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擬
布布的修辭學
香 港 教 育 學 院 中 文 系 首 席 講 師 潘 銘 燊
少 年 時 代 伴 着 電 話 過 了 許 多 日 子 ﹐ 那 時 甚
至 生 出 近 乎 科 幻 的 想 法
﹕ 如 果 電 話 能 夠 隨 身 攜 帶 多 好 ﹐ 可 以 一 面 赴 橋 牌 約
會 一 面 打 電 話 湊 橋
牌 腳 。 隨 着 年 事 日 長 ﹐ 跟 電 話 的 心 理 距 離 卻 日 漸 拉
遠 ﹐ 這 些 年 來 對 於
電 話 真 有 如 余 光 中 所 說 的 「 催 魂 鈴 」 的 感 覺 。 然 而
世 界 潮 流 不 可 抗 拒
﹐ 為 免 跟 人 手 一 機 的 學 生 失 卻 聯 繫 ﹐ 又 為 免 被 時 代
拋 棄 ﹐ 終 於 不 得 不
向 新 科 技 低 頭 ﹐ 加 入 隨 身 攜 帶 催 魂 鈴 的 行 列 。
那 次 「 上 台 」 ﹐ 小 外 甥 女 布 布 適 巧 在
身 旁 。 營 業 員 游 說 我 附 加 「
中 國 漫 遊 」 服 務 時 ﹐ 一 想 有 時 到 深 圳 買 書 或 許 用 得
着 ﹐ 便 答 應 了 。 這
時 ﹐ 布 布 忽 然 提 出 她 的 小 小 建 議 ﹕ 「 舅 父 ﹐ 點 解 唔
要 『 中 國 快 遊 』 呀
﹖ 」
小 人 兒 是 無 心 抑 或 有 意 把 「 漫 遊 」 聽
成 「 慢 遊 」 ﹐ 我 沒 有 深 究 ﹐
但 經 濟 學 的 全 部 真 理 都 在 這 個 建 議 中 了 。 慢 不 如 快
﹐ 快 好 過 慢 ﹐ 公 私
機 構 服 務 承 諾 的 落 實 ､ 政 府 公 務 員 效 率 的 改 革 ﹐ 以
至 人 類 前 途 希 望 所
寄 ﹐ 都 在 這 裏 了 。
把 「 漫 遊 」 說 成 「 慢 遊 」 ﹐ 然 後 根 據 「 慢
遊 」 一 詞 ﹐ 臨 時 創 製 新
詞 「 快 遊 」 ﹐ 這 在 修 辭 上 叫 做 「 仿 詞 」 。 「 慢 遊 」
､ 「 快 遊 」 ﹐ 都 是
本 無 其 詞 ﹐ 仿 照 既 有 的 詞 語 ﹐ 改 變 其 中 的 詞 素 而 成
。 仿 造 而 成 的 詞 語
﹐ 如 果 意 義 相 近 ﹐ 叫 做 「 類 仿 」 ﹔ 如 果 意 義 相 反 ﹐
叫 做 「 反 仿 」 。 「
仿 詞 」 是 「 仿 擬 」 辭 格 最 常 見 的 一 種 。 運 用 「 仿 擬
」 辭 格 ﹐ 一 般 可 收
到 風 趣 幽 默 的 效 果 ﹐ 又 能 夠 引 發 聯 想 ､ 擴 展 語 言 空
間 ､ 加 深 對 事 物 正
反 本 質 的 認 識 。
據 「 漫 遊 」 仿 造 「 慢 遊 」 ﹐ 是 類 仿 ﹔ 據 「
慢 遊 」 仿 造 「 快 遊 」 ﹐
是 反 仿 ﹔ 小 布 布 的 一 句 話 ﹐ 即 已 包 含 了 兩 種 仿 詞 的
原 理 ﹐ 真 可 謂 戛 戛
獨 造 ﹗
現 在 手 機 網 絡 公 司 競 爭 激 烈 ﹐ 各 出 宣
傳 新 招 。 其 實 真 的 可 以 推 出
「 中 國 快 遊 」 來 對 撼 的 ﹐ 「 快 遊 」 不 但 更 適 合 於 這
個 講 求 效 率 的 社 會
﹐ 而 且 「 快 意 的 遊 覽 」 不 是 比 起 「 隨 意 的 遊 覽 」 境
界 更 高 嗎 ﹖
先 此 聲 明 ﹐ 「 快 遊 」 一 詞 的 知 識 產 權 屬 於
鄧 布 布 小 姐 ﹐ 不 論 那 家
公 司 採 用 都 應 酌 給 版 稅 ﹐ 以 示 公 允 。
一九九九年 八月十六日 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