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記
學員A躍後一步, 閃開了刺來的長槍,
背部卻狠狠地撞在學員B身上.
要不是學員B順勢移開身體, 稍稍把衝力卸去,
兩人很可能已經雙雙跌倒在地.
[不要只顧著自己,
要時常留意伙伴的位置!]
沙班娜從旁喝道. 偌大的練習場內,
佈滿了急促的呼吸聲,
腳底和地板磨擦的嘰嘰聲,
和安全兵器交擊的聲音.
廿多名年輕的鳳凰族人正分成幾組練習對打,
身為行者的沙班娜和尼迪亞則在旁指導.
[你們在發甚麼呆?] 沙班娜又喝道. [剛才乘勢追擊的話,
戰鬥便已經結束了.] 拿著長槍盾牌,
仍在發呆的學員C和D看了看沙班娜,
又不約而同地望著練習場的入口,
不遠處的E, F, G, H也停上了戰鬥, 轉頭向同一方向望去.
沙班娜順著學員們的眼光望去,
發現了令學員分神的源頭. 然後她便轉身,
對同是導師的尼迪亞做了幾個手勢,
往練習場的入口走去.
[你何時回來的?] 沙班娜扳著臉孔問道.
[差不多一星期了...... 沒有人告訴你嗎?]
依牆而站的薰把手交叉胸前,
對沙班娜淺笑一下, 然後把眼睛瞇成一線.
驟眼看來,
薰的面和廿多年前沒有太大的分別,
只是看起來比以往成熟,
像個廿歲出頭的男子. 但是,
薰表情和眼神己和廿年前完全不一樣,
臉上不單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
語氣也變得非常輕浮,
就像一般的人類男子一樣. 但是,
沙班娜仍能從他眼中見到一絲陰霾.
[你來這裡幹什麼?] 沙班娜一臉嚴肅的道.
[現在是上課中呢.]
[不到這裡是不可能找到你吧......
你這個大忙人.] 薰嬉笑道. [現在我終於明白,
為什麼法耐爾每天都愁眉苦臉了.]
[找我有甚麼事?] 沙班娜不耐煩的道.
[我這次來是有事相求的.]
薰突然把笑臉收起, 一副木無表情的樣子,
面目也不期然的陰沈起來. [我想你幫我一個忙.]
沙班娜皺起眉頭, 細細地打量著薰的眼睛,
她記得曾見過那種深謀遠慮,
興奮又帶點閃爍的目光.
[薰, 你又在打甚麼鬼主義?] 沙班娜問.
薰回復了似笑非笑的樣子,
依舊交叉著雙手, 笑而不答.
[你想在選舉中搞甚麼嗎?]
沙班娜認真的道. [我不會幫你惹生事端的.]
[不是那樣的.]
薰望了望練習場中的一眾師生,
又把目光放回沙班娜的臉上,
然後漫不經心地側側頭. [可以到外面談嗎?]
沙班娜瞇眼想了想,
然後轉身和尼迪亞交換幾個手勢,
便和薰步到練習場外.
陽光透過透明的巨型天幕,
照射到鳳凰神殿的廣場上.
七八十名行者和長老端坐在廣場中央,
而二百多名戰士和年輕人則在外圍觀看.
長老G因年幾老邁,
已沒有能力再擔起長老的職務,
須要從一眾行者中挑選新的長老. 今天,
正是推舉新長老的日子.
維娜蒂和沙班娜分成左右兩邊,
坐在搭建而成的講台上.
十二名長老則坐在講壇的左右兩方,
傾聽著台下各行者們的推舉.
而鳳凰神亦像以往一樣, 遠遠的坐在長老們的身後,
等候選舉的結果.
[......在此我再重申一次; 在鳳凰山上,
維娜蒂的武功是數一數二的,
而且她在人類的世界, 取得了輝煌的戰績.
維娜蒂的不單獲得七十多個國家的推薦書,
為鳳凰族打好良好的聲譽.
而且她在這廿多年間,
替鳳凰族帶來了十一萬枚金幣的進帳.
她的貢獻在維持全個鳳凰族的生計上,
實在居功厥偉. 因此我認為,
沒有人會比維娜蒂, 更能勝任長老的職位.
] 珊妮亞說完後, 四周便傳來陣陣掌聲.
她笑笑地和台上的維娜蒂對望一下,
便慢慢坐下來. 鳳凰族人在成為行者以後,
有兩種職業上的選擇: 一種是像沙班娜般,
留在山上教學. 另一種就像薰一樣,
逗留在人類的世界, 替鳳凰族賺取金幣.
維娜蒂清楚知道, 只要成為鳳凰族中最主要的收入來源,
便等於掌握了全個鳳凰族的命脈,
成為族人的支柱. 現在除鳳凰神和少數人外,
在現在的鳳凰山上,
即使輩份比她高的長老們,
也對她必躬必敬, 不敢逆她的意見.
雖然沙班娜也是一名行者,
在族中有一點影響力,
但她花大量時間留在山上教學.
面對以錢財作為勢力支柱的維娜蒂,
沙班娜的重要性便顯得微不足道.
對維娜蒂而言,
長老的職位根本就是垂手可得.
待掌聲停止後, 負責主持的長老H又站了起來.
[推舉沙班娜的行者們, 請陸續發言.]
這時, 沙班娜卻舉起手, 示意長老H停止.
[我要退出選舉了.] 沙班娜慢慢的道.
此言一出, 廣場上的群眾立即起哄.
雖然明知勝算不高,
原本打算支持沙班娜的行者們,
也全都露出一副失望的樣子.
維娜蒂瞟了沙班娜一眼,
只見她正鈄眼望著自己, 偷偷的在竊笑,
然後又回復了原來的樣子.
[但是......] 沙班娜朗聲的道,
人群見沙班娜仍有話要說,
便慢慢的靜了起來. [但是,
我想推舉另一名候選人, 代替我的位置.
我覺得他比我更適合成為長老.]
[跟據記錄, 這是有先例的事. 行動批准.]
長老H道. [請指出你要推舉的人.]
[薰, 換你上場了.] 聽到薰的名字,
維娜蒂立即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然後瞬間便回復正常的神色.
一人從人群中鑽了出來, 慢慢向講台走去,
人群又立即起哄.
薰穿著鳳凰族的傳統服飾, 腰間掛上長刀,
昂首闊步地步向講台.
他一雙紫眼左右掃射一下,
集中在他身上的眼光全都是驚訝的.
在鳳凰山上, 男性成為行者已經是一件奇聞,
更何況他是一個沒有翼的行者. 廿年來,
薰只在鳳凰山上逗留過一段非常短的時間,
大部份人可能已忘記了他的存在,
年輕一輩的更可能從未見過他. 所以,
對大部份在場觀看的鳳凰族人而言,
薰的出現實在是一個震撼.
[也維斯, 去把爺爺們帶來!]
站在人群中的馬修和法耐爾同時叫道. [薰又和維娜蒂對上了.]
[那個就是薰叔叔嗎?] 也維斯遠遠望去,
那啡紅頭髮的男人和自己一樣,
背部是沒有翅膀的.
[你還在發甚麼呆? 快去!] 費格斯催促道.
也維斯猶豫一下, 便立即往神殿跑去.
[各位......] 沙班娜望著逐步走近的薰,
又開始發言. [這位是蒼鷹•薰,
多年來他憑著過人的實力, 成為了族中第一位取得行者資格的男性.
雖然他的外表和我們有所不同,
但是他流著的是鳳凰族的血. 薰雖然沒有取得甚麼推薦書,
但是他在人類的世界已成為一位傳奇人物,
名氣甚至比維娜蒂更響. 而且薰精通幾十種人類的語言,
那是族中無人能及的. 因此我認為,
薰比我更適合擔當長老一職.]
群眾們聽了沙班娜的言論,
都議論紛紛起來,
而長老們更開始私下爭論著. 薰步上講台,
和正步下講台的沙班娜錯身而過.
[你打算怎樣報答我?]
沙班娜用手肘碰了薰一下, 嘴巴在邪笑著.
薰搖頭苦笑一下, 繼續步向講壇.
薰望了望台上的維娜蒂,
見到她一副既驚愕又忿怒的樣子,
幾乎失聲笑了起來.
[這是甚麼意思?!] 維娜蒂壓低聲音的道. [你們這群弱者想聯手來對付我嗎?]
薰笑而不答. 這時,
長老們的爭論已經結束, 長老H又回到台上,
繼續主持推舉儀式.
[推舉薰的行者們, 請陸續發言.]
[我支持薰成為長老.]
人群中一人站了起來,
那人正是銀白長髮的凱. [長久以來,
族中的男性只能夠帶小孩,
在戰鬥中也只能充當支援的角色.
薰以自己的力量, 成為了行者,
那對族中所有男性帶來了很大的啟發.
因為這証明了即使男性族人的體能比女性弱,
在戰場上的表示是不會比女性遜色的.
不喜歡帶小孩的男性,
在鳳凰族的角色上也可以多一個選擇.
他們可以像薰一樣,
出外幫助鳳凰族的生計, 好讓族中的女性有多點時間,
享受天倫之樂. 所以,
我希望薰成夠成為長老,
代替族中其他男性, 分擔一眾長老們的重擔.]
群眾聽了凱的說話, 都交頭接耳起來.
沙班娜卻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 很明確,
凱那番話是用迎合一般的鳳凰族人,
針對族中"女性至上"的風氣而說的.
在說話技巧方面, 凱仍然比薰優勝得多.
[請下一位推舉薰的行者發言.] 長老H道.
[薰, 去把那傢伙砸個稀巴爛!]
一人從人群中站來, 那名老態龍鍾的婦人,
正是薰的生母蒼鷹•邦妮坦.
四周的人都立即竊笑起來, 薰半掩著臉,
一副尷尬的樣子.
[她知道自己在做甚麼嗎?] 珊妮亞笑道. [那種痴呆老人應該關起來,
不該讓她四處亂走吧.]
[請下一位推舉薰的行者發言.] 長老H道.
這次, 良久都沒有人站起來.
[蒼鷹•薰要多另外七位行者的推薦,
才能成為長老候選人.] 長老H繼續道. [再沒有行者推舉蒼鷹•薰的話,
雷鳥•維娜蒂便會自動當選成為長老.]
這時, 台下的群眾們又再交頭接耳起來,
但就是沒有人起來支持薰.
[可惡! 假如我是行者的話,
現在便能幫薰一把了.]
在人群中的費格斯忿恨的道.
[到此為止了嗎? 薰.] 維娜蒂望著薰,
自言自語的道. [只靠男人和老人是不夠的啊......]
沙班娜對支持她行者們使了幾個眼色,
但她們都一副猶豫的樣子.
站在講壇後面的薰, 仍是一臉自信的樣子.
[我有一個問題.]
一名比較年輕的行者站了起來.
薰認得那副面孔,
當他和維娜蒂在山坡上開打的時候,
她也在場觀看, 當時她只有五, 六歲.
[你就是那個有名的歐陽薰嗎?]
年輕的行者問.
[不錯.
只有鳳凰族人才會喚我作蒼鷹•薰的.]
薰答道. [我正確的名字是歐陽薰.]
[我支持薰成為長老.] 年輕的行者朗聲道.
[假如你們近年有到過人類世界的話,
都會知道歐陽薰的名字有多響. 有好幾次,
我的僱主都主動問我,
認不認識歐陽薰這個人.
有些平民百姓見到我, 不單沒有害怕的四散奔逃,
反而走過來問我關於歐陽薰和鳳凰族的事.
不錯, 維娜蒂的名字在軍團中是很響亮的.
但是, 那只限於小數人之間.
而且薰在人類的世界不斷幫助弱小,
間接提高了鳳凰族的形象, 這是維娜蒂所做不到的.
假如歐陽薰能夠成為長老的話,
我相信他能夠指導我們的年輕人,
如何在外面的世界爭取人類的愛戴.]
另外幾個比較年輕的行者聽了,
都紛紛點頭稱是,
陸陸續續的起來推薦薰成為長老. 又有幾名行者,
因為忍受不了維娜蒂在山上那種目中無人的氣焰,
也紛紛加入. 再加上沙班娜的支持者助陣,
支持薰的行者一下子超越了十人,
薰正式成為了這次長老選舉的候選人.
中場小休的時候, 廣場上鬧哄哄一片的,
群眾們都在討論選舉的事.
對部份山上的人來說, 薰和維娜蒂都只是長期不在山上,
只是偶爾回來一下的陌生人,
對兩人都沒有任何特別的愛惡,
對他們的事更是一無所知. 很快,
那些快要被遺忘的舊事,
又重新被人提起來.
尤曼和泰爾兩位爺爺級人士,
坐在特地為他們搬來的椅子上,
遙遙地看著講台上的薰. 薰仍然像剛才一樣,
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
[想不到他竟能做到那種地步呢......
薰這小子.] 泰爾慢慢的道. [假如依拉扎知道的話,
必定會高興得從墳墓中爬出來.]
[你在說甚麼鬼話?!] 尤曼沒好氣的道. [薰是我們的兒子呢!
選長老這種小事, 對他來說根本是易如反掌.]
[但是, 他能夠過長老們那一關嗎?]
剛升任為爸爸的卡曼憂心地道. [在十二個長老中,
最少有五個對薰抱有偏見的呢.]
[不用擔心吧, 薰每次都是有備而來的.
長老方面, 他應該已有辦法應付的了.]
法耐爾搖頭道. [我反而擔心他們又會打架呢.]
[打架?] 也維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凱沒有告訴過你嗎?] 尤曼驚奇地道.
也維斯搖搖頭.
[當年你爸爸和薰兩人,
和維娜蒂他們打架打得很兇呢.] 泰爾道.
一些年輕的鳳凰族人也圍過來聽故事了.
[假如當年不是鳳凰神插手的話,
薰很可能已被打死了.]
[他們為什麼要打架?] 也維斯問.
[還不是為了外表的問題.] 尤曼搖頭道. [當時山上的人不像現在般開明呢.]
[對, 當時差不多除了鳳凰神,
爺爺們和我們外,
差不多整個山上的人都針對他.]
馬修對也維斯道. [那種地獄一樣的生活,
你是無法想像的.]
[我倒希望他們真的會開打呢......]
費格斯遙望講台, 而且回頭看看眾人. [你們真的認為薰想當長老嗎?
我說他這次參選,
是特地找維娜蒂麻煩的呢.]
[但是, 萬一開打的話,
鳳凰神必定又會插手的.]
泰爾推了推尤曼. [記得那次在山坡上的事嗎?]
[記得, 當然記得.] 尤曼皺起了眉頭. [但是,
當時他們兩個都未成年.
薰那邊不用多說了, 他對鳳凰神的態度實在......
現在連長老們都對維娜蒂敬畏三分.
假如他們兩個真的要開打的話,
恐怕連鳳凰神也沒有能力管束他們呢.]
說到這裡, 長老H又回到講台上,
選舉的第二部份開始了,
正鬧哄哄的群眾立即又靜下來,
全神貫注地留意台上的情況.
[接下來就是族內事務的討論.]
台上的長老H朗聲地道. [今次的題目是"如何解決鳳凰山上人口老化的問題?".
兩位候選人, 你們有五分鐘時間去準備.
現在開始計時.]
維娜蒂咬著指甲,
想著如何鋪排一篇通順的講詞,
只要她在討論中不犯下任何重大錯誤,
她就幾乎是嬴定的了.
公開演說向來都不是維娜蒂的強項,
為了應付擅長說辯的沙班娜,
珊妮亞已為她進行過特訓.
面對向來不擅長說話的薰,
維娜蒂出勝的機會是增加了的,
但是過了這麼多年,
她不知道眼前的薰和廿多年前會有多大分別,
所以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維娜蒂偷瞄了薰一下,
只見他仍舊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
完全不作任何準備似的.
維娜蒂也沒有再理他,
專心地在粗糙的紙張上,
寫下一些重要的論點.
[時間到了.] 長老H叫道. [根據抽籤結果,
請維娜蒂首先發言.]
維娜蒂慢慢步向講壇, 把提示用的紙張疊好,
乾咳一下, 便一臉嚴肅地朗聲發言.
[鳳凰神, 各位長老, 各位行者和戰士.
我們鳳凰族現在正面對一個關乎鳳凰族興衰的問題,
那就是族中的人口不斷老化,
山上的老人愈來愈多,
中年和年輕的族人愈來愈少.
那表示了在不久將來, 我們須要更多人到人類的世界工作,
以維持整個鳳凰族的生活開支. 那亦表示,
更少人會留在山上, 照顧我們的下一代.
我記得在我小時候,
便已經出現人手不足的情況. 當年只有八,
九歲的我, 還未懂得好好照顧自己,
便已經要幫忙照顧更年輕的姊妹了.
假如這問題繼續惡化的話,
我們便再不能確保族中的嬰孩, 得到適當的照顧.
在百多年來, 鳳凰族的人口是非常穩定的.
但是, 在這廿多三十年間,
能夠活著回到鳳凰山的族人開始急速減少,
每年出生的嬰孩亦因此變得愈來愈少了.
為什麼突然之間,
愈來愈多族人在人類世界喪失生命呢?
原因就是一批自稱"鳳凰獵人"的人類,
正有系統地, 大規模地獵殺我們的族人.
那些可惡的猴子,
把我們族人的身體當成商品般出售,
從中獲取暴利. 這是絕對不可以原諒的事.
所以我建議, 我們應該調動一些行者,
到人類的世界,
把那些該死的獵人徹底剷除. 同時,
我們亦要在原有的課程上, 加上反制獵人的訓練,
以增加年輕戰士們的生存機會.]
[這就是我的意見, 多謝各位.]
維娜蒂深深的呼一口氣,
在掌聲之中步離講壇,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那種台詞我也會說吧.] 尤曼搖頭道. [一點新意都沒有.]
[不知薰會提出甚麼論點呢?]
在旁的卡爾插嘴道. [他的論點要比維娜蒂的好得多,
才會有勝出的機會吧.]
[薰隨便說甚麼都可以嬴呢. 這種事,
我們年輕的時候都已討論過了.]
法耐爾道. [只是從來沒有人會聽從我們的意見吧.]
馬修和費格斯點頭和應. 這時候,
薰慢條斯理, 兩手空空的步向講壇.
[維娜蒂說得很對, "鳳凰獵人"的確對鳳凰族人構成威脅.]
薰一臉認真的道. [但是, 來自人類的威脅,
遠遠及不上族中那些愚昧的陋習般有殺傷力.
我所指的陋習是: 一. 族中的階級制度.
二. 戰場上的守則. 三. "奧奇巴".]
台下的群眾聽了, 立即竊竊私語起來,
薰彎彎嘴角, 等候群眾平靜下來.
[首先,
原本族中的階段制度是分為四級的,
包括了長老, 行者, 戰士和平民.
在幾百年前, 鳳凰族的全盛時期.
當時山上人口過剩, 族中又實行"全民階兵"的政策,
平民階級便被取消了. 同一時間,
我們的祖先們在微笑森林外開闢了鳳凰村,
以容納過剩的人口. 但是在內戰之後,
鳳凰村被用作流放非戰士及異見者的地方.
很多被流放到鳳凰村,
或者考取不到戰士資格的族人,
都投向了人類的世界, 沒有再在村中出現.
在鳳凰山上人材鼎盛的時候,
這種方法仍是可行的.
但是現在鳳凰族正處於衰落的時期,
盲目跟隨那種做法的話,
只會加速鳳凰族的滅亡.
其次, 就是族人在戰場上要守的規則.
現在絕大部份到人類世界的族人,
都會選擇成為傭兵. 鳳凰族人的戰鬥能力比人類高得多,
而傭兵的薪酬又高, 自然成為理想的職業.
但是, 人類亦深深了解到族人的力量.
人類在戰爭的時候,
必定會找鳳凰族人助陣. 因此,
就算族人在戰場上沒有被人類所殺,
也往往要和另一名族人進行死鬥.
就因為這樣, 很多正處於壯年的鳳凰族,
成為了人類戰爭的消耗品. 為了賺取那幾百枚金幣,
便在未有留下子嗣的情況下,
在戰爭中失去性命. 因此,
愈來愈少壯年人活著回到山上,
嬰孩的數目自然急劇減少.
第三, 就是奧奇巴的考試內容.
對於沒有實戰經驗的年輕人而言,
部份奧奇巴的內容實在過於嚴苛. 要年輕人和經驗豐富的行者真刀對打,
根本是過份的做法.
要不是主考的行者出手留有餘地的話,
每年受傷或被殺的人數必定更多.
還有那些危險又沒有實戰功用的花式飛行,
更應該立即被禁止.
就是因為族人只會盲目依從族例,
不懂跟隨時間及須要而調整,
才會使鳳凰山上的老人愈來愈多, 年輕人愈來愈少.
所以我提議 一. 復用平民階級,
容許取不到戰士資格的族人留在山上. 二.
更改族例, 使族人不必在戰場上進行死鬥.
三. 革新奧奇巴的考試內容,
降低年輕人的死亡率. 只有那樣,
才能解決山上人口老化的問題.
否則就算人類不獵殺我們,
鳳凰族也會因內部的問題而滅亡.]
薰說完後, 便轉身回到座位上.
廣場內鴉雀無聲,
很多人都仍是一副愕然的樣子. 良久,
群眾們才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混雜的耳語聲在廣場中始起彼落.
[那種台詞我也會說吧.] 尤曼搖頭道. [一點新意都沒有.]
[但是你是男人, 也不是行者呢.]
泰爾笑了一下. [別人只會當你是瘋子吧.]
[那是甚麼鬼理論?!]
坐在台上的維娜蒂喃喃自語的道.
她望了望台下的長老們,
有幾個長老在低聲談論著,
有幾個露出了一臉厭惡的樣子,
又有幾個在低頭沉思.
看來薰的言論在群眾和長老之間,
帶來一個不小的衝擊.
一直像化石般, 待在長老們後面的鳳凰神,
突然動了起來, 靜悄悄的溜向一眾長老們.
長老們察覺到鳳凰神在移動,
全都離開了座位, 在鳳凰神身邊圍了起來.
群眾見到這種情況,
廣場上的嘈雜聲變得更厲害了.
因為一直以來的選舉中,
鳳凰神都只是靜靜的等待結果,
不會提出意見. 而且長老們全都一副疑惑又凝重的神色,
看來他們不只是在討論這麼簡單. 沒多久,
鳳凰神便轉身溜回原處, 長老們也慢慢的回到座位.
長老K臉色陰沈的步上講台,
群眾們又慢慢的靜了下來.
[選舉已經有結果了.] 長老K以緊張的聲音道.
[維娜蒂將會成為新任的長老.]
廣場上的群眾聽畢, 都立即鼓譟起來.
首先, 鳳凰神又再違反族例,
插手干預族中的事務. 其次的是, 兩位候選人還未進行辯論;
長老選舉中最精彩的, 莫過於其辯論部份.
能夠當上行者的鳳凰族人, 武功全都有一定的水準.
但是也因為鳳凰族是尚武的民族,
偏好動手多於動腦. 辯論的用意,
就是從中挑選文武雙全,
兼且對族中事務有一定認識的行者,
去處理族內的大小事務.
鳳凰神這樣私自決定結果, 立即動搖了整個選舉制度的根基.
維娜蒂沒有經過正常選舉程序而成為長老,
自然會有人對她的處事能力有所懷疑.
鳳凰神的舉動, 實在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其次, 薰和維娜蒂之間的舊怨,
已經以比瘟疫更快的速度,
在群眾中流傳開來.
一些期待二人再次對壘的好事之徒,
都顯得極為失望. 不滿的聲音慢慢從人群中傳出,
而且不斷的在擴大,
有些人甚至在人群的掩護下偷偷喝倒彩.
原本背向群眾的長老們, 慢慢感受到從四方襲來的壓力,
不是回頭的看著群眾,
恐怕他們會失控似的.
[為什麼選舉這麼快便終結的??!]
維娜蒂愕了一下,
隨即黑沉著臉的對長老們道. [辯論部份還沒有進行呢!]
她瞟了旁邊的薰一眼,
見到他不停的在竊笑.
[這是鳳凰神的意旨.] 長老K回應道. [維娜蒂,
你已經成為長老了. 不要在人前大呼小叫.]
[你還不明白嗎?] 薰揚聲道. [鳳凰神在保護你呢.]
[你不要胡說八道.] 長老J對薰喝罵道,
可惜已經太遲了.
[你要我不戰而勝嗎?
這種結果我是不會承認的.]
維娜蒂一掌打在桌子上, 發出了隆然巨響.
巨響之後,
原本正鬧哄哄的廣場立時變得鴉雀無聲,
人群又再把注意力集中在台上.
[我根本不須鳳凰神的保護.
沒有鳳凰神的干預,
我也會在選擇中獲勝的.]
維娜蒂對薰吼道.
[你真的那麼認為嗎?] 薰輕蔑的道. [你那種老掉牙的論點......
]
[你給我閉嘴! 歐陽薰!] 長老L怒道,
然後轉頭望著維娜蒂. [鳳凰神破例挑你為長老了,
你還有甚麼不滿?]
[那即是鳳凰神也認為,
我會在辯論方面敗給那"猴子"嗎?]
維娜蒂瞪著鳳凰神道. [我寧願堂堂正正地被打敗,
也不要鳳凰神插手. 只有薰那種"猴子",
才須要鳳凰神袒護的.]
[喂! 小心你的說話!] 薰霍地站起來,
椅子也跌倒在地上. [你再出言侮辱我的話,
我會對你不客氣的.]
[你們兩個不要吵.]
鳳凰神用那獨特而空曠的聲音道. [維娜蒂,
我是為所有鳳凰族人的利益著想, 才下那種決定的.
希望你不要因為薰的瘋言瘋語而胡亂猜測.]
[嘿! 你有哪一次不是偏袒著薰的?!]
維娜蒂怒氣沖沖的指著鳳凰神, 然後轉頭,
一面厭惡的望著薰. [侮辱你又怎樣?
你分明就是一隻"猴子",
根本沒資格留在山上,
更加沒有資格站在這裡說話.]
維娜蒂眼珠轉了一下, 揚手把木桌子拂開,
一腳把椅子踢開,
木桌和木椅在台上滑行了一段距離,
然後雙雙砰彭的摔到台下.
[不用再裝模作樣了, 我們來決鬥吧.]
維娜蒂站在空蕩蕩的台上,
一臉認真地指著薰. [橫豎你這次參選,
也是為了向我報復吧.]
站在另一端的薰搖搖頭, 笑了一下.
[你完全不了解鳳凰神的苦心呢.]
薰叉起雙手, 長長的嘆了口氣. [我勸你還是乖乖的去當長老吧,
免得浪費了鳳凰神的一番好意.]
擦的一聲, 維娜蒂把掛在腰間的長刀出鞘.
[把刀收起來! 維娜蒂!] 長老L忍不住吼道.
[我們是不會容許你在山上私鬥的!]
[你們儘管產試試來阻止我吧.]
維娜蒂回答道, 然後又轉頭望著薰. [你不答應的話,
我就在這裡把你砍掉.]
[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呢......]
薰冷笑一下, 把長刀拔出. [但是,
你要在這種地方打嗎? 地板用力一踏便會穿了.]
薰一臉滿不在乎的道. [況且,
你習慣用的是又長又大的巨劍,
不是這種幼幼的長刀吧. 叫人把你的巨劍拿過來,
我們到台下再打, 如何?]
維娜蒂和薰對望了一會,
然後各自的躍到台下. 他們雙腳一著地,
便立即被長老們和其他年輕的行者們包圍.
[夠了, 你們太過份了.
竟完全視族例如無物...... ] 長老K道. [乖乖把刀放下,
束手就擒.]
但薰和維娜蒂都不為所動.
[薰, 你應承過我不會動手的啊.]
沙班娜在旁勸道.
[我拒絕的話, 她會一刀砍過來呢......]
[任由他們打吧.]
被行者們擋在身前的鳳凰神突然開口了,
其他人聽了, 都驚訝地轉身,
望著那沒有表情的鳳凰神.
[但是......] 長老K道.
[以往他們在課堂上打架的時候,
你們不是常常袖手旁觀的嗎?
現在才阻止他們, 實在是太遲了吧.] 鳳凰神對長老們斥道.
除了凱和比薰年輕的行者以外,
一眾長老和其他行者聽了鳳凰神的說話,
都把頭垂了下來. 的確, 當薰的眼睛仍是啡黑色,
長老們還是行者的時候,
他們的確對維娜蒂的採取縱容和莫視的態度.
雖然鳳凰神曾下令要好好監管他們二人,
但當時的行者和長老們大視這命令如無物.
因為沒有翅膀的人, 根本沒有資格留在鳳凰山上,
而生下來沒有翅膀而被趕下山的人亦大有人在,
他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鳳凰神要對薰格外開恩.
因此, 維娜蒂對薰有偏見,
倒是一個借刀殺人, 把薰從鳳凰山上除去,
維持鳳凰山上社會秩序的好機會.
除了凱以外,
其他人也因薰那人類的外表和朋輩壓力,
沒有干預過維娜蒂對薰的仇恨.
就算是沙班娜, 也是在薰差點喪命以後,
才正式對維娜蒂的行為表達不滿. 因此,
維娜蒂今天膽敢在長老和鳳凰神面前放肆,
不多不少都是由於多年來,
其他人的縱容和默許所導致的結果.
因為長老們自知她們理虧在先,
因此都不敢對鳳凰神提出異議,
紛紛轉頭離開.
群眾見到長老們在讓出位置, 供二人決鬥,
又再立即起哄.
[你們聽到了嗎? 還不給我讓開?!]
維娜蒂對包圍她的行者們喝道,
行者們心不甘情不願地退開了.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 你們不要插手.]
薰冷冷的對其他行者道. [尤其是你......]
薰遙遙的指向鳳凰神, 但鳳凰神早就背著二人,
靜靜的溜到廣場邊緣,
完全沒有聽到薰的說話.
薰只有沒趣地把指向鳳凰神的手指收起,
把還未說的說話吞進肚子裡.
在這一千年來, 鳳凰族的各種重要事情,
都是在廣場上舉行的: 長老會議, 選舉,
營火會, 競技比賽, 授刀儀式, 喪禮......
當中亦包括了 - 決鬥.
廣場的四周堆滿了人,
但廣場中央卻是空盪盪的.
薰和維娜蒂隔著三十多尺的距離,
在廣場接近中心的位置對峙著.
維娜蒂把雙手握劍, 把巨劍放在身後,
擺一個進攻的架式. 薰單手提著長刀,
隨意的側身站著,
垂下的刀尖微微指向前方.
[爸爸, 薰叔叔有多少勝算?]
也維斯拉了拉法耐爾和馬修的衣袖.
他見到平日對薰充滿自信的爺爺們,
都擺出了一副憂心的樣子.
[單就兵器而言, 薰的情況實在不太樂觀......]
馬修解釋道. [在長度上不單有兩尺以上的差距,
重量上也相差太遠呢.]
也維斯微微的點頭. 在課堂上,
他也曾有以不同兵器,
和其他族人練習對打.
長刀和寬刃巨劍接觸的話,
就算沒有即時折斷,
也會被巨大的衝擊力盪開.
情況就像拿著玻璃棒和木棒對打一樣.
也維斯望望人群中的凱,
卻見到他一副期待的樣子,
一點也不擔心似的.
也許薰叔叔如爸爸和爺爺們所說一樣,
早就準備了甚麼詭計.
但是萬一計策失效的話,
代價很可能是自己的性命,
也維斯覺得那種賭命的做法, 實在是過於冒險.
[你老了, 維娜蒂. 皺紋都跑到臉上來了.]
站在廣場中央的薰輕率地搖搖頭,
故意高聲說道. [到了一把年紀,
竟然要跟我玩決鬥這種刺激的玩意,
我怕你的身體負荷不了呢.]
[少跟我來這一套了, 薰.]
維娜蒂眼角微動一下, 然後輕輕笑了笑,
立即回復正常的樣子. [你那些陰險的小把戲是不會有效的.]
[是嗎?] 薰仍舊側著身, 單手把長刀提起,
刀尖對準維娜蒂的眉心. [我們開始吧.]
蒂和維娜蒂互相盯著對方,
各自細步的移動著,
群眾們見到兩人在移動,
立即屏氣凝神地觀看. 兩人之間的距離,
慢慢從三十多尺, 縮減至十八尺.
對人類的決鬥而言,
十八尺是一個頗遠的距離. 但那種距離對鳳凰族人而言,
只消一個箭步, 便能夠衝到對手面前了.
維娜蒂跨步上前,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
鈄鈄地向薰揮出她那六尺長的巨劍.
薰不閃不避, 只是迅速垂下伸出的右手,
再把原本的側身換成正身,
白晃晃的劍尖便在薰胸前兩寸左右的空氣間略過.
把刀尖指向對手, 不單是一個防禦的架式,
只要運用得當, 也能夠擾亂對手的距離感.
第一招本來就是虛招, 維娜蒂早已預算到她只會砍到空氣,
但薰沒有左閃右避, 卻是她的意料之外.
在一擊不中後, 維娜蒂眼角瞄到薰的身體開始衝前,
她便立即順著巨劍的去勢,
以旋身的方式後退兩步,
揮出一個水平的迴旋斬.
那樣當薰衝過來的時候,
便會正正的撞在巨劍上,
被全力揮動中的巨劍一分為二.
水平斬是揮出了, 但薰沒有被巨劍砍倒,
而且還把距離拉近了不少.
只因薰不是單純的衝前,
而是向前作了一個前滾翻, 劍刃從他身體上方略過.
維娜蒂見形勢不對, 立即往後一躍,
閃避即將向自己雙腿砍去的長刀.
一道銀光閃過, 維娜蒂的雙腿平穩的著地,
落在薰的攻擊範圍外.
她的雙腿沒有被砍到,
但是血還是一滴滴的落在地面上,
慢慢把廣場灰白色的地面染紅.
[這是我生父秘傳的"斬鳳刀法".]
薰慢條斯理地站直身子,
輕輕拂去長刀上的血. [是"猴子"們專門用來對付"烏鴉"的武藝.]
[你這個鳳凰族的叛徒......]
維娜蒂鐵青著臉色, 全身微微的在發抖,
鮮血慢慢沿著她黑色的羽翼滑落地面.
鳳凰族人往後躍的時候,
都會習慣性地拍翼輔助.
加上雙翼和手臂是骨用相連的,
拍翼的時候, 雙手要配合翼的動作,
才能夠揮刀. 薰就是看準雙翼伸得直直,
完全沒有防守能力的一瞬間, 揮刀砍過去.
還好維娜蒂的身體是在後退當中,
加上有羽毛的保護, 這一刀砍得並不深,
但這已足夠令維娜蒂的左翼血流如注.
維娜蒂忍著痛楚, 把巨劍高高的舉起,
準備繼續作戰. 但是她卻見到,
薰開始不斷的往後退, 退到四十多尺以外.
當維娜蒂仍在遲疑的時候,
薰已把長刀挌在腳邊, 口中唸唸有詞,
開始手舞足蹈起來.
一個念頭閃進了維娜蒂的腦海,
她記得薰不久前,
帶了一個白翼族的女子上山,
而傳聞那白色翅膀的女人,
是一個會施法術的魔法使.
維娜蒂想也不想, 立即全速向薰衝過去.
一秒過後, 維娜蒂到了二十尺外,
薰仍舊站在原地, 以雙手在空中比劃.
維娜蒂更加盡情地往前衝.
再過了半秒, 就在只有十二尺距離的時候,
薰右腳一挑, 長刀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在這種接近速度和距離下,
已容不下任何思考空間,
維娜蒂把巨劍狠狠的揮出.
鏗的一聲,
巨劍的尖端嵌入了廣場灰白色的地面上,
薰以半手劍的手法, 順勢把巨劍壓在地上.
但是那單薄的長刀,
因為承受不起強大的力量,
原本直直的刀刃,被屈曲出一個約30度的鈍角.
雖然長刀是毀掉了,
但是薰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維娜蒂清楚記得, 薰那詭異的笑容,
和當年的一模一樣.
薰放開手上的長刀, 往旁邊一抓,
滿身肌肉, 身型呈倒三角形的維娜蒂,
竟被瘦削的薰拖倒地上, 完全沒有還手的能力.
又因為鳳凰族的肩膀和手臂是骨肉相連的,
只要控制到翅膀, 就等於把雙手控制了.
維娜蒂高速衝前揮劍,
雙翼亦自然會跟隨手臂向前伸,
只要能擋下那一劍,
便能輕鬆地抓著伸出的翅膀.
再加上鳳凰族的的身體結構上重下輕,
要破壞鳳凰族人的平衡, 一點也不困難.
利用鳳凰族的身體結構,
就是小時候薰和凱私下練習摔跤對打,
當中所得回來的經驗. 薰以自己為圓心,
用力的抓著維娜蒂的左翼,
把維娜蒂摔倒地上,
然後他對準維娜蒂背心位置狠狠的踩上一腳.
維娜蒂慘叫一聲, 便無力的軟儺地上,
看來手腳都動不了.
[我早就叫你乖乖的當長老,
但你偏偏不聽......]
薰放開了維娜蒂的左翼,
任由它無力的墮下, 然後步向掉在地上的長刀.
[自從那次以後, 鳳凰神都是在維護你,
只是你不肯承認罷了.]
[薰, 把我殺掉.] 維娜蒂軟趴在地上,
淚流滿面, 咬牙切齒的道. [竟然敗在你這"猴子"手上,
我不想活了.]
[你錯了. 我不是"猴子", 也不是"烏鴉",
我是另一種東西.] 薰把眼睛瞇起來. [因此,
就算敗在我的手下, 也沒有甚麼好羞恥的.]
維娜蒂聽了, 只是滿腔怨憤的盯著薰,
沒有任何回應.
她在人類的世界生活了幾十年,
對人類也有一點認識. 她清楚知道,
正常的人類,
根本不會有足夠速度和氣力與她抗衡.
[你仍然認為, 自己比人類優勝嗎?]
薰見軟趴在地上的維娜蒂,
仍直挺挺的瞪著自己, 於是開始滔滔的說起來.
[假如鳳凰族比人類優勝的話,
為什麼佔據大地的是人類,
而鳳凰族只能遠遠的躲在鳳凰山上?]
[為什麼不乾脆把我殺掉?]
維娜蒂根本沒有留意薰的說話. [你不想替那女人報仇嗎?]
[殺你? 把你殺死的話, 我就是大笨蛋了.]
薰慢慢拿起彎掉的長刀, 仔細地檢視著. [現在山上的小孩不是愈來愈少嗎?
把你殺死的話,
會連帶把你家族的血脈都毀掉的.]
薰拿著長刀, 用力的對著空氣揮動. [這幾十年內,
你都沒有下過蛋吧. 現在你身為長老,
好應該替族人們作一個良好榜樣了.]
[現在你不殺死我的話,
遲早我會把你殺掉的.] 維娜蒂狠狠的道,
薰聽到了, 不斷的在搖頭, 然後把回復筆直的長刀入鞘.
[你知道為什麼鳳凰神在山上發生內戰以後,
才甦醒過來呢?] 薰問道.
他看見在旁觀看的凱, 不斷對他做手勢.
[有話便直說, 不要故弄玄虛!]
維娜蒂吼道.
[鳳凰神最不願意見到的,
就是他的子女自相殘殺.]
薰故意把聲音提高,
好讓廣場上其他族人也能清晰聽到. [當年鳳凰神從沈睡中甦醒,
就是為了制止我們黑翼族對白翼族的屠殺.]
[嘿, 那種事和我有甚麼關係?] 維娜蒂道.
[當然有關係. 身為行者的你,
竟敢違反了鳳凰神的意願, 公然提出私鬥.
那樣的你, 還怎能夠稱為行者,
為年輕人作榜樣?
還有甚麼資格去參選長老,
執行鳳凰神的意旨?]
維娜蒂沒有回應, 只是把頭別過去,
把目光放在地面上. 薰左右環顧一下,
見到廣場上的族人全都屏氣凝神地觀看著,
於是他便轉向廣場上的群眾,
開始演說起來.
[也許有人會質疑;
假如鳳凰神不想我們自相殘殺的話,
為什麼當初會訂立"在戰場上碰頭,
必定要進行死鬥"的族例?
其實那條族例, 原本是"在戰場上碰頭,
其中一方必定要退出".
但是在鳳凰神沈睡的幾百年中,
族例不斷的被濫用和曲解,
族例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了. 以我所知,
鳳凰神不斷的想糾正被曲解的族例,
但是以鳳凰神之神力,
竟然也對實施了幾百年族例束手無策.
為什麼? 那是因為新一代的長老和行者們,
雖然在外表上對鳳凰神恭恭敬敬,
對私下卻對鳳凰神的意旨陽奉陰違.
這種情況, 我在小時候就見識得多了. ]
薰稍稍停頓一下, 看看群眾沉思的樣子,
又繼續說下去.
[鳳凰神在太古時代,
是擊退惡魔的眾多善神之一.
但為什麼身為鳳凰神後裔的我們,
竟然被人類視為殺戮和死亡的象徵?
為什麼鳳凰族的名稱,
會成為惡魔的代名詞?
以往鳳凰族就像烏鴉一樣, 飛得滿天都是.
為什麼現在族中的人口,
只剩下少少的幾百人?
那是因為現在的鳳凰族,
偏離了正確的軌道. 原本應當維持正義,
保衛人類的鳳凰族, 竟然把人類視為下等,
要統治人類.
那樣的思想引發了征服人類的戰爭.
戰爭結束後,
人類不單對鳳凰族產生了反感,
鳳凰族亦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但是,
我們的祖先便並沒有從中吸取到教訓,
反而把責任推卸在其他族人身上,
觸發更加慘烈的內戰,
令鳳凰族更加元氣大傷.
鳳凰神當初要戰士們到人類世界遊歷,
目的就是要族人對人類多作了解,
拓寬族人的視野, 明白鳳凰族並不比人類優勝.
但是現在的戰士和行者,
大都不知道到人類世界遊歷的真正目的.]
薰擦的一聲, 把長刀拔出, 高舉起來. [我們鳳凰族的長刀和短刀,
原本就是惡魔們遺下的尖牙利爪.
鳳凰神把刀授予我們,
就是提醒族人們要好好使用自己的力量,
否則鳳凰族便會淪為另一種惡魔.
可惜現在族人們大都不知道授刀的含意.
他們擁有無比的力量, 卻沒有好好使用,
結果真的成為了人類眼中的惡魔. 現在我們鳳凰族要面對人口老化的問題,
面對人類的惡意捕殺.
那些全都是鳳凰族多年來,
違背鳳凰神意旨而種下的惡果.]
[鳳凰族要再次復興的話, 首先要做的,
就是把被扭曲的族例, 回復原本的面貌.
其次, 就是停止一切危害年輕人生命的習俗;
包括部份"奧奇巴"的內容.
再來就是把流放在外的族人召回山上.
他們當中大部份雖是未能通過"奧奇巴",
但是那不代表他們不能對鳳凰族有所貢獻.
最後, 就是族人們在當傭兵的時候,
不要涉足一些不義的戰爭,
以免淪為人類的戰爭機器.
雖然當傭兵能夠帶來豐厚的收入,
但是戰爭也是仇恨的來源.
我知道一些鳳凰獵人本身是良善的普通人,
他們是為了向鳳凰族報復, 才會步上獵人之路.
只要鳳凰族人不再涉足戰爭,
我相信獵人的問題將會有大大的改善.]
薰見到一些族人連連點頭,
就更加賣力的表演.
[我們鳳凰族人, 是善神的民族,
是人類的監護人, 亦是正義的化身.
現在人類的世界充滿了戰爭, 強盜山賊橫行,
人民生靈塗炭.
我們鳳凰族應該把自身的力量,
用在維持人類世界的安寧上,
而不是助長人類之間的殺戮.
現在最重要的,
就是讓鳳凰族洗脫以往的污名,
重新休養生息. 鳳凰族是為戰鬥而生的民族,
我們的使命就是協助鳳凰神,
防止惡魔重臨大地.
因為我們戰鬥的對象應該是惡魔,
而不是人類. 妄自專大, 協助不義的戰爭,
在人類世界散播仇恨,
根本就是惡魔的行為.
鳳凰族以往是走上了錯誤的道路,
但是還來得及糾正的.] 薰收刀入鞘,
慢慢走向倒在地上的維娜蒂. [要把鳳凰族納回正軌,
單靠鳳凰神是並不足夠的,
也要依靠族中長老, 行者,
戰士和年輕人的合作.
我希望新任長老和各長老們以大局為重,
全力協助鳳凰神.
把鳳凰族重新帶往興盛之路.] 說完,
薰便蹲下身體, 慢慢把維娜蒂攙扶起來.
看到這情形, 人群中的凱立即拍起掌來.
不到一秒, 掌聲便開始漫延起來.
有些人拍掌是因為聽得懂箇中理念,
有些人拍掌是因為同意鳳凰族是正義的化身,
有些人拍掌是因為看到薰以德報怨,
有些人拍掌是因為別人都在拍掌.
不論是甚麼原因,
群眾都在對薰投以熱烈的掌聲,
掌聲不斷在廣場上迴盪, 令人覺得耳朵嗡嗡作響.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鳳凰神會中止選舉吧.]
薰低聲地道. [以你的性格,
輸了必定會借故開打呢. 可惜鳳凰神仍然阻止不了你.]
[放開我, 你這隻死猴子......]
維娜蒂狠狠的道.
[說話要小心一點. 給別人聽到的話,
你會立即成為公敵的.]
薰嬉皮笑臉的看著其他族人向自己族擁過來.
[你在外邊努力賺錢, 都是想成為長老吧.
不要一時意氣, 把前途毀了呢...... ]
維娜蒂聽到後, 罷出了一個生硬的笑容,
薰也腥腥作態的拍拍她的背部, 以亦友好.
這時掌聲已經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雜亂的交談聲.
其他行者從薰手上接過維娜蒂,
便立即把她攜往神殿的醫療室.
[你這傢伙, 何時成了我代言人的?]
一把空洞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薰和一眾行者立即單腿跪了下來.
[不要裝模作樣了.] 鳳凰神道. [還不是因為你,
年輕的一輩都不肯向我下跪了.
你才是族中最壞的榜樣呢.]
薰不停的在竊笑.
[現在不好嗎?] 薰神氣地站了起來. [這樣一搞,
長老們都不敢再自把自為了.]
薰叉起雙手, 左右望了兩下,
長老們全都低下頭, 一副尷尬的樣子.
[為什麼剛才要故意挑釁維娜蒂呢?
你也知道後果會如何的吧.]
鳳凰神慢慢的道. [這就是你的復仇嗎?]
薰以略帶怨毒的眼神掃射四周,
嘴角卻掛著勝利的微笑.
[有空的話, 到地庫三階來.]
鳳凰神拋下一句, 便慢慢轉身,
往神殿方向溜去.
長老和行者們見鳳凰神走遠,
都慢慢站了起來.
有幾名長老狠瞪了薰一眼,
才慢慢緊隨鳳凰神走遠,
薰對她們以笑回應.
[薰, 那是真的嗎?]
老態龍鍾的邦妮坦在年輕族人的攙扶下,
慢慢走到薰的身旁. [劍輝真的創出了"斬鳳刀法"嗎?]
[那是假的.] 薰搖頭道. [我只是隨便作出來嚇唬人的,
根本沒有這回事.]
[我早就知道, 他會來殺我的.]
邦妮坦卻像沒有聽到似的,
雙目無神地望著前方, 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我就知道, 他會來殺我的......]
[媽. 根本沒有"斬鳳刀法"這回事啦......
] 薰意圖吸引邦妮坦的注意,
但她仍舊停留在自己的世界. 這時,
一直在邦妮坦身旁的年輕族人對她耳語幾句,
邦妮坦便跟著她轉身走遠.
薰望著母親的背影, 不禁長長的嘆了口氣.
[喂, 不要愁眉苦臉嘛.]
凱拍了拍薰的肩膀. [爸爸們一直在那邊看著呢.
你快點過去吧, 不要讓老人家四處奔走呢.]
薰回過神來,
轉頭向遠處的尤曼和泰爾揮揮手,
然後向他們邁步走去.
[慢著.]
薰回過頭來,
原來是自小經常和維娜蒂一塊的珊妮亞.
[為什麼你要參加長老選舉?
為什麼你要那樣羞辱她?]
珊妮亞鐵青臉色的道. [滿口仁義道德,
說穿了你不也是對維娜蒂公報私仇嗎?]
薰對她輕蔑地笑了笑,
然後在嘈雜的人群聲中,
繼續和凱慢慢走遠.
[我還一直以為,
你是三人之中比較聰明的一個呢...... ]
一直站在一旁的沙班娜道. [薰這次參選的目的,
的確是在公報私仇. 但他的復仇對象,
不獨是維娜蒂一個.]
珊妮亞轉頭, 以疑惑的眼神盯著沙班娜.
沙班娜說完後, 也沒有再理會她,
轉身向神殿方向走去.
<復仇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