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殺者
黃昏時份, 太陽從東邊落下.
街上的行人稀疏,
不少人開始在酒館內流連, 酒客星羅棋佈的擠在小小的酒館內.
酒館內一片喧鬧, 因國內政局不穩定,
政治成為了民眾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
有七八人聯群結隊的走到酒館,
和酒保打個招呼後便徑自在預留的位置座下,
他們看起來都是和酒館相熟的貴客, 侍應們都忙於招待他們.
酒過三巡, 在座各人都放鬆起來,
聲浪也提高了. 有兩三人從酒館外匆匆跑到桌邊,
與在座各人耳語了幾句.
[鳳凰族人? 開玩笑吧,] 其中一人道. [為了我,
值得嗎?]
[我不是說笑的, 主席. 聽聞X黨的人真的接觸過一隻烏鴉呢.]
另一人道, 雙眼環掃一下四周. [我們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
[對手是烏鴉的話,
怎樣做都是於事無補的.] 主席笑了笑,
呷一口麥酒. [要死的話怎樣躲也躲不了.]
[但也不能甚麼都不做呢.] 另一人道. [恐怕有一段時間不能來這裡喝酒了?]
突然, 座上的人都神色凝重起來.
主席轉過頭, 看到一人站在七, 八尺外.
那人一頭啡紅的長髮, 皮膚白晢,
有一雙紫色的鳳眼, 身材瘦瘦削削的,
一身異地打扮.
主席一時分不清對方是男是女.
[請問.] 那陌生客望著主席. [你就是Y黨的主席嗎?]
從聲音判斷, 那陌生客是個男性.
[你是甚麼人?!]
除主席外座上各人都站了起來,
剛進酒館的人都擋在主席前面,
手都按在劍柄上. [找他有甚麼事?!]
面對突如其來的騷動,
酒館內其他酒客紛紛回頭看看發生甚麼事,
原本喧鬧的酒館變得出奇地鴉雀無聲.
[哎呀哎呀?] 陌生客瞄起眼睛,
掩嘴笑了笑. [我只是想請主席喝一杯罷了.]
各人見他手上並沒有武器, 稍為鬆懈下來.
[你認錯人了, 快走吧.] 其中一人道.
陌生客卻只是微笑著, 不為所動.
[只是喝一杯罷了, 這樣也不可以嗎?]
[這傢伙必定是喝醉了?] 其中一人道,
伸手想把陌生客拉走, 但抓著衣領的手卻被反握,
一時間天旋地轉,
人重重地摔在遠處的桌上,
其他酒客看到此情況, 本能地爭相走避.
另一人的短劍還未出鞘, 鼻子已中了一記直拳,
登時鮮血直流. 陌生客隨手抓起一張椅子,
架開了刺來的一劍, 把持劍的人踢開,
反手把椅子擲向正要殺過來的三人.
三柄飛刀向陌生客飛去,
在飛刀到達前目標已不在原地.
陌生客順勢抓起酒杯,
把酒撥在另一人臉上,
原本迎頭劈來的劍勢立即失去了準頭,
持劍的人也失去重心撞在旁邊的椅子翻倒在地.
第二輪飛刀還未擲出, 飛刀手的頭殼已被木製的酒杯重重擊中.
[停手!] 主席喝止了餘下的兩人. [把劍收起來!]
陌生客微笑一下, 把已掏出的鐵鍊收回,
慢慢的整理衣服. 倒在地上的人也慢慢爬起來.
[很對不起, 我們太無禮了. 請隨便座.]
陌生客挑了一張椅子, 坐在主席的對面.
[但是?]
[不要過來! 離開我們遠一點.] 主席喝道.
[只是喝杯酒罷了, 不會有問題的.]
[給我一杯麥酒.] 陌生客道.
站在附近收拾殘局的侍應匆忙去櫃台倒酒.
主席和陌生客互相對望, 不發一聲. 其他Y黨的黨員在十尺範圍內包圍著桌子,
其中一人離開了酒館,
還未逃走的酒客在遠處看著. 酒館中一片死寂,
空氣中除了陣陣酒味外,
就只有沉重的呼吸聲.
酒保端來了一杯麥酒, 陌生客想付錢的時候酒保卻拒絕了.
陌生客呷一口麥酒, 把酒杯推向主席,
主席毫不猶豫地接過酒杯, 呷了一口,
在場的氣氛立即稍稍緩和.
因共用酒杯喝酒是當地人友誼的表現.
[未請教貴姓大名.]
主席把酒杯推向陌生客.
[大家萍水相逢, 名字並不重要.]
[那我應怎樣稱呼你?]
[薰, 薰衣草的薰.] 陌生客呷一口麥酒,
眼光左右掃射. 圍在桌邊的Y黨員都在虎視眈眈,
每個人都好像隨時會上前把這陌生客亂刀分屍似的樣子.
[你是外地人吧, 薰. 怎麼會認識我的?]
[我四處都聽到你的大名呢.]
薰把酒杯推向主席. [每個人都在談論你的事.]
[真的是那樣嗎? 想必很多都在憎恨我了.]
主席笑笑道. [你憎恨我嗎? 薰.]
[不. 對我來說你只是一個陌生人.
我沒有理由會憎恨一個素未謀面的人.]
[那麼你來找我喝酒,
就是為了找尋一個憎恨我的理由嗎?]
[也許是吧.] 薰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 [有些事我是要親眼看過才會相信.]
[哈哈哈哈?. 你真是一個有趣的人呢, 薰.]
主席把酒杯推向薰, 薰接過酒杯, 沒有回應.
[你的武藝很厲害呢,
他們八人聯手都被你打得落花流水.]
主席繼續道.[相信你就是X黨派來的鳳凰族人吧.]
圍在桌旁的Y黨黨員都目瞪口呆,
無法相信這外表弱不禁風的外地客竟是傳聞中的鳳凰族人.
[我不可能是鳳凰族人吧.] 薰瞄起眼睛,
呷一口麥酒. [我背上又沒有翅膀.]
[少騙人了, 薰.] 主席指指自己的眼睛. [只有鳳凰族人的眼珠會是紫色的.]
[我沒有說謊.] 薰把酒杯推向主席. [我不是鳳凰族的人.]
酒館外人聲嘈雜, 百多個手持武器的Y黨黨員闖進酒館.
主席舉舉手, 打個眼色, 所有Y黨黨員都停住了動作.
這時天氣開始昏暗下來, 一眾Y黨黨員就在半徑七尺的範圍內把主席和薰重重圍住.
薰不清楚外面還有多少人,
只見到反映著燭光的兵刃多得像繁星一樣.
[算了, 不要再討論鳳凰族的問題了.]
主席呷一口麥酒. [你是來殺我的嗎?]
[假如我答"是"的話,
會立即被砍成碎塊吧.] 薰瞄起眼睛,
冷笑一下. [沒有人會那麼笨呢.]
[鳳凰族的人不是能以一擋百的嗎?]
主席好奇地問.
[別傻了.] 薰接過酒杯. [鳳凰族不是無敵的.]
[怎麼你還可以如此鎮定的?] 主席問道. [只要我揮揮手,
你就會立即變成碎片了. 你不害怕的嗎?]
[剛才打鬥時你不也是很鎮定的嗎?]
薰反問. [只要我揮揮手, 你也會變成碎片呢.]
主席聞言笑得東歪西倒. [薰,
你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但是,
先發問的是我呢.]
[我只是來找你喝酒罷了.]
薰又呷一口麥酒. [因這小事而殺人的話,
恐怕所有人都要憎恨你了.]
[很虛假的答覆呢.
我敢打賭就算一百人一起上也不是你的對手.]
[那, 為何你又能那樣鎮定呢? 你不怕死嗎?]
薰把酒杯推向主席. [或者是渴望死亡?]
[也許是吧.] 此言一出, 一眾Y黨黨員都覺得驚訝,
立即把注意力集中在主席身上. [聘用殺手的話,
証明X黨的人已經別無選擇了.]
[但是, 假如你死了的話, Y黨不會因此潰散嗎?
那正是暗殺的目的吧.]
[Y黨不會因我而消失的. 我只是一個代表,
這裡的一眾黨員才是Y黨的骨幹. 他們的性命比我的重要得多,
要殺的話先殺我好了.] 主席環顧四周,
黨員們都一臉嚴肅. [而且我被刺客殺死的話,
皇上會立即把X黨解散吧.]
[所以你便打算尋死, 是嗎?]
[犧牲我一人便能推動國家改革的話,
那實在是很便宜的代價.] 主席嘆氣道. [老實說現在我是有點失望呢.]
[別開玩笑, 我只是來找你喝酒罷了.]
薰接過酒杯, 把酒一飲而盡. [是時候走了.]
說完便霍地站起來, 四周的Y黨黨員都大為緊張,
各人一副如箭在弦之勢準備攻擊.
[你們在搞甚麼鬼?! 快把武器收起來!]
主席喝道. 黨員們都大惑不解.
[他只是找我喝酒罷了, 不准對他無禮.]
雖然不大願意, 黨員們還是把武器收起來,
讓出一條通道給薰離開.
[很多謝你呢, 我這條小命能夠保住了.]
薰笑笑道.
[說甚麼傻話, 我應該反過來多謝你呢.]
主席正色地道.
[那麼, 我走了.] 說完, 薰便轉身離開.
[薰.] 主席突然叫道, 薰停住了腳步.
[為什麼你要當殺手?]
薰想了一會.
[除殺人外我甚麼都不懂.] 薰低聲的道.
[這種工作不適合你的. 你快走吧.]
薰加快腳步離去. 走到酒館門外,
天色已一片漆黑, 門外聚滿了Y黨的黨員,
他們見到薰從正門走出來都大為緊張.
薰沒對他們多加理會, 走出幾步然後轉身,
弓身躍上酒館的屋頂, 消失在黑暗中.
酒館中一片嘈吵, 主席依舊坐在座位上,
但雙眼閉上, 皮膚變成了紫藍色, 呼吸和心跳也停止了.
Y黨黨員都亂成一團.
[毒.] 其中一人抓起酒杯. [那傢伙必定是在杯中下了毒.]
[但是, 他們是共用酒杯的呢? 不可能吧.]
另一黨員道.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起來,
沒有人發現到主席冰冷的嘴角是微微向上彎曲的.
遠處, 薰在黑暗的森林中扶著樹幹,
大口大口的透著氣,
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滴落地面,
一張嘴便把喝過麥酒全數吐出來.
[還是拔刀殺人比較簡單.] 薰喃喃自語道.
說完便掩著嘴,
腳步蹣跚地住黑暗深處走去.
<暗殺者>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