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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 制 談 篇
  凡 兵 ， 制 必 先 定 。 制 先 定 ， 則 士 不 亂 ； 士 不 亂 ， 則 刑 乃 明 。 金 鼓 所 指 ， 則 百 人 盡 鬥 ， 陷 行 亂 陳 ； 則 千 人 盡 鬥 ， 覆 軍 殺 將 ； 則 萬 人 齊 刃 ， 天 下 莫 能 當 其 戰 矣 。 古 者 ， 士 有 什 伍 ， 車 有 偏 列 。 鼓 鳴 旗 麾 ， 先 登 者 未 常 非 多 力 國 士 也 ， 先 死 者 亦 未 嘗 非 多 力 國 士 也 。 損 敵 一 個 而 損 我 百 人 ， 此 資 敵 而 傷 我 甚 焉 ， 世 將 不 能 禁 。 征 役 分 軍 而 逃 歸 ， 或 臨 戰 自 北 ， 則 逃 傷 甚 焉 ， 世 將 不 能 禁 。 殺 人 於 百 步 之 外 者 ， 弓 矢 也 ； 殺 人 於 五 十 步 之 內 者 ， 矛 戟 也 。 將 已 鼓 而 士 卒 相 囂 ， 拗 矢 ， 折 矛 ， 抱 戟 ， 利 後 發 。 戰 有 此 數 者 ， 內 自 敗 也 ， 世 將 不 能 禁 。 士 失 什 伍 ， 車 失 偏 列 ， 奇 兵 捐 將 而 走 ， 大 眾 亦 走 ， 世 將 不 能 禁 。 夫 將 能 禁 此 四 者 ， 則 高 山 陵 之 ， 深 水 絕 之 ， 堅 陣 犯 之 ； 不 能 禁 此 四 者 ， 猶 亡 舟 楫 ， 絕 江 河 ， 不 可 得 也 。 民 非 樂 死 而 惡 生 也 ， 號 令 明 ， 法 制 審 ， 故 能 使 之 前 。 明 賞 於 前 ， 決 罰 於 後 ， 是 以 發 能 中 利 ， 動 則 有 功 。 令 百 人 一 卒 ， 千 人 一 司 馬 ， 萬 人 一 將 ， 以 少 誅 眾 ， 以 弱 誅 強 。 試 聽 臣 言 其 術 ， 足 使 三 軍 之 眾 ， 誅 一 人 ， 無 失 刑 。 父 不 敢 舍 子 ， 子 不 敢 舍 父 ， 況 國 人 乎 ！ 一 賊 仗 劍 擊 於 市 ， 萬 人 無 不 避 之 者 ， 臣 謂 非 一 人 之 獨 勇 ， 萬 人 皆 不 肖 也。 何 則 ？ 必 死 與 必 生 ， 固 不 侔 也 。 聽 臣 之 術 ， 足 使 三 軍 之 眾 為 一 死 賊 ， 莫 當 其 前 ， 莫 隨 其 後 ， 而 能 獨 出 獨 入 焉 。 獨 出 獨 入 者 ， 王 霸 之 兵 也 。 有 提 十 萬 之 眾 而 天 下 莫 當 者 誰 ？ 曰 ： 桓 公 也 ； 有 提 七 萬 之 眾 而 天 下 莫 敢 當 者 誰 ？ 曰 ： 吳 起 也 ； 有 提 三 萬 之 眾 ， 而 天 下 莫 敢 當 者 誰 ？ 曰 ： 武 子 也 。 今 天 下 諸 侯 國 士 ， 所 率 無 不 及 二 十 萬 之 眾 者 ， 然 不 能 濟 功 名 者 ， 不 明 乎 禁 舍 開 塞 也 。 明 其 制 ， 一 人 勝 之 ， 則 十 人 亦 以 勝 之 也 ； 十 人 勝 之 ， 則 百 千 萬 人 亦 以 勝 之 也 。 故 曰 ： 便 吾 器 用 ， 養 吾 武 勇 ， 發 之 如 鳥 擊 ， 如 赴 千 仞 之 溪。 今 國 被 患 者 ， 以 重 寶 出 聘 ， 以 愛 子 出 質 ， 以 地 界 出 割 ， 得 天 下 助 卒 。 名 為 十 萬 ， 其 實 不 過 數 萬 爾 ； 其 兵 來 者 ， 無 不 謂 其 將 曰 ： 「 無 為 天 下 先 戰 。 」 其 實 不 可 得 而 戰 也 。 量 告 境 內 之 民 ， 無 伍 莫 能 正 矣 。 經 制 十 萬 之 眾 ， 而 王 必 能 使 之 衣 吾 衣 ， 食 吾 食 ， 戰 不 勝 ， 守 不 固 者 ， 非 吾 民 之 罪 ， 內 自 致 也 。 天 下 諸 國 助 我 戰 ， 猶 良 驥 騄 耳 之 駛 ， 彼 駑 馬 鬐 興 角 逐 ， 何 能 紹 吾 氣 哉 ！ 吾 用 天 下 之 用 以 為 用 ， 吾 制 天 下 之 制 以 為 制 ， 修 吾 號 令 ， 明 吾 刑 賞 ， 使 天 下 非 農 無 所 得 食 ， 非 戰 無 所 得 爵 ， 使 民 揚 臂 爭 出 農 戰 ， 而 天 下 無 敵 矣 。 故 曰 ： 發 號 出 令 ， 信 行 國 內 。 民 言 有 可 以 勝 敵 者 ， 毋 許 其 空 言 ， 必 試 其 能 戰 也 。 視 人 之 地 而 有 之 ， 分 人 之 民 而 畜 之 ， 必 能 內 有 其 賢 者 也 。 不 能 內 有 其 賢 ， 而 欲 有 天 下 ， 必 覆 軍 殺 將 。 如 此 ， 雖 戰 勝 ， 而 國 益 弱 ， 得 地 ， 而 國 益 貧 ， 由 國 中 之 制 弊 矣 。 治 理 軍 隊 ， 必 須 首 先 確 定 制 度 。 制 度 確 定 好 了 ， 士 卒 就 不 會 混 亂 ； 士 卒 不 混 亂 ， 刑 罰 就 能 嚴 明 。 這 樣 命 令 一 旦 發 出 ， 如 果 百 人 全 力 戰 鬥 ， 就 會 攻 陷 敵 陣 ； 如 果 千 人 全 力 戰 鬥 ， 就 會 消 滅 敵 軍 ， 擒 殺 敵 將 ； 如 果 萬 人 全 力 戰 鬥 ， 天 下 就 沒 有 人 能 夠 阻 擋 其 進 攻 了 。 古 時 候 ， 士 卒 有 什 和 伍 的 編 制 ， 戰 車 有 偏 和 列 的 編 制 。 當 戰 鼓 擂 響 、 旌 旗 揮 動 時 ， 先 攻 上 敵 城 的 未 嘗 不 是 富 於 戰 鬥 力 、 為 國 爭 光 的 勇 士 ； 先 戰 死 的 也 未 嘗 不 是 富 於 戰 鬥 力 、 為 國 爭 光 的 勇 士 。 如 果 消 滅 了 一 個 敵 人 而 損 失 自 己 一 百 個 勇 士 ， 這 就 實 際 上 幫 助 了 敵 人 而 嚴 重 地 傷 害 了 自 己 。 然 而 ， 平 庸 的 將 領 不 能 禁 止 這 種 情 況 。 征 調 服 役 ， 編 入 隊 列 時 開 小 差 回 家 ； 或 臨 戰 潰 逃 ； 這 將 會 造 成 部 隊 嚴 重 的 潰 散 和 傷 害 。 然 而 ， 平 庸 的 將 領 也 不 能 禁 止 這 種 情 況 。 殺 傷 敵 人 在 百 步 之 外 的 武 器 是 弓 箭 ； 殺 傷 敵 人 在 五 十 步 之 內 的 武 器 是 矛 戟 。 將 領 已 經 擂 鼓 下 令 進 攻 ， 可 是 士 卒 還 在 相 互 爭 吵 ， 折 斷 弓 箭 ， 拋 棄 矛 戟 ， 只 想 在 別 人 衝 鋒 之 後 出 發 。 戰 爭 中 出 現 這 種 情 況 ， 是 從 內 部 自 己 擊 敗 自 己 。 然 而 ， 平 庸 的 將 領 ， 也 避 免 不 了 這 種 情 況 。 士 卒 迷 失 了 自 己 什 伍 的 建 制 ， 戰 車 也 迷 失 了 自 己 編 列 的 建 制 ， 機 動 部 隊 棄 將 而 逃 ， 大 部 隊 也 隨 之 潰 散 。 然 而 ， 平 庸 的 將 領 ， 也 避 免 不 了 這 種 情 況 。 如 果 將 領 能 禁 止 上 述 四 種 情 況 ， 那 麼 ， 高 山 可 以 攀 越 ， 深 水 可 以 橫 渡 ， 堅 固 的 敵 陣 也 可 以 攻 克 。 如 果 不 能 禁 止 上 述 四 種 情 況 ， 就 好 像 失 去 船 和 船 槳 卻 想 要 橫 渡 江 河 那 樣 ， 是 不 可 能 辦 到 的 。 百 姓 不 是 喜 歡 去 死 而 厭 惡 生 存 ， 只 是 由 於 號 令 嚴 明 ， 法 制 健 全 ， 才 能 使 他 們 勇 往 直 前 。 事 前 懸 賞 明 確 ， 事 後 懲 罰 堅 決 ， 所 以 這 樣 的 軍 隊 出 兵 就 能 獲 得 勝 利 ， 作 戰 就 能 建 立 功 勛 。 一 百 個 士 卒 由 一 個 卒 長 統 領 ， 一 千 個 士 卒 由 一 個 司 馬 統 領 ， 一 萬 個 士 卒 是 一 個 將 領 統 領 ， 這 樣 就 可 以 以 少 制 眾 ， 以 弱 制 強 。 如 果 按 照 這 種 方 法 去 做 ， 三 軍 將 士 完 全 可 以 像 一 個 人 一 樣 。 用 刑 得 當 ， 那 麼 父 親 不 會 偏 私 兒 子 ， 兒 子 也 不 會 偏 私 父 親 ， 何 況 國 中 的 一 般 百 姓 呢 ！ 當 一 個 亡 命 之 徒 持 劍 殺 入 市 集 時 ， 上 萬 人 沒 有 不 躲 避 他 的 。 我 認 為 並 不 是 唯 獨 他 一 個 人 勇 敢 ， 而 整 個 市 集 上 萬 人 都 不 行 。 為 什 麼 會 這 樣 呢 ？ 是 因 為 亡 命 之 徒 決 定 拼 死 而 廣 大 市 民 決 定 求 生 ， 雙 方 決 心 本 來 就 不 相 同 。 如 果 按 照 我 的 方 法 去 做 ， 完 全 可 以 使 三 軍 將 士 都 像 一 個 亡 命 之 徒 那 樣 英 勇 ， 沒 有 人 敢 在 前 面 阻 擋 ， 也 沒 有 人 敢 在 後 面 尾 隨 ， 獨 往 獨 來 ， 所 向 無 敵 。 能 夠 做 到 所 向 無 敵 的 軍 隊 ， 是 稱 霸 諸 侯 的 軍 隊 ， 是 稱 王 天 下 的 軍 隊 。 有 統 領 十 萬 軍 隊 而 能 夠 天 下 無 敵 的 是 誰 呢 ？ 是 齊 桓 公 ； 有 統 領 七 萬 軍 隊 而 能 夠 天 下 無 敵 的 是 誰 呢 ？ 是 吳 起 。 有 統 領 三 萬 軍 隊 而 能 夠 天 下 無 敵 的 是 誰 呢 ？ 是 孫 武 。 現 在 各 諸 侯 國 的 將 領 ， 所 統 率 的 軍 隊 沒 有 不 到 二 十 萬 的 ， 然 而 卻 不 能 成 就 功 名 ， 這 是 他 們 不 能 明 確 採 取 措 施 ， 禁 止 奸 邪 ， 赦 免 小 過 ， 開 啟 養 生 之 道 ， 杜 絕 奢 靡 之 風 。 而 只 有 明 確 採 取 了 這 些 措 施 ， 一 個 人 能 取 得 勝 利 ， 則 十 個 人 也 能 依 靠 這 些 取 得 勝 利 ； 十 個 人 能 取 得 勝 利 ， 則 成 百 、 成 千 、 成 萬 個 人 也 能 依 靠 這 些 取 得 勝 利 。 所 以 說 ， 修 繕 我 軍 的 武 器 裝 備 ， 培 養 我 軍 的 勇 敢 精 神 ； 一 旦 發 動 戰 爭 ， 軍 隊 就 會 像 猛 禽 捕 食 那 樣 凶 猛 ， 就 會 像 瀑 布 向 千 仞 深 的 山 澗 傾 瀉 那 樣 勢 不 可 擋 。 現 在 國 家 遭 受 患 難 ， 國 君 就 向 列 國 饋 贈 重 禮 ， 讓 愛 子 去 做 人 質 ， 還 割 讓 自 己 的 疆 土 ， 以 換 取 諸 侯 國 的 援 軍 。 這 些 援 兵 名 義 上 有 十 萬 人 ， 其 實 不 過 幾 萬 人 罷 了 。 派 援 兵 來 的 諸 侯 國 君 ， 都 囑 咐 他 們 的 將 領 說 ： 「 不 要 在 別 國 援 兵 進 攻 之 前 去 打 頭 陣 。 」 實 際 上 這 樣 的 援 軍 是 不 會 參 戰 的 。 估 量 國 內 的 百 姓 ， 如 果 沒 有 入 伍 ， 就 不 可 能 征 調 組 織 起 十 萬 人 的 軍 隊 ， 國 君 必 須 讓 他 們 穿 國 家 的 衣 服 ， 吃 國 家 的 糧 食 ， 為 國 效 力 是 沒 有 問 題 的 。 然 而 進 攻 不 能 獲 勝 ， 退 守 不 能 堅 固 ， 這 不 是 百 姓 的 罪 過 ， 而 是 國 家 沒 有 良 好 制 度 的 結 果 。 別 國 派 來 助 戰 的 軍 隊 ， 好 像 駿 馬 原 地 跳 踏 撲 騰 ， 實 際 上 與 那 些 劣 馬 豎 著 鬃 毛 追 逐 的 並 無 不 同 ， 這 怎 能 長 我 軍 的 氣 勢 呢 ！ 我 們 要 利 用 天 下 所 有 有 用 的 東 西 為 我 所 用 ， 我 們 要 借 鑒 天 下 所 有 好 的 制 度 為 我 所 有 ， 整 頓 軍 隊 的 號 令 ， 嚴 明 國 家 的 刑 賞 ， 百 姓 不 務 農 耕 就 沒 有 飯 吃 ， 官 吏 不 立 戰 功 就 得 不 到 爵 位 ， 使 全 國 上 下 摩 拳 擦 掌 ， 爭 先 恐 後 從 事 農 耕 和 征 戰 ， 這 樣 就 能 夠 天 下 無 敵 了 。 所 以 說 ， 這 樣 發 號 施 令 ， 就 能 取 信 於 民 而 號 令 全 國 。 百 姓 中 有 人 說 他 可 以 戰 勝 敵 人 ， 不 要 輕 信 他 的 空 話 ， 必 須 試 驗 他 能 否 真 的 戰 勝 敵 人 。 兼 併 別 人 的 土 地 而 佔 有 它 ， 瓜 分 別 人 的 民 眾 而 治 理 它 ， 必 須 接 納 這 個 國 家 的 賢 能 之 人 。 如 果 不 能 接 納 他 們 而 又 想 奪 取 別 國 領 土 ， 就 必 須 付 出 喪 失 士 卒 和 將 領 的 代 價 。 這 樣 ， 雖 然 打 了 勝 仗 ， 國 家 反 而 越 削 弱 ； 雖 然 得 了 土 地 ， 國 家 反 而 貧 困 。 這 都 是 由 於 國 家 的 法 度 凋 弊 所 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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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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