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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的滋味
一個女讀者告訴我,與男朋友分手後一直沒有新的戀情,她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知要寂寞到甚麼時候。
愛情最公平的地方,是戀愛中得到的快樂愈多,失戀後承受的寂寞也愈多。
他們熱戀的時候,他正好換了一份工作,那份工作非常忙,每晚加班是指定動作,要見他,變得有些困難,他們有很長時間沒有一起吃飯了,所以,那天約好了午餐時間,她去他公司附近的餐廳陪他吃飯。
從她那兒出發,要換三次小巴,後來,路上還塞車了,他的午餐時間由十二點半至一點半,當她趕到的時候,已經是一點二十二分！他獨個兒幹掉了他的午餐。她下車的時候,他在小巴總站等她,她下車後,他們手拖著手,甚麼話也沒有說,甚麼話也無需再說。誰會真的在乎吃飯那件事呢?對熱戀中的人來說,她在乎他,他也在乎她,他們便擁有了世界的全部。當他們彼此在乎的時候,他們永遠不會寂寞。
一點半她坐上同一輛小巴回去,掌心仍殘留著他掌心的溫度,那天,她和他其實仍然在各自熟悉的餐廳吃一個人的午餐,可是,他們卻快樂得像瘋子。她想起這件事的時候,眼淚突然掉了下來。原來,愛情是兩個成年人一起做一件瘋瘋癲癲的事。失戀後,她明白,寂寞是當她想瘋癲的時候,卻再也找不到同伴或對手。
愛情也是許許多多平凡瑣屑的快樂,關於吃飯,她有很多回憶,他們常常開一枝紅酒,再買一些魚生和壽司回家。不記得有多少次了,吃著吃著,他會突然丟下筷子,蹲在她面前,用雙手環抱住她的腰,抬起臉,用那雙貓一樣的圓眼望著她,說:「你吃飯的模樣好靚。」他望著她的眼神是那麼專注,令她相信,那一刻,他的世界裏只有她,所以每一次,她都忍不住用吻,封住他的口。失戀後,她突然發現,要找一個用紅酒配魚生的男人,其實不容易。
當他們彼此相愛,她頓然明白,世界那麼大,她留戀的,卻只是他小小的肩窩,枕著他的味道,她能安然入夢。失戀後,她終於知道,寂寞是他的肩膀再也不肯承載她腦袋的重量,它離她那麼近,咫尺之距,卻是天涯。
戀愛是她一個人駕著一輛車,走完一條快速公路,再衝上另一條......只為了去見他,把手放進他的掌心,靜靜感受那兒的溫度和濕度,無論她在路上奔馳多麼久,他總在目的地等她。失戀後,她對寂寞有了痛徹心肺的體會,那是她一個人駕著一輛車,走完一條又一條快速公路,過完一條又一條隧道,卻始終不知道方向在哪兒！
她曾經以為,愛情,是她得罪整個世界的時候,他仍然站在她身旁,握著她的手,輕聲但堅毅地告訴她:「別害怕,我支持你！」失戀的時候,她才知道,每一個人終究是寂寞的個體,曾經如此親密的兩個靈魂,終有一天,也會頓成陌路。無論她多麼努力去愛一個人,他的熱情卻如江河日下無法挽留。失戀後最寂寞的一件事,是她終於看破,愛情不過是華麗的幻想易碎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