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情
香港教育學院講師梁敏兒
擬人的修辭法其實是比喻的一種，不過這個比喻有點特別，就是將物比做人，這物可以是死物，也可以是動物。總之異於萬物之靈的，均屬於物。
為什麼我們會覺得外物像人呢？這無疑是一種移情的效果。什麼是移情呢？簡單來說，就是人將外物看作自己；悲哀的時候，雨像淚水；高興的時候，朵朵的花蕾彷彿含笑。這種將人和大自然相提並論，是人自己的感情移向物，而移向物的同時，假設了一個前提：大自然對人懷好意。因此才願意將外物視作自己，認為外物也有喜怒哀樂，也會替自己高興，擔當自己的悲哀。我曾經讀過一首這樣的童詩:
現在的風
在高樓大廈間
擠來擠去
不斷地唉聲嘆氣
這首詩的題目叫「風」,
作者李敦，是一個童詩的作者。詩裏面說風在唉聲嘆氣，其實是作者在唉聲嘆氣。小朋友生活在擠迫的現代都市裏，要想像野馬一樣，橫衝直撞地跑個痛快，簡直是沒有可能的事．假日的商場、下班時候的街道，人們熙來攘往，偶爾看見小朋友拖著大人的手，在人叢中擠來擠去，眼前只有大人的衣服，和地西上吹來的塵土，好不可憐，也許，風就是為了小朋友而嘆息，，它也覺得心疼了。既然覺得心疼，那麼風對人實在是有感情的，當然這種感情是人給它的：是一種移情
的結果。
中學的修辭法裏，一定有「擬人」，而擬人的作用是「啟發想像，使文章更生動、有趣」。把原來沒有感情的物當作人來寫，使物也具有感情色彩，無疑是可以達到生動的修辭效果，而所謂「有趣」，指的大概不是滑稽，而是「情趣」和「生趣」的『趣」。試看呂夢風《水的希望》一文中，有這樣的句子：「瓶裏的水自從早上被換水的僕人倒進了花瓶裏以後，一直都是怨恨著，歎息著，喃喃地訴說著的」。傾倒下去的水原來是無聲的，也沒有怨恨的道理。但是為什麼作者又會聽到它在怨恨、歎息和喃喃自語呢？作者聽到的其實是自己的聲音，同時也是充滿生命的大白然向他發出的呼聲。
明報一九九九年二月十八日 英文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