很好聽的名字呢.]
[小意思罷了, 不用道謝.] 諾娜紅著臉,
低頭輕聲地道. [你會知道我的名字的?]
[昨晚村長是那樣稱呼你的吧,
我認得你的聲音.] 薰微笑道.
諾娜把頭垂得更低, 連頸項都紅了起來.
看來昨天發生的事,
薰都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只是當時他身體動不了.
薰見諾娜一臉尷尬的, 便轉過身坐在長椅上,
脫去上衣, 讓諾娜為他料理傷勢.
雖說薰在山中大難不死, 但背部,
手臂和小腿全都是擦傷, 撞傷和割傷,
背上一塊青一塊腫的, 右前臂也骨折了,
要用木板固定. 諾娜以往也治理過從山坡滾下受傷的人,
薰那種傷勢根本不可能隔晚便能四處走動,
不過既然他被冰雪封住仍能活下來,
再有甚麼異常的能力她也不應覺得奇怪吧.
況且占星師說他是掌握這條村子命運的人,
必定是有甚麼過人之處.
[你在看甚麼?] 諾娜問.
[誰是R.D?]
薰在仔細的看著剛脫下來的上衣,
衣上繡了R.D兩個紅字.
[R. D.是我的未婚夫.] 諾娜道.
[啊...... 他在附近的鎮上工作嗎?]
[不, 他已經死了.] 諾娜平靜的道. [那時候他才13歲.]
[很對不起.] 薰道.
[不要緊, 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
諾娜搖搖頭. [難得找到人倍我閒聊.]
薰沒有再作聲.
[為什麼你會在這種季節跑山上的?]
諾娜問道. [四周都是雪, 氣溫冰冷得很呢.]
[我在趕路.] 薰道. [天氣不是太冷,
路也不是太難走吧.]
[是嗎? 看來你非常習慣寒冷的氣候呢.]
諾娜道. [你的家鄉是在南方嗎? 那裡的天氣比這裡更壞呢.]
薰沒有作答. 諾娜伸伸舌頭,
看來她問了不應該問的問題.
[那麼, 薰, 猜猜我的家鄉是哪裡?]
[不是這裡嗎? ......村長不是你爺爺嗎?]
薰抓抓頭髮. [還是......他是你的岳父?]
[完全錯了.]
[啊?] 薰一臉疑惑. [我完全沒有頭緒.]
[我自己也不知道呢.] 諾娜道. [我是一個孤兒,
自小被岳父母收養作媳婦(即是中國的童養媳).
在我未婚夫死後不久, 岳父母也染病死了,
我被外舅趕出家門.] 薰默不作聲,
諾娜又繼續說下去. [無依無靠的我只有四處流浪,
但碰上的人全都不懷好意的,
我只有不斷的逃. 後來村長收留了我,
因為我長得像他死去的女兒.]
諾娜輕聲笑了起來. [這實在是很奇怪的理由呢.]
[你好像不大喜歡村長呢, 是嗎?]
[那個老頭, 實在令人討厭得很.] 諾娜道.
[但是他不會侵犯我的.]
[為什麼不離開這裡.] 薰道.
[我無親無故, 無處可逃呢.]
諾娜半閉眼睛地道. [有人肯收留我的話,
總比四處飄流好一點呢.]
[有打算改嫁嗎?] 薰問道.
[所有人都當我是天煞兇星,
沒有人會對我有興趣的.
而且年輕男人都跑外面的城鎮闖事業,
沒有結婚對象呢.] 諾娜深呼吸一下. [轉眼7年就過去了,
假如我的丈夫仍活著的話,
現在他的年紀應該和你差不多吧.]
[別開玩笑了.] 薰皺皺眉頭. [我的年紀比他大得多呢.]
黃昏,
一名臉上有痣的大嬸慌張的跑進村長的家.
在村長家聚集閒聊的村民都把注意力轉移到大嬸身上.
[不得了! 有強盜佔了我的家.]
[甚麼? 強盜?]
[在這種時候? 外面都是雪耶.]
[他們把所有人都綁起了,
我襯他們鬆懈的時候偷偷溜出來的.]
[他們有多少人?] 薰問道.
[約七, 八個.]
薰霍地站起來, 披上綿襖.
[薰, 你要去哪裡?] 村長問.
[殺人.] 薰把草鞋掛在腰間, 穿上雪履,
隨手拿起了劈柴用的刀. [大嬸, 麻煩你帶路.]
[但是你的手仍未復元啊!] 諾娜叫道.
[只有左手便夠了.] 薰回頭道. [我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債.]
說完便和大嬸快步出門.
天空由深藍色轉成了紫紅色,
大嬸一路上在講解房屋的環境,
村民的位置, 盜賊的長相. 雪地上看不見路的痕跡,
只有村裡的人和瞭解山區地形的人才有辦法在雪地上走,
而且踩硬了雪會結成冰, 令地面更加濕滑.
看來那群強盜正是傳聞在附近山區出沒的山賊.
薰和大嬸躲在木屋不遠處的大樹後面監視,
薰見沒有人在屋外看守,
便著令大嬸回去村長家等待消息.
[拜託不要把房屋搞得血跡斑斑.]
大嬸輕聲地說, 薰微微微點頭,
大嬸便轉身回去. 薰在盤算著如何解決屋內的強盜,
這時一人從屋的後門中走出, 走到遠處的草叢小便,
那人正是眾多強盜之一. 薰在雪堆中拾起一塊拳頭般大小的石頭,
狠狠的扔過去, "碰"的一聲強盜便應聲倒地.
[怎麼了?] 另一人打開門探頭出來,
赫然見到一人奔到自己面前.
還沒搞清楚發生甚麼事的時候, 厚厚的刀刃已嵌在他的頸中.
薰把刀從強盜頸上拔出, 鮮血立即把雪地染紅了.
薰把刀在強盜的衣服上拭擦幾下,
便從門縫中窺探屋內的環境,
並同時適應屋內昏暗的光線.
門後走廊的右邊是一間房間, 左邊盡頭便是大廳,
薰側起耳朵傾聽各種聲音. 過了一會,
薰便換上草鞋, 把刀咬在口中, 攝手攝腳的打開房間的門.
薰看見房內有數個人被綁起來,
薰對被綁的人做個手勢, 示意他們不要張聲.
一名強盜正趴在女人身上瘋狂抽送,
下面那名女人也在大聲呻吟,
兩人完全沒有留意到薰在走近.
薰放下了刀, 在強盜頸背狠狠的劈上一掌,
"格"的一聲強盜便軟癱下來.
這時走廊傳來了腳步聲,
薰急忙躲在門的後面. 強盜把門打開,
只見同伴軟趴在女人身上, 便走上前去. [這麼快便不行了嗎?]
冷不防有雙手臂從強盜背後伸出,
把他的頸緊緊纏著.
薰把夾緊頸項的左臂用力一扭,
強盜便沒有再掙扎.
被強盜壓著身體的女人看到強盜的死相,
嚇得張大了嘴巴.
在她張口大叫前薰已一個箭步上前,
一巴掌把她打昏了.
[還有四個.] 薰自言自語道.
四名盜賊圍坐在壁爐前喝酒.
其中一人的頭頂突然開花,
開的卻是色彩鮮艷的血花,
強盜的眼睛緊閉,
鮮血卻混雜著腦漿從鼻孔激射而出.
其他三人還未清楚發生甚麼事,
薰已照板煮碗的把刀背敲在另一名強盜頭上.
沉重的刀背打在頭上,
強盜的頭蓋骨立時破裂, 眼珠也迸了出來,
在面脥前垂吊著. 第三名強盜想拔刀,
但手臂卻被薰用腳踏著, 刀拔不出來,
猶豫間前額已被刀背打中, 強盜的面容立時扭曲.
第四名強盜想奪門而逃, 薰一揚手,
強盜便直挺挺的仆倒在地上,
背門嵌著大半柄砍柴刀. 就這樣, 八名強盜全被薰單手解決了.
夜, 村民都在處理強盜們的屍體.
除了兩名強盜外,
其餘的都被打得面目模糊,
一名強盜幾乎頭身分家,
被石塊擊中的強盜整個頭顱爆開了,
碎骨和腦漿散滿一地,
看到此景況的村民都覺得不寒而慄.
村民在附近挖了一個雪坑, 把屍體掉進去.
盜賊的衣物和武器都收歸為村產.
當眾人仍在議論紛紛的時候, 薰已回到村長的家,
換回自己破破爛爛的衣服,
收拾行李準備離開, 村長和一眾村民見狀立即上前阻止.
[薰, 你要去哪裡?] 村長問.
[繼續上路.] 薰木無表情的道.
[慢著, 你的傷還沒有好的啊.] 諾娜道.
[這點小傷, 死不了的.]
說完便向門口走去,
村民們卻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們在搞甚麼?] 薰問道.
[你不能就這樣便走吧......]
[你們要阻止我嗎?!] 薰提高聲音,
踏前半步. 所有村民都退後了半步. [你們的恩惠我已經報答過了,
大家不拖不欠.] 薰再踏前一步,
但這次村民並沒有乖乖讓開.
[你們到底想怎樣?] 薰問道.
[四天後會有二十名強盜來到的啊!]
大嬸道. [那些強盜們是那樣對我說的.]
[那又如何?]
[求求你留下來保護這條村子吧.]
[自己的村子應該由自己去保護.] 薰道. [自己的家園竟依賴別人去保護,
實在是不合理的想法.]
[但是, 你也應體諒一下我們的情況吧.]
村長指指他身後的村民. [我們村中只有老人,女人和小孩,
沒有年青或壯年的男人.
能夠和盜賊作戰的人, 一個也沒有.]
[誰人又去體諒我呢?]
薰伸出仍纏著繃帶的右手. [單手和廿名強盜作戰,
只是死路一條.]
[最少, 留下來和我們一同作戰吧.....]
[這是你們的事, 與我無關.] 薰冷冷的道.
[ 我才不願意和你們一起被殺.]
[那怎麼可以的......]
[你要的是錢吧, 我們可以出錢聘用你的.]
另一名村民道.
[你們這種窮困的村戶,
不可能負擔得起的.]
[你不妨先開一個價錢出來再說吧.]
[一百二十枚金幣.]
聽到這個數字, 村民們都目瞪口呆.
就算是富裕人家,
整副財產也鮮會多於一千枚金幣,
更何況是這種窮鄉僻壤,
就算把全村的財產加起來也不會多於一百枚金幣.
一百二十枚金幣簡直是天文數字.
[開玩笑吧, 那已足夠聘請一小隊傭兵了.]
[你們可以選擇聘用其他人的.] 薰冷笑道.
[只是傭兵未來到前整條村子就已被強盜們洗劫一空了.]
[簡直是獅子開大口嘛......]
薰一臉不在乎的樣子.
[請讓我們商量一下.] 村長面有難色地道.
村民們都面面相覷, 不知如何是好. 村民們走到屋的一角,
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來,
一時間屋子裡鬧哄哄的. 諾娜從人群中走出,
硬生生的把薰拉進房間, 砰的一聲把房門關上.
[為什麼你能夠那樣冷酷無情的?!]
諾娜使勁把薰推向牆壁. [他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少來這一套了. 就算他們不救我,
我也不會死的.]
諾娜怒極, 一巴掌打在薰的臉上.
[不要隨便打人.] 薰按著臉道. [我不是說過了嗎?
我已經報答了他們, 你還想我怎樣?]
[那還用說的? 當然是把強盜趕走吧.]
[把強盜趕走了又如何?
過一段時間強盜們又會再出現吧.] 薰道.
[那我又要來替你們去守衛村子嗎? 這樣豈不是沒完沒了?]
[但是, 你是掌握這條村子命運的人啊.
你逃跑了的話, 村子便要陷落於強盜手中了.]
諾娜喝道. [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能夠說逃便逃的.]
[竟然相信甚麼占星師的話,
實在是迷信死了.] 薰道. [不要隨便找個借口把責任推在別人頭上.]
[現在只有你有能力去解救這條村吧.]
[當然不是, 就算我不在村民們能自救的.]
[你想要他們怎樣做?
要我們這些老弱婦孺和強盜拚命嗎?
不要開玩笑了.]
[全對.
這條村子的命運就是掌握在所有村民的手中.]
薰點頭道. [而且村民們也不是沒有勝算的.]
[農民又怎能和強盜對抗?]
[強盜未變成強盜之前, 也是平凡人吧.]
薰道.
[村民是拿鋤頭種田,
強盜是拿刀殺人的啊.
農民又怎能戰勝能征慣戰的強盜?]
[優良的戰術比經驗重要. 只要肯動腦筋,
再多二十名強盜能應付的.] 薰道. [我一人就能殺八個強盜,
三十多名村民不可能殺不了廿名強盜吧.
]
[不對, 你是不同的.] 諾娜搖頭道. [你根本不能和其他人相提並論.]
[我和其他人有甚麼分別? 你說說看.]
薰瞄起眼睛道.
[這個......] 諾娜一時語塞, 答不出來.
薰邁步走向房門, 手卻被拉住了.
[求求你, 不要走......] 諾娜著急了,
忍不住鳴咽起來.
[為什麼你要那樣執著?] 薰有點惱了. [不想戰鬥便逃吧.]
[外面全正是冰天雪地, 你叫我逃去哪裡?]
諾娜哭道. [要是我被強盜凌辱的話,
我寧願自殺死去.]
薰恍然大悟.
[只要你肯幫助我們,
你要我做甚麼都可以的.] 諾娜幽幽道.
薰瞄起眼睛, 想了一會.
[不想被凌辱的話便拚命作戰.]
薰使勁地甩開了諾娜的手, 走出房間.
[如何? 有所決定了嗎?] 薰揚聲問道.
只見村民都面如死灰, 看來他們是湊不到錢的了.
[我們現在手頭上缺乏現金.] 村長道. [但只要春天一到,
我們便會有辦法湊到錢的了.]
[少騙人了, 你們不可能湊足金額的了.]
村民們的臉色更加難看.
[算了算了, 你們不要一副送葬似的樣子,
難看死了.] 薰揮揮手, 找個位置坐下. [我就破例免費留下來幫助你們吧.]
村民們立即喜形於色
[但是我有兩個條件.] 薰又道.
所有村民立即靜了下來. [一,
所有村民都要和我一起對抗強盜.]
[這個當然.] 村長道. [第二個條件是......]
[二. 事情完結後我要帶諾娜離開這裡.]
[啊......] 村民們都顯得十分驚訝,
視線立即集中在諾娜身上.
仍是一臉淚痕的諾娜瞪大了眼睛, 顯得不知所措.
[怎麼了, 諾娜. 你答應嗎?] 村長問道.
諾娜別過頭去, 眼睛望著地板.
[求你救救我們...... 諾娜......] 村民道.
諾娜望望一眾村民, 又望望薰,
然後輕輕地點頭, 村民都鬆了一大口氣.
[那麼明天清早,
所有村民都要到這裡集合.] 薰朗聲道. [還有要把家中所有武器都帶到這裡,
知道了嗎?] 村民們都默默點頭.
[今天便到此為止, 大家早點回家休息吧.]
說完, 村民便陸續散去. 村長望望薰,
又望望諾娜, 不禁搖口嘆息,
俓自回房睡覺.
[不要忘記你的承諾.] 薰冷笑兩下,
慢步走出屋外.
諾娜雙目無神, 軟灘灘的靠著牆壁,
兀然坐倒在地.
夜深時份, 所有村民都聚集在村長的家.
為防止強盜們偷襲, 所有村民都睡在村長的屋子內.
經過一天的辛勞,
村民們都在地板上睡著了, 屋內靜悄悄的,
只有薰還對著壁爐用小刀削樹技.
諾娜靜靜走到薰的身邊坐下,
看著壁爐裡跳動的火舌,
薰仍舊在默默的削樹枝.
雖然兩人經常在碰面, 但他們已整整兩天沒有對話.
[我已經受夠了.] 諾娜輕輕的道.
薰鈄眼望著諾娜, 手仍不停的在梢樹枝.
[從小到大我都在別人的同情和施捨下生活,
這種生活我已經受夠了.] 諾娜仍舊看著壁爐.
[老實說, 前天村長問我答不答應的時候,
我有搖頭拒絕的衝動呢...... 但是,
要是我拒絕的話, 這條村就沒救了. ] 諾娜笑了笑.
[那種感覺還蠻不錯的.]
[你想得太多了.] 薰輕聲地道,
把視線放回樹枝上.
[不知為什麼的, 在看到你的時候,
總會令我想到我的未婚夫.] 諾娜道. [你們的臉相有點接近呢.]
薰皺起了眉頭.
[以往我覺得我的未婚夫十分麻煩,
因他是個只會撒嬌的小孩子.
他死去了我反而覺得高興.]
薰沒有回應, 仍舊在梢樹枝.
[但是看到岳父母傷心的樣子,
我又覺得很內疚.
假如我未婚夫仍然在生的話,
岳父母便不會死, 我也不用四處飄泊了.
如果他仍在生的話, 那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 諾娜的眼眶紅了起來. [為什麼我要有這樣的遭遇?]
[你真的想得太多了.] 薰道.
[薰, 你千萬不能死.] 諾娜轉過身,
把身體靠近. [帶我離開這裡.]
[我沒有打算死在這裡.] 薰轉頭望望諾娜,
眼淚快要從她眼眶流出來了. 二人就這樣互相對望.
[你太疲倦了, 早點睡覺吧.]
薰把視線移開, 收起小刀,
把木屑搜集起來. 諾娜靜靜的望著薰.
[為什麼對我那樣冷淡的?
你真的打算帶我離開村子嗎?] 諾娜問道.
[你在後悔要帶我走, 嫌我會在路上阻手阻腳吧.]
[沒有報酬的工作我是不會做的.]
薰慢慢站起來. [其他事情在打倒強盜之後再算.]
說完便把木屑拋進火堆中,
壁爐內激起一陣火花.
次日黃昏時份,
二十名強盜在山路上前進. 蓬的一聲巨響,
樹處的烏鴉都被嚇得騰空而起,
走在最前面的四名強盜掉進了一個約五尺深的大雪坑.
同時, 一輪弓箭從雪坑旁邊的草叢射出,
五名強盜立即中箭倒下.
強盜們都不知發生了甚麼事,
立即亂成一團. 第二輪弓箭從樹叢射出,
又有四名強盜中箭倒地.掉在雪坑中的強盜想爬上來,
但手一碰雪便會崩塌, 根本無法爬上來.
在後排的強盜們見形勢不妙, 急忙轉身逃走,
但有四人從路旁的一個雪洞中鑽出,
阻了他們的退路. 薰拔刀在手,
二話不說便滑步向強盜們衝去,
站在薰身後的三名中年大叔也各自擺出威武的架式,
慢慢前進. 站在最後的強盜舉刀向薰砍過去,
薰沉腰從刀鋒下搶進,
腰力臂力加上腿力全力一揮,
長刀毫無阻力地穿透了強盜的腰際. 雖然強盜穿上了厚厚的衣服和軟皮甲,
但還是被砍成了上下兩半. 其他強盜見狀都看得冷汗直冒.
倒在地上的強盜並沒有立即死去,
上半身拖著長長的腸子在雪地上爬著,
但爬不了兩步便被三名中年大叔上前分屍.
另一名強盜持長槍向薰刺去,
薰以刀背格開了槍頭, 左手抓著槍身,
右手使勁一揮, 強盜的頭顱便失控似的往天空飛去.
薰從無頭強盜手上搶過長槍,
疾射向另一名強盜. 長槍穿過了強盜的肚子,
把強盜鈄鈄的釘在雪地上.
薰抓起掉在雪地上的頭顱, 往第四名強盜扔去,
強盜閃過了同伴的頭顱, 但刺出的長槍也失去了準頭,
刺了在雪地上. 薰彎身一掃,
失去重心和大腿的強盜立即仆倒在地,
三名中年大叔緩步上前把他了結.
第五名強盜橫刀向薰劈過去,
可是距離算得不準, 劈了個空, 強盜慌忙往後退.
可是雪地十分滑, 強盜無法收住去勢.
在他能夠後退前, 長刀已在他頸上開了個口子,
腥血噴了上半空. 有兩名強盜往路的左右兩旁逃走,
只是路兩旁的積雪十分鬆散,
大大減慢了他們逃走的速度,
很快他們便被弓箭所射倒.
[可惡, 我們中了你的陷阱.]
被長槍釘在雪地上的強盜還沒有斷氣.
[你們太小看別人了,
先前來的八人已全數被我殺了.]
[什麼?!]
[他們有人說你們今天會來,
我們當然要在這裡恭候你們.] 薰笑笑道.
[畜牲!] 還沒有說完,
三名中年大叔已一眾上前,
把強盜亂刀砍殺.
薰望望三人, 搖搖頭,
然後把強盜們的屍體逐一掉進雪坑.
[把雪坑蓋上.] 薰吩咐道.
村民們立即上前把雪堆進坑中,
很快強盜們的屍體和四名仍生存的強盜便被埋起來.
前後不到五分鐘,
廿名強盜就此從雪地上消失.
村民方面沒有傷亡.
過去兩天,
薰和村民都忙於計劃這次伏擊.
雖然村中有三十多人, 但薰知道除了他自己外,
其他村民都是不懂近身戰的,
因此不能和強盜們正面衝突. 從雪上的足印得知強盜是從村子的東面來的,
於是薰便在強盜的必經之路上選一個合適的地方,
著令村民挖出一個人無法跳過的大雪坑,
大坑是讓強盜們掉入的陷阱,
同時也是阻擋強盜們前進的屏障.
村民在雪坑上面鋪上稻草, 樹枝,
作為掩飾. 然後再在陷阱上蓋上薄薄的一層雪,
這樣強盜根本不可能發現到陷阱的存在.
除此之外, 薰也連日在訓練村民使用弓箭,
然後安排他們守在雪坑兩旁矮樹叢後面,
好讓村民能從安全的地方把強盜解決.
薰和村民再開闢出一條用來包圍強盜的密道,
待強盜掉進雪坑後, 薰便繞到強盜的背後,
阻擋他們的退路, 進而把強盜們圍殺.
一切準備妥當後,
薰便派一兩名村民在山的高處日夜輪流看守,
待強盜們從遠處接近時才通知村民出動伏擊,
以免被強盜們發現及在冰冷的山上浪費體力.
就這樣,
廿名強盜懵然不知地墮進了精心設下的陷阱,
瞬間便被一眾村民擊殺.
這次伏擊成功主要是因為全村上下一心拚死一戰,
也因為強盜們對村民掉以輕心.
諾娜拿著藥籃, 推開房間的門,
只見薰正在護理他的長刀.
[這幾天忙於訓練, 忘了替你換藥呢.]
薰把刀入鞘, 轉身脫去上衣.
諾娜解開了纏在薰身上的繃帶, 臉色一沈,
只是薰背部光溜溜的, 一點傷痕都沒有.
諾娜抓起薰的右手, 把固定用的木板拆開,
原本骨折的地方早已完全復元了.
[我早就應該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諾娜睹氣地道. [你到底是甚麼人?]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薰若無其事的道.
[說謊!
普通人是無法輕易把強盜劈成兩段的吧.]
諾娜道. [普通人是不會用那樣的手法殺人的.]
[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 薰道. [現在我只是一個普通男人.]
[你是一個壞人.] 諾娜假裝生氣道. [竟然用那種手法欺騙人.]
[我從來沒有說我是個好人.]
[為什麼你要帶我走?] 諾娜問道. [你這色鬼想把我據為己有嗎?]
薰鈄眼望著屋上的橫樑, 沒有作聲.
諾娜在薰背上打上一鎚,
然後把臉靠在薰的背上.
[你在砍殺強盜的時候,
眼睛變得像野獸一樣, 可怕得很.]
諾娜靜靜的道.
[害怕嗎?]
[不, 我知道你是不會胡亂殺人的.
只有對付盜賊時你才會變成野獸吧.]
諾娜道. [昨晚你的眼睛仍是很溫柔的.]
薰默不作聲.
[全靠你, 這條村得救了.] 諾娜道. [你果然是掌握這條村子命運的人.]
[我只殺了五名強盜罷了.] 薰道. [這是所有村民的功勞,
不只是我一個人的.]
[但是沒有你在的話,
村中的人根本不可能會有對抗強盜的膽量呢.
所以你仍是掌握這條村子命運的人.]
[無論怎樣講你都不可能錯的呢.] 薰道.
諾娜笑了起來, 她仍舊依偎在薰的背上,
二人沉默了一會.
[今天我射殺了一個強盜.] 諾娜嘆口氣道.
[那強盜死前的樣子我一世也忘不了.]
[你是第一次殺人吧.] 薰道.
[這個當然.] 諾娜道. [最初我是很害怕的,
但是一想到我不殺他他便會殺我, 於是我便動手幹了.
現在回想起來身體也在發抖呢.]
[看來你明白殺人的難處了.]
薰想起身離開, 卻被諾娜抱著不放.
[我須要人在我身旁.] 諾娜道. [要是現在我孤單一人的話,
我會發瘋的.]
薰轉過身, 諾娜緊緊依偎在他的懷中.
[殺人後心情變得很差,
好想找個人依靠一下.] 諾娜輕輕地道. [殺人後你也會有這樣的想法嗎?
薰.]
薰沒有回應,
只是看著木柴劈劈啪啪的在壁爐中燃燒.
[在我年輕時, 有一占星師告訴我,
一個冰冷的男人會改變我的命運......]
諾娜道. 薰沉默不語. 諾娜用水汪汪的眼睛望著薰.
[起初我以為那冰冷的男人是指我的未婚夫,
怎料那冰冷的男人竟然是你.]
[怎麼仍是那樣迷信的?!]
薰迴避著諾娜的目光. [總有一天我會把那些占星師抓出來好好揍一頓.]
[你把我的命運改變了, 薰.]
諾娜柔聲地道. 說完諾娜便把嘴唇貼近薰,
薰卻在迴避.
[能操縱命運的就只有你自己.]
薰緊鎖著眉頭. [我不是你丈夫的代替品.]
[這個我當然明白.] 諾娜道. [你也不用吃醋吧.
你和我未婚夫跟本完全是兩回事.]
二人四目交投, 良久沒有作聲.
諾娜再次慢慢把臉貼近.
[為什麼?] 薰瞄起眼睛. [這不是契約上所說的報酬.]
[這不是甚麼報酬.]
諾娜把手伸進薰的衣襟,
輕撫他結實的胸膛. [這是我為自己作的第一個決擇.]
二人對望了一會, 諾娜便把嘴巴湊上去,
薰並沒有迴避.
初春, 山上的雪開始溶化,
但清晨的空氣仍是十分冰冷.
村民正在把強盜們的屍體遂一挖出,
再埋在土裡.
[很可怕的刀法呢......]
村長檢視著強盜們的殘骸.
因埋在雪中的關係, 強盜們的屍體還沒有腐化.
[我始終不明白那傢伙是甚麼怪物?]
[他是個掌握命運的人.] 占星師道. [我能預測命運,
但是卻不能改變命運.] 村民們都在側耳傾聽.
[但是, 他不單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甚至改變別人命運.] 占星師繼續道. [我們碰上了那傢伙,
命運都被他改變了.]
[那我們的命運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天機不可洩漏.]
[為什麼要對那傢伙隱瞞身份呢?] 村長問.
[這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吧.]
[對於我這種人, 他會覺得很討厭的吧.]
占星師摸摸臉上的痣, 笑笑道. [我不想被人揍呢.]
[但是, 命運真的能改變的嗎?]
一名村民問. [如何去改變?]
[可以的. 只是一般人不知道罷了...... 看!]
占星師指著強盜們的屍體. [他們的命運之線都被那傢伙斬斷了呢.]
村長和村民們對著屍體左看右看,
除了斷肢上一條條白色的神經線外線都看不到.
薰和諾娜在山徑上緩緩走著,
從山腰向下望去,
遠遠可以見到一個繁盛的市鎮.
在山徑的分叉道上, 薰把一柄從強盜身上奪得的短刀和一個小錢袋交給諾娜,
在她額上輕吻一下, 然後便轉身走遠.
[你就這樣扔下我嗎? 薰.] 諾娜問道,
眼睛仍是水汪汪般動人.
[我只說過要把你帶離村子罷了. ]
薰揚手道.
[你嫌我阻手阻腳嗎?] 薰並沒有回頭,
繼續往山的另一端走去.
[你要去哪裡都是你的自由......]
諾娜望望逐漸走遠的薰, 眺望遠方的市鎮,
回頭望望往D村的路, 再望望已走遠的薰.
她咬咬下唇, 緊握手中短刀,
低頭想了一會.
[自己的命運由自己去掌握......]
諾娜望著薰的背影, 自言自語的道.
然後她霍地抬頭, 深呼吸一下, 頭也不回的往市鎮方向走去.
<觸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