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41124
抱著你在街上走
一個女孩站在巴士站頭,一會兒引頸,向夜街顧盼,一會兒低頭,看手腕上的表,神情急切,以為她在等巴士,誰知,等的是男朋友。數分鐘後,那男人終於到了,遠遠地,向著女孩一路小跑,到了女孩面前,他猛地停了下來,打開手臂,把女孩擁到了胸前,又突然出其不意地把她抱了起來,抱著她,順著行人路往前走。他像父親抱著小女兒那樣抱著她,女孩的臉貼在他的肩窩上,一臉滿足,一臉甜蜜!看不到那男人的臉,但可以想像,他臉上的神情,該與他心愛的女友相似!街上行人很多,不斷向他們側目,可他們渾然不覺。
左看右看,都不過是對尋常的男女:男的身形瘦小,膞頭有點削;女的樣貌平凡,身上還穿著連鎖超級巿場收銀員的製服。抱著她的時候,男人身後背著背囊,手上還拎著一個背心袋,一個黑色的背囊、一隻鮮黃色背心袋,再加上一個穿紅白製服的女人,把這個瘦削的男人點綴得色彩紛雜,形象累贅,像一顆先天不足、後天未補的聖誕樹,在街上移動。可是他們有他們的樂趣,他們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裏,沉醉在自己的快樂中,旁若無人。他眼中只有她,她是世上最美麗的天使;她眼中也只有他,他瘦削的肩窩,是世上最安全的角落。
愛情,讓我們的眼光變得銳利,我們把情人所有的優點放大,甚至能看到他瘦弱的身體內潛藏的力量,並且激發它;愛情,也讓我們變得弱視甚至盲目,除了對方,我們再也不可能看到街上別的人、別的事,也感受不到來自別人的眼光。
看完這一幕,回家後我打電話給朋友,做小範圍的調查,得到的資料如下:
朋友 A (男性,28歲):「抱著女朋友在街上走?這樣的事情我從未做過,也從未想過。」我催促他想想,他想了想,謹慎地說:「如果女朋友不介意的話,大概會試試吧......」
朋友 B (男性,36歲):「抱著女朋友在街上走?為甚麼?女人很現實,要表達愛情,何必抱著她在街上走?送寶馬給她代步即可。」
朋友 C (女性,17歲):「抱著我在街上走?應該都好玩,不過唔算刺激,綁在一起玩笨豬跳我倒是想試試......」
朋友 D (男性,23歲):「抱著女朋友在街上走?哇!被人見到,我還有臉出來渾?」
朋友 F (女性,30多歲):「抱著我在街上走?試過一次,不過不是在香港,而是在東京。那次我們去旅遊,結果吵了起來,他撇下我在街頭,一個人走了,走了一會,他知道我沒有方向概念,又折回原地等我,他在那兒呆站八個多小時,一直不敢離開,到了晚上,我在那兒見到他的時候,忍不住哭起來,他也哭了,抱著我,像小時候媽媽抱著我那樣,在街上走了很久很久,一直不肯把我放下......」
一個人抱著另一個人在街上走,當然不是愛情的最佳表達形式,一個人不肯抱另一個人在街上走,也不證明不愛對方。把一個人抱起來,旁若無人在街上走,是要有一些特定的事件誘發出特定的情緒,然後才能讓你產生特定的勇氣的。然而,推動這一切的核心力量,卻是你對對方的愛情。某一天,若有一雙我愛的臂膀,抱著我在街上走,我想,我不會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