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後 院 閣 樓 夜 晚 內 景 薛 紹 借 ぴ 燭 光 端 詳 那 把 被 葉 兒 摔 壞 的 琴 。 琴 顯 然 剛 剛 被 修 復﹐ 重 新 粘 在 一 起 的 痕 跡 歷 歷 在 目 。 那 首 詩 句 隨 ぴ 燭 光 漸 漸 從 黑 暗 中 浮 現 出 來 。 薛 紹 把 燭 臺 放 在 窗 臺 上 ﹐ 兩 隻 手 愛 撫 地 在 琴 面 上 滑 行 ﹐ 仔 細 得 像 一 位 盲 人 在 借 助 手 閱 讀 文 字 … 薛 紹 的 手 指 撫 在 琴 弦 上 ﹐ 緩 慢 而 激 動 地 撥 響 了 第 一 個 音 符 ﹐ 琴 聲 悠 悠 地 從 指 間 流 出 ﹐ 逐 漸 進 入 佳 境 ﹐ 正 是 《 長 相 守 》 。 薛 紹 雙 目 微 合 ﹐ 沉 醉 在 音 樂 裡 。 然 而 ﹐ “ 啪 ” 的 一 聲 ﹐ 琴 弦 再 次 無 情 地 斷 裂 。 一 絲 絕 望 的 表 情 浮 現 在 薛 紹 的 臉 上 。 他 隨 後 憤 怒 地 將 琴 徹 底 掀 翻 。 空 氣 中 響 徹 ぴ 殘 琴 壽 終 正 寢 的 絕 響 … 太 平 早 已 站 在 樓 梯 口 ﹐ 默 默 注 視 ぴ 薛 紹 的 背 影 … 太 平 ﹕ 這 琴 恐 怕 真 的 再 也 無 法 修 復 了 。 太 平 走 近 薛 紹 。 太 平 ﹕ 你 還 在 生 我 的 氣 嗎 ﹖ … 我 只 是 害 怕 ﹐ 我 從 心 底 裡 感 到 害 怕 。 我 父 親 死 了 ﹐ 我 心 裡 很 難 過 。 我 平 生 只 愛 ぴ 兩 個 男 人 ﹐ 父 親 和 你 。 我 所 愛 的 人 一 個 個 離 我 而 去 ﹐ 現 在 只 有 你 一 個 人 了 … 而 且 是 我 最 愛 的 ﹐ 最 捨 不 得 離 開 的 … 我 只 是 害 怕 你 也 會 走 ﹐ 不 辭 而 別 ﹐ 像 他 們 那 樣 … 我 很 孤 獨 ﹐ 我 一 個 就 像 站 在 孤 島 上 ﹐ 看 ぴ 水 從 四 面 八 方 湧 來 ﹐ 我 卻 無 能 為 力 … 薛 紹 ﹕ 太 平 ﹐ 你 真 的 … 愛 我 嗎 ﹖ 太 平 ﹕ 這 還 用 問 嗎 ﹖ 這 個 問 題 本 身 就 是 對 我 愛 情 的 侮 辱 … 薛 紹 ﹕ 那 你 說 ﹐ 一 個 人 一 輩 子 能 愛 幾 次 ﹖ 太 平 ﹕ 一 次 ﹗ 一 次 就 足 夠 了 ﹐ 能 圓 滿 地 擁 有 一 次 愛 情 ﹐ 就 是 一 個 人 一 生 中 最 幸 福 的 時 刻 。 薛 紹 ﹕ 如 果 這 輩 子 僅 有 的 一 次 愛 情 … 被 別 人 奪 走 了 ﹐ 太 平 ﹐ 你 會 怎 麼 辦 ﹖ 太 平 盯 視 ぴ 他 的 眼 睛 ﹐ 目 光 執 拗 而 堅 決 ﹐ 又 恢 復 了 一 個 帝 國 公 主 憑 借 與 生 俱 來 的 權 力 和 血 統 中 堅 毅 跋 扈 的 秉 性 而 成 就 的 驕 傲 與 霸 道 ﹐ 話 說 得 一 字 一 句 ﹐ 擲 地 有 聲 。 太 平 ﹕ … 如 果 被 奪 走 了 ﹐ 我 就 會 找 到 那 個 掠 奪 者 ﹐ 殺 掉 她 ﹐ 然 後 再 殺 掉 那 個 背 叛 我 愛 情 的 負 心 人 ﹐ 然 後 就 和 愛 情 決 裂 ﹗ 薛 紹 ﹕ 如 果 那 個 掠 奪 者 她 擁 有 至 高 無 上 的 權 力 ﹐ 或 者 她 甚 至 是 神 明 呢 ﹖ 太 平 ﹕ 那 我 就 同 神 決 鬥 ﹗ 愛 得 最 深 的 人 本 身 就 是 一 尊 神 ﹐ 並 且 具 有 同 神 明 相 匹 敵 的 力 量 ﹐ 具 有 一 個 凡 人 難 以 想 象 的 強 悍 和 決 心 ﹗ 倆 人 在 燭 光 中 對 視 。 兩 個 愛 情 至 上 的 人 在 心 中 堅 持 ぴ 同 樣 的 強 大 信 念 ﹐ 只 不 過 忠 貞 的 對 象 南 轅 北 轍 。 薛 紹 ﹕ … 你 是 一 個 懂 得 愛 的 人 ﹐ 至 少 你 懂 得 屬 於 自 己 的 那 份 愛 ﹗ 太 平 微 笑 了 ﹐ 上 前 把 頭 伏 在 薛 紹 的 肩 背 上 ﹐ 望 ぴ 窗 外 的 月 光 出 神 。 太 平 ﹕ 你 說 ﹐ 人 死 了 會 不 會 真 的 有 靈 魂 ﹖ 薛 紹 ﹕ 我 相 信 一 定 會 有 的 ﹗ 他 們 都 活 在 天 堂 ﹐ 活 在 一 個 比 月 亮 還 要 高 還 要 遠 的 地 方 ﹐ 那 裡 一 切 包 括 他 們 的 智 慧 和 情 感 都 是 一 塵 不 染 的 … 太 平 ﹕ 那 麼 他 們 能 不 能 看 見 我 們 ﹖ 看 見 我 們 在 仰 視 他 們 的 面 孔 嗎 ﹖ 薛 紹 ﹕ 我 想 能 ﹐ 他 們 一 定 能 看 見 我 們 ﹐ 無 論 是 我 們 醒 著 ﹐ 還 是 熟 睡 的 時 候 … 我 們 活 ぴ 的 人 一 定 不 能 忘 了 他 們 ﹐ 一 定 要 記 住 我 們 曾 經 向 他 們 發 過 的 誓 言 ﹐ 因 為 他 們 也 有 感 情 ﹐ 他 們 無 時 無 刻 不 在 注 視 ぴ 我 們 … 二 ﹒ 薛 府 太 平 臥 房 夜 晚 內 景 旁 白 ﹕ 那 天 晚 上 ﹐ 我 終 于 盼 來 了 姍 姍 來 遲 的 愛 情 ﹐ 那 甜 蜜 而 動 情 的 面 孔 。 在 我 們 五 年 侷 促 刻 板 的 婚 姻 生 活 中 ﹐ 居 然 第 一 次 出 現 了 短 暫 的 樂 趣 。 我 又 一 次 體 驗 到 他 明 媚 笑 臉 上 久 違 了 的 愉 悅 。 然 而 那 個 夜 晚 ﹐ 卻 是 我 們 抑 鬱 傷 感 的 戀 情 最 終 的 狂 歡 ﹐ 最 後 一 次 豐 盛 的 晚 宴 … 三 ﹒ 顯 寢 宮 白 天 內 景 韋 氏 鄭 重 地 在 鏡 前 為 顯 戴 皇 冠 ﹐ 整 理 龍 袍 。 顯 則 一 臉 被 汗 水 濕 透 的 茫 然 。 顯 ﹕ 我 那 香 好 久 沒 人 照 顧 了 ﹐ 告 訴 藥 苑 ﹐ 每 天 給 我 遞 一 個 折 子 … 哎 喲 ﹐ 輕 點 兒 ﹐ 勒 死 我 了 … 說 到 當 皇 帝 ﹐ 旦 比 我 合 適 ﹐ 人 家 讀 得 書 又 多 ﹐ 而 且 對 萬 事 都 有 自 己 的 見 解 和 主 張 ﹐ 也 不 知 父 皇 是 怎 麼 想 的 … 顯 發 現 韋 氏 威 嚴 的 目 光 ﹐ 趕 忙 住 了 嘴 ﹐ 慌 張 地 笑 笑 。 顯 ﹕ … 愛 妃 ﹐ 多 虧 了 你 ﹐ 要 不 我 還 真 不 知 道 該 怎 麼 應 付 這 一 套 禮 儀 … 你 今 天 真 漂 亮 ﹐ 我 發 誓 永 遠 不 納 偏 妃 ﹐ 天 天 跟 你 在 一 起 … 今 早 的 詩 你 收 到 了 嗎 ﹖ 韋 氏 一 言 不 發 ﹐ 依 然 專 注 地 為 顯 的 儀 表 做 好 最 後 的 裝 扮 。 一 切 停 當 ﹐ 韋 氏 嚴 肅 地 打 量 ぴ 顯 。 韋 氏 ﹕ 你 是 誰 ﹖ 顯 ﹕ 我 ﹖ … … 我 是 顯 啊 ﹐ 噢 ﹐ 不 ﹐ 我 是 天 子 ﹗ 韋 氏 ﹕ 對 ﹐ 你 是 天 子 ﹐ 不 怒 自 威 ﹐ 與 日 月 同 輝 的 神 明 ﹐ 記 住 啦 ﹖ 顯 ﹕ … 當 然 … 太 監 步 入 ﹐ 跪 拜 在 地 。 太 監 ﹕ 萬 歲 ﹐ 朝 臣 們 都 到 了 … 韋 氏 ﹕ （ 臉 上 露 出 一 絲 微 笑 ﹐ 跪 倒 在 地 ） 皇 上 ﹐ 皇 上 萬 歲 ﹐ 萬 萬 歲 ﹗ 顯 ﹕ （ 嚴 肅 ） 平 身 吧 ﹐ 皇 后 ﹗ 說 完 隨 太 監 出 殿 。 韋 氏 目 送 ぴ 顯 走 出 ﹐ 神 色 剛 有 點 兒 緩 和 ﹐ 見 顯 又 慌 慌 張 張 地 轉 了 回 來 。 顯 ﹕ 香 囊 ﹐ 我 的 香 囊 呢 ﹖ 剛 纔 還 在 這 兒 的 … 韋 氏 ﹕ … 給 ﹗ 顯 ﹕ 好 ﹐ 好 ﹐ 我 去 了 … 屋 外 鼓 樂 大 作 ﹐ 文 武 百 官 雄 渾 的 聲 音 伴 ぴ 音 樂 在 大 明 宮 內 迴 蕩 。 “ 皇 上 萬 歲 ﹐ 萬 萬 歲 ﹗ ” 韋 氏 的 眼 睛 有 些 潮 濕 ﹐ 她 閉 上 眼 ﹐ 臉 上 最 終 浮 出 一 絲 滿 足 的 微 笑 ﹐ 嘴 唇 嚅 動 ぴ ﹐ 好 像 在 祈 禱 。 四 ﹒ 湖 心 島 白 天 外 景 武 則 天 邀 來 太 平 ﹐ 同 在 湖 上 蕩 舟 。 太 平 的 心 情 似 乎 有 了 明 顯 的 好 轉 。 武 則 天 ﹕ 好 久 沒 有 這 麼 悠 閑 ﹐ 這 麼 清 靜 了 。 和 兒 孫 們 在 一 起 真 好 … （ 武 則 天 片 刻 沉 默 ﹐ 又 情 不 自 禁 地 ） 也 不 知 道 顯 登 基 這 些 日 子 怎 麼 樣 … 李 隆 基 坐 在 太 平 膝 上 ﹐ 正 在 往 她 頭 上 插 牡 丹 花 。 李 隆 基 ﹕ 姑 媽 真 好 看 ﹗ 太 平 ﹕ 真 的 嗎 ﹖ 那 你 以 後 也 要 娶 一 個 像 姑 媽 一 樣 漂 亮 的 妻 子 。 姑 媽 要 是 生 了 女 兒 就 把 她 嫁 給 你 … 李 隆 基 ﹕ 什 麼 是 妻 子 ﹖ 太 平 ﹕ 妻 子 就 是 世 界 上 你 最 喜 歡 的 人 ﹐ 就 是 你 天 天 都 想 把 牡 丹 花 都 插 在 她 頭 上 的 那 個 女 人 … 李 隆 基 ﹕ 那 我 天 天 想 把 牡 丹 花 插 在 你 的 頭 上 ﹐ 你 就 是 我 妻 子 了 ﹖ 太 平 ﹕ （ 笑 ） 傻 孩 子 ﹐ 姑 媽 已 經 嫁 人 了 ﹐ 頭 上 已 經 戴 滿 花 兒 了 … 不 過 ﹐ 姑 媽 今 天 就 把 頭 借 給 你 ﹐ 讓 你 把 花 插 滿 … 武 則 天 側 臉 端 詳 ぴ 太 平 的 快 樂 ﹐ 也 不 自 覺 地 流 露 出 欣 喜 。 李 隆 基 ﹕ 那 我 再 去 摘 幾 朵 … 李 隆 基 跑 遠 ﹐ 武 則 天 和 太 平 微 笑 地 望 ぴ 他 的 背 影 。 武 則 天 ﹕ 這 孩 子 ﹐ 是 個 帝 王 相 ﹗ 昨 天 還 纏 ぴ 我 立 他 為 太 子 ﹐ 說 他 也 想 當 皇 上 … 湖 面 上 又 蕩 來 一 條 船 ﹐ 下 來 韋 氏 和 上 官 婉 兒 。 武 則 天 上 下 打 量 ぴ 上 官 婉 兒 。 婉 兒 ﹕ 上 官 婉 兒 拜 見 聖 母 皇 太 后 。 武 則 天 ﹕ 平 身 吧 。 上 官 婉 兒 側 立 一 旁 。 武 則 天 ﹕ 韋 氏 ﹐ 你 的 眼 力 不 錯 ﹐ 婉 兒 果 然 容 貌 清 秀 。 韋 氏 ﹕ 謝 皇 太 后 誇 獎 。 武 則 天 ﹕ 婉 兒 ﹐ 聽 說 你 不 願 意 入 宮 為 妃 ﹖ 是 不 喜 歡 我 兒 子 李 顯 ﹐ 當 今 的 皇 上 ﹖ 還 是 因 為 你 父 親 的 緣 故 ﹐ 對 皇 室 有 怨 恨 ﹖ 婉 兒 ﹕ 小 女 不 敢 。 小 女 已 立 誓 言 ﹐ 今 生 永 不 婚 嫁 。 武 則 天 ﹕ 是 嗎 ﹖ 小 小 年 紀 竟 有 這 樣 的 決 心 。 太 平 ﹐ 你 知 道 婉 兒 的 父 親 是 誰 ﹖ 太 平 ﹕ 是 上 官 儀 大 人 嗎 ﹖ 武 則 天 ﹕ 不 錯 。 我 一 向 敬 重 令 尊 大 人 的 蓋 世 文 才 。 不 過 ﹐ 聽 說 婉 兒 的 才 華 也 不 遜 色 於 你 父 親 。 既 然 不 屑 於 兒 女 情 長 ﹐ 那 你 就 留 在 我 身 邊 ﹐ 做 一 個 幫 手 ﹐ 你 看 怎 麼 樣 ﹖ 婉 兒 ﹕ 謝 聖 母 皇 太 后 恩 寵 。 武 則 天 ﹕ 行 了 ﹐ 從 今 往 後 你 就 跟 ぴ 我 ﹐ 既 然 你 不 想 嫁 人 ﹐ 我 們 就 相 互 做 個 伴 兒 … （ 轉 向 韋 氏 ） 韋 氏 ﹐ 說 說 近 來 皇 上 都 有 哪 些 政 績 ﹖ 韋 氏 明 顯 有 些 支 吾 ﹐ 又 躲 不 開 武 則 天 的 目 光 ﹐ 只 好 如 實 陳 述 。 韋 氏 ﹕ 禁 … 禁 了 鑄 造 和 錢 ﹔ 准 建 萬 泉 宮 和 奉 天 宮 。 … 還 重 建 皇 室 藥 苑 ﹐ 詔 大 食 國 十 餘 育 香 師 進 宮 ﹔ 詔 … 全 朝 文 武 百 官 上 殿 必 口 含 香 片 ﹐ 朝 服 必 以 龍 腦 香 熏 浸 … 大 殿 兩 側 立 香 鼎 四 尊 ﹐ 上 奏 都 必 先 以 香 粉 扑 手 … 武 則 天 不 禁 笑 起 來 。 武 則 天 ﹕ 這 一 聽 就 知 道 是 顯 兒 在 做 皇 帝 ﹐ 恨 不 得 把 大 明 宮 都 泡 在 香 水 裡 … 你 繼 續 … 韋 氏 ﹕ （ 猶 豫 地 ） 沒 有 了 … 大 事 就 這 些 … 武 則 天 ﹕ （ 瞟 了 一 眼 韋 氏 ） 那 小 事 呢 ﹖ 韋 氏 ﹕ （ 祇 得 小 聲 說 ） 皇 上 加 封 了 我 父 親 韋 玄 貞 為 侍 中 ﹐ 賜 重 陽 公 爵 ﹐ 採 邑 一 千 五 百 畝 ﹐ 絹 … 武 則 天 ﹕ （ 打 斷 她 ） 這 是 你 的 意 思 ﹖ 韋 氏 ﹕ （ 垂 下 眼 帘 ） 我 曾 經 跟 皇 上 提 過 … 武 則 天 ﹕ 想 不 到 你 還 這 麼 孝 敬 ﹗ 韋 氏 ﹕ （ 跪 下 ） 請 聖 母 皇 太 后 恕 罪 ﹗ 這 時 候 李 隆 基 舉 ぴ 牡 丹 過 來 ﹐ 看 到 韋 氏 跪 在 地 上 。 李 隆 基 ﹕ 怎 麼 嬸 嬸 衣 服 上 也 有 鳳 ﹖ 我 以 為 只 有 奶 奶 能 穿 鳳 的 … 太 平 ﹕ （ 慌 忙 制 止 ） 嬸 嬸 現 在 是 皇 后 … 李 隆 基 依 然 不 服 。 李 隆 基 ﹕ 還 是 奶 奶 當 皇 后 好 ﹐ 她 穿 不 好 看 。 韋 氏 臉 色 十 分 難 堪 。 武 則 天 ﹕ 行 了 ﹐ 你 起 來 吧 。 誰 都 不 讓 我 省 心 。 （ 起 身 ） 婉 兒 ﹐ 扶 我 起 來 ﹐ 我 要 回 宮 。 韋 氏 似 乎 還 有 話 要 說 ﹐ 依 然 跪 而 不 起 。 武 則 天 ﹕ 韋 氏 ﹐ 你 還 有 什 麼 事 嗎 ﹖ 韋 氏 ﹕ 兒 臣 受 人 之 托 ﹐ 呈 聖 母 皇 太 后 一 封 函 … 武 則 天 ﹕ 婉 兒 ﹐ 你 唸 。 婉 兒 接 過 函 。 韋 氏 不 安 地 看 了 太 平 一 眼 。 婉 兒 ﹕ （ 唸 ） 太 后 ﹐ 我 沒 有 向 您 的 女 兒 澄 清 她 婚 姻 之 後 的 隱 秘 ﹐ 這 是 出 於 對 您 深 沉 母 愛 的 理 解 和 尊 重 ﹐ 出 於 一 個 君 子 堅 守 您 我 之 間 允 諾 的 責 任 ﹐ 更 重 要 的 是 對 您 非 凡 女 兒 所 賜 予 高 尚 愛 情 的 報 答 。 然 而 我 最 終 決 定 離 開 ﹐ 請 恕 我 觸 犯 您 的 威 儀 ﹐ 但 我 必 須 遵 循 愛 情 的 旨 意 ﹗ 請 代 我 撫 慰 您 女 兒 受 傷 的 心 靈 ﹐ 並 開 恩 解 釋 她 婚 姻 的 秘 密 。 如 果 您 再 次 為 太 平 選 擇 夫 婿 ﹐ 恭 請 您 忘 掉 權 力 ﹐ 而 首 先 調 查 駙 馬 心 情 的 底 細 … 武 則 天 ﹕ 別 唸 了 ﹗ 迂 腐 ﹐ 迂 腐 之 極 的 狂 徒 ﹗ 太 平 ﹐ 把 薛 紹 找 來 ﹐ 宣 他 進 宮 ﹗ 快 去 啊 ﹗ 武 則 天 重 重 地 癱 坐 在 椅 子 上 。 太 平 的 臉 變 得 慘 白 。 五 ﹒ 牡 丹 閣 白 天 內 景 謹 娘 在 為 葉 兒 打 點 行 裝 ﹐ 準 備 出 走 的 樣 子 。 薛 紹 突 然 闖 進 來 ﹐ 他 一 眼 就 看 見 了 葉 兒 。 薛 紹 ﹕ 葉 兒 ﹐ 跟 我 走 。 葉 兒 看 ぴ 謹 娘 ﹐ 遲 疑 不 決 。 謹 娘 ﹕ （ 警 惕 地 ） 你 要 帶 葉 兒 去 哪 兒 ﹖ 薛 紹 ﹕ 永 遠 離 開 長 安 ﹗ 我 要 告 訴 他 真 相 ﹐ 從 此 和 他 生 活 在 一 起 ﹗ 謹 娘 ﹕ （ 抱 住 葉 兒 ） 不 ﹐ 現 在 不 能 走 ﹗ 薛 紹 ﹕ 為 什 麼 ﹖ 這 不 正 是 你 所 想 的 嗎 ﹖ 謹 娘 ﹕ 你 終 于 醒 悟 了 ﹐ 姐 姐 的 在 天 之 靈 應 該 為 此 感 到 高 興 。 但 是 ﹐ 你 想 過 沒 有 ﹐ 殘 害 愛 情 的 兇 手 得 不 到 報 應 ﹐ 你 躲 到 任 何 地 方 都 不 可 能 安 寧 ﹐ 並 且 會 危 及 到 你 和 葉 兒 的 生 命 ﹗ 在 這 場 悲 劇 中 逝 去 的 生 命 還 不 夠 多 嗎 ﹖ 薛 紹 ﹕ 除 了 離 開 這 是 非 之 地 ﹐ 還 能 怎 麼 樣 ﹖ 謹 娘 ﹕ 我 已 讓 富 貴 去 把 太 平 找 來 ﹐ 只 有 她 能 救 你 們 父 子 … 薛 紹 慌 亂 了 。 他 完 全 不 能 想 象 如 何 面 對 太 平 。 薛 紹 ﹕ 你 要 幹 什 麼 ﹖ ﹗ 謹 娘 ﹕ 向 她 公 佈 事 實 的 真 相 ﹗ 誠 如 公 子 所 講 的 ﹐ 太 平 是 無 辜 的 。 這 一 點 我 在 帶 葉 兒 的 那 幾 天 裡 明 白 無 誤 地 看 在 眼 裡 ﹐ … 我 錯 怪 了 公 主 ﹗ 她 確 實 是 在 用 全 部 心 血 愛 您 ﹐ 愛 之 深 切 不 亞 於 于 我 的 姐 姐 … 可 悲 的 是 她 對 自 己 感 情 的 結 局 一 無 所 知 。 像 一 個 落 入 沼 澤 的 不 幸 的 人 ﹐ 掙 扎 得 越 充 份 ﹐ 就 越 接 近 那 最 終 的 滅 頂 之 災 ﹗ … 應 該 讓 她 明 白 ﹐ 這 一 切 悲 劇 是 由 她 的 母 親 ､ 大 唐 當 今 偉 大 的 聖 母 皇 太 后 一 手 造 成 的 ﹐ 是 她 忘 乎 所 以 地 試 圖 用 權 力 擺 布 愛 情 ﹐ 是 她 借 母 愛 的 崇 高 名 義 將 自 己 的 女 兒 推 入 情 感 失 落 的 深 淵 ﹐ 她 應 該 為 這 一 切 負 責 ﹗ 應 該 得 到 她 無 辜 女 兒 的 憎 恨 ﹗ 公 主 應 該 明 白 ﹐ 她 身 邊 並 沒 有 什 麼 負 心 郎 ﹐ 有 的 只 是 被 權 力 愚 弄 的 天 下 最 忠 貞 的 有 情 人 ﹐ 這 包 括 你 ﹐ 也 包 括 她 自 己 ﹗ 薛 紹 ﹕ 你 這 樣 做 ﹐ 除 了 為 天 下 平 添 一 對 母 女 間 的 怨 仇 … 謹 娘 憤 怒 轉 過 身 ﹐ 臨 窗 而 立 。 謹 娘 ﹕ 這 正 是 意 義 所 在 ﹗ 讓 我 們 的 聖 母 皇 太 后 親 自 體 驗 來 自 自 己 骨 肉 的 仇 恨 ﹗ 也 只 有 這 樣 ﹐ 在 太 平 保 護 之 下 ﹐ 皇 后 才 不 會 再 加 害 你 們 父 子 。 薛 紹 沒 有 因 為 這 樣 的 解 釋 而 感 到 欣 慰 ﹐ 他 惶 恐 地 拒 絕 謹 娘 。 薛 紹 ﹕ 不 ﹐ 不 能 這 樣 ﹗ 不 要 讓 太 平 知 道 這 一 切 ﹗ 不 要 讓 我 再 看 見 她 … 謹 娘 吃 驚 地 回 過 頭 去 。 謹 娘 ﹕ 為 什 麼 ﹖ 是 因 為 你 曾 向 太 后 保 證 過 … 薛 紹 ﹕ 不 ﹐ 不 是 。 你 誤 會 了 … 謹 娘 突 然 意 識 到 什 麼 ﹐ 不 安 地 打 量 薛 紹 。 謹 娘 ﹕ 你 … 你 是 不 是 愛 上 了 她 … 薛 紹 ﹕ （ 迴 避 地 ） 葉 兒 ﹐ 葉 兒 過 來 ﹐ 我 們 馬 上 走 … 葉 兒 抬 頭 看 謹 娘 。 謹 娘 緊 緊 地 拉 住 他 。 薛 紹 ﹕ 葉 兒 ﹐ 你 不 是 想 知 道 誰 是 你 父 親 嗎 ﹖ 過 來 吧 ﹐ 我 就 是 你 的 父 親 ﹐ 你 的 親 生 父 親 … 葉 兒 哭 了 ﹐ 謹 娘 終 于 鬆 開 了 雙 手 ﹐ 她 無 法 阻 止 葉 兒 去 和 父 親 相 認 。 葉 兒 一 步 步 地 走 向 薛 紹 ﹐ 最 後 相 擁 在 一 起 。 謹 娘 目 睹 了 這 一 幕 ﹐ 她 擦 去 眼 淚 ﹐ 看 了 一 眼 窗 外 。 謹 娘 ﹕ 你 們 走 不 了 啦 ﹐ 太 平 和 刑 部 的 人 把 這 裡 包 圍 了 。 薛 紹 愣 愣 地 站 起 來 。 薛 紹 ﹕ 我 們 一 起 走 ﹐ 帶 ぴ 葉 兒 … 謹 娘 ﹕ （ 淡 淡 一 笑 ） 我 不 會 走 的 ﹐ 我 在 這 世 上 孑 然 一 身 ﹐ 事 過 之 後 ﹐ 我 自 會 去 找 我 的 家 人 … 薛 紹 ﹕ 不 ﹐ 我 已 經 對 不 起 你 們 全 家 了 ﹐ 不 能 再 對 不 起 你 … 樓 下 響 起 了 紛 雜 的 腳 步 聲 。 門 開 了 ﹐ 太 平 第 一 個 衝 進 來 ﹐ 隨 即 被 眼 前 的 景 象 震 驚 了 。 武 承 嗣 和 刑 部 的 衛 士 也 隨 後 進 來 。 太 平 絕 望 地 看 到 薛 紹 竟 然 和 謹 娘 糾 纏 在 一 起 。 武 承 嗣 在 一 旁 推 波 助 瀾 。 武 承 嗣 ﹕ 公 主 ﹐ 我 沒 騙 您 吧 ﹖ 他 們 早 就 在 一 起 了 … 公 主 的 秉 性 在 太 平 的 血 液 中 漸 漸 復 甦 ﹐ 五 年 的 隱 忍 和 委 屈 在 這 樣 一 個 毫 無 光 彩 和 美 感 的 場 景 面 前 頃 刻 間 化 做 一 頭 猛 獸 。 她 無 法 容 忍 原 來 自 己 的 丈 夫 不 過 是 一 個 長 ぴ 君 子 面 孔 的 嫖 客 。 就 在 武 承 嗣 不 備 之 際 ﹐ 太 平 突 然 從 他 腰 間 抽 出 劍 來 ﹐ 直 指 薛 紹 的 咽 喉 。 謹 娘 ﹕ （ 失 聲 地 ） 富 貴 ﹐ 快 把 葉 兒 帶 走 ﹗ 富 貴 抱 走 了 葉 兒 ﹐ 被 武 承 嗣 的 人 攔 在 門 外 。 葉 兒 掙 扎 ぴ ﹐ 抓 住 薛 紹 的 衣 角 。 葉 兒 ﹕ 爸 爸 … 爸 爸 … 薛 紹 閉 上 眼 睛 ﹐ 鬆 開 葉 兒 的 手 指 。 聽 到 葉 兒 撕 心 裂 肺 的 叫 喊 ﹐ 太 平 愣 住 了 ﹐ 她 沒 想 到 在 這 兒 能 見 到 葉 兒 ﹐ 更 沒 想 到 從 葉 兒 口 中 喊 出 父 親 的 名 字 。 太 平 看 了 謹 道 娘 一 眼 ﹐ 便 怒 視 薛 紹 。 太 平 ﹕ 葉 兒 是 你 的 兒 子 ﹖ 薛 紹 不 再 隱 瞞 。 薛 紹 ﹕ 是 的 ﹗ 太 平 熱 淚 充 盈 ﹐ 劍 在 手 中 發 抖 。 太 平 ﹕ 你 還 記 得 我 跟 你 說 過 的 話 嗎 ﹖ 對 背 叛 愛 情 的 負 心 人 ﹐ 我 會 殺 了 他 ﹗ 我 不 僅 有 這 樣 的 膽 魄 ﹐ 我 還 有 這 樣 的 能 力 ﹗ 謹 娘 ﹕ 公 主 ﹐ 那 個 不 願 背 叛 愛 情 的 人 早 已 被 你 母 親 賜 死 ﹐ 您 劍 下 的 恰 恰 是 對 愛 情 忠 貞 不 逾 的 可 憐 人 … 太 平 ﹕ 閉 嘴 ﹗ 你 這 個 奸 婦 ﹗ 我 竟 然 聽 信 了 你 的 謊 言 ﹐ 讓 你 照 看 你 們 罪 惡 的 孽 子 ﹗ 謹 娘 ﹕ 葉 兒 是 我 的 外 甥 ﹗ 太 平 ﹕ 你 別 想 再 欺 騙 我 ﹐ 把 她 帶 走 ﹗ 武 承 嗣 讓 衛 士 綁 走 了 謹 娘 。 謹 娘 ﹕ （ 邊 走 邊 喊 ） 薛 紹 ﹐ 告 訴 她 ﹐ 告 訴 她 真 相 ﹗ 薛 紹 再 也 無 法 隱 瞞 了 ﹐ 他 看 ぴ 太 平 的 眼 睛 。 薛 紹 ﹕ 她 說 得 對 ﹐ 太 平 ﹗ 葉 兒 是 我 的 兒 子 ﹐ 而 她 是 我 妻 子 的 妹 妹 ﹐ 謹 娘 。 太 平 瞪 大 了 雙 眸 ﹐ 驚 恐 不 已 ﹗ 她 手 中 的 劍 在 漸 漸 滑 落 。 薛 紹 一 把 抓 住 劍 柄 。 薛 紹 ﹕ 你 還 記 得 長 相 守 的 故 事 嗎 ﹖ 記 得 故 事 中 那 個 罪 臣 嗎 ﹖ 他 就 是 我 ﹗ 我 和 慧 娘 雖 然 不 是 以 採 藥 為 生 ﹐ 卻 真 正 是 兩 小 無 猜 ､ 青 梅 竹 馬 。 我 們 一 同 生 長 在 洛 陽 ﹐ 後 來 隨 榮 升 的 父 母 來 到 長 安 。 我 們 淡 泊 功 名 ﹐ 只 想 能 手 牽 ぴ 手 共 度 這 一 生 。 你 雖 然 不 是 殺 死 慧 娘 的 直 接 兇 手 ﹐ 但 是 你 的 母 親 殺 死 了 她 … 是 你 的 一 個 突 發 奇 想 殺 死 了 她 ﹗ 也 殺 死 了 我 ﹗ 你 的 身 份 決 定 了 你 的 殘 忍 … 使 得 你 我 成 婚 的 那 一 天 成 了 慧 娘 的 忌 日 。 我 對 太 后 旨 意 的 抗 拒 只 換 得 慧 娘 一 天 的 生 命 ﹐ 就 在 那 一 天 ﹐ 在 城 外 一 座 寺 廟 的 小 屋 裡 生 下 了 我 們 的 孩 子 。 太 平 感 到 天 旋 地 轉 ﹐ 幾 乎 站 不 住 。 太 平 ﹕ 不 ﹗ 這 不 可 能 ﹐ 你 為 什 麼 不 早 告 訴 我 ﹖ 為 什 麼 要 對 我 隱 瞞 五 年 … 薛 紹 ﹕ 因 為 薛 紹 並 不 像 公 主 想 像 得 那 樣 ﹐ 是 個 道 德 完 美 的 人 。 薛 紹 是 個 軟 弱 的 人 。 可 是 為 了 保 護 年 邁 體 弱 的 父 母 ﹐ 為 了 保 護 家 人 不 遭 受 劫 難 ﹐ 也 為 了 我 們 的 孩 子 ﹐ 我 不 能 不 這 麼 做 。 太 平 ﹕ 可 我 是 愛 你 的 … 太 平 說 ぴ 痛 哭 起 來 。 薛 紹 ﹕ 這 正 是 我 帶 著 葉 兒 遠 走 天 涯 的 原 因 。 我 曾 想 過 讓 你 遭 受 冷 漠 ﹐ 以 懲 罰 你 愛 情 所 犯 下 的 錯 誤 ﹐ 通 過 折 磨 你 的 感 情 來 祭 奠 慧 娘 的 亡 靈 ﹐ 可 是 我 錯 了 ﹐ 你 不 像 我 想 像 的 那 樣 ﹐ 是 個 冷 酷 自 私 的 公 主 。 相 反 的 你 並 不 刁 蠻 ﹐ 也 不 驕 縱 ﹐ 更 可 怕 的 是 ﹐ 你 忠 誠 … 這 些 年 來 ﹐ 我 一 直 擔 心 著 自 己 可 能 會 無 可 挽 回 地 墜 入 對 你 的 愛 戀 ﹐ 如 今 這 種 擔 心 真 的 發 生 了 … 公 主 ﹐ 我 愛 上 了 你 ﹗ 我 曾 經 用 我 所 有 的 意 志 來 抵 抗 它 ﹐ 但 無 能 為 力 ﹐ 我 心 中 的 恨 抗 拒 不 了 你 的 純 潔 和 忠 誠 ﹗ 可 是 我 又 怎 麼 能 愛 上 你 呢 ﹖ 你 是 殺 害 我 妻 子 的 仇 人 的 女 兒 ﹐ 你 讓 我 如 何 去 面 對 我 曾 經 對 慧 娘 發 過 的 誓 言 ﹐ 而 我 的 良 心 將 會 遭 到 正 義 怎 樣 的 譴 責 呢 ﹖ 太 平 ﹕ （ 同 情 渴 望 地 ） 饒 恕 我 母 親 對 你 犯 下 的 罪 惡 ﹐ 看 在 你 也 愛 上 我 的 情 份 上 … 薛 紹 ﹕ （ 搖 頭 ） 不 ﹗ 一 個 人 的 一 生 能 遇 到 很 多 次 的 幸 福 ﹐ 但 只 能 對 其 中 一 樁 的 幸 福 付 出 承 諾 。 而 我 只 能 忠 於 對 慧 娘 的 承 諾 ﹗ 公 主 ﹐ 原 諒 我 ﹐ 我 們 來 世 再 見 … 薛 紹 說 完 ﹐ 雙 手 握 劍 ﹐ 猛 地 插 入 自 己 的 胸 膛 。 太 平 ﹕ 不 ﹗ 太 平 撫 摸 ぴ 薛 紹 的 傷 口 ﹐ 滿 手 鮮 血 ﹐ 痛 不 欲 生 ﹗ 太 平 ﹕ （ 近 乎 癲 狂 地 ） 你 愛 上 我 了 ﹖ 你 已 經 愛 上 我 了 ﹖ ﹗ 武 承 嗣 和 富 貴 等 人 都 被 這 一 慘 狀 震 驚 。 富 貴 上 去 扶 住 太 平 。 太 平 ﹕ 你 們 不 要 動 他 ﹗ 他 沒 有 死 … 御 醫 ﹐ 快 去 找 御 醫 … 六 ﹒ 殿 前 大 道 白 天 外 景 滿 天 肆 虐 的 瓢 潑 大 雨 ﹐ 一 片 蒼 茫 。 這 條 標 榜 帝 王 威 嚴 及 驕 傲 的 帝 國 大 道 被 鋪 天 蓋 地 的 雨 霧 模 糊 了 面 容 。 一 駕 馬 車 孤 獨 地 倘 佯 在 道 路 正 中 ﹐ 仿 彿 漫 無 目 的 的 一 葉 小 舟 ﹐ 任 風 雨 由 ぴ 性 子 摧 殘 顛 簸 。 駕 車 人 雖 披 ぴ 斗 篷 ﹐ 但 仍 抵 擋 不 住 風 雨 持 續 不 斷 地 扑 打 在 臉 上 。 駕 車 人 已 是 滿 臉 的 晶 亮 。 一 隊 神 策 騎 兵 遠 遠 地 跟 在 後 面 ﹐ 默 默 地 ﹐ 生 怕 打 擾 車 內 深 切 的 悲 傷 。 太 平 坐 在 車 內 ﹐ 懷 裡 緊 緊 抱 ぴ 似 乎 仍 在 熟 睡 的 薛 紹 。 旁 白 ﹕ 我 緊 緊 地 抱 著 他 ﹐ 像 懷 抱 著 一 個 無 助 的 新 生 嬰 兒 … 我 默 默 凝 視 著 自 己 青 春 時 代 的 理 想 正 一 步 步 喪 失 著 體 溫 ﹐ 我 五 年 黯 淡 的 婚 姻 生 活 ﹐ 正 隨 著 他 亮 麗 的 靈 魂 飛 上 天 堂 。 而 這 世 界 只 剩 下 我 ﹐ 一 個 執 著 的 渴 求 愛 情 的 帝 國 公 主 ﹐ 以 及 她 那 以 同 樣 執 著 的 相 信 權 力 ﹐ 並 慷 慨 地 把 不 幸 施 捨 給 女 兒 的 母 親 … 太 平 ﹕ … 公 子 ﹐ 其 實 你 不 必 這 樣 做 … 。 你 終 歸 還 是 把 我 當 做 了 公 主 ﹐ … 你 應 該 早 些 告 訴 我 ﹐ 沒 有 必 要 這 樣 折 磨 自 己 ﹐ 可 你 不 應 告 訴 我 … 你 已 經 愛 上 了 我 … 你 應 該 恨 我 ﹐ 討 厭 我 … 你 為 什 麼 要 愛 上 我 ﹖ … 旦 騎 ぴ 馬 穿 過 神 策 軍 方 陣 飛 奔 而 至 ﹐ 他 已 全 然 不 顧 濕 透 全 身 的 雨 水 ﹐ 臉 上 掛 ぴ 同 風 雨 一 般 急 迫 的 焦 急 ﹐ 他 策 馬 與 太 平 並 行 。 旦 ﹕ 太 平 ﹗ 是 我 ﹐ 旦 ﹐ … 我 都 聽 說 了 ﹐ 人 有 旦 夕 禍 福 ﹐ 這 興 許 就 是 駙 馬 的 宿 命 ﹐ 不 是 妹 妹 可 以 把 握 得 了 的 ﹐ 更 不 是 悲 傷 可 以 換 回 的 ﹐ 請 妹 妹 節 哀 ﹐ 請 妹 妹 想 想 腹 中 即 將 臨 世 的 嬰 兒 … 還 有 我 們 的 母 親 … 太 平 突 然 掀 開 眼 前 的 珠 帘 ﹐ 衝 ぴ 車 伕 大 喊 。 太 平 ﹕ 進 宮 ﹗ 快 ﹐ 快 ﹗ … 馬 車 加 快 速 度 ﹐ 向 風 雨 深 處 疾 馳 ﹐ 旦 及 神 策 軍 寸 步 不 離 地 尾 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