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高慧然網上雜文
12/3/07
女 人 最 痛
姨婆七十歲了 ,依然保持一貫的運動習慣:每星期打兩次網球 ,每次一小時;跑四次步 ,每次兩千米。因此 ,身材挺拔 ,可以用健美來形容。從背影看 ,比實際年齡年輕三十歲。姨婆有辦法讓自己的四肢肌肉保持彈性 ,長期運動的結果 ,頸部皮膚也顯得年輕 ,可是臉既不能跑步也不能打網球 ,所以她沒有辦法鍛練臉部的肌肉 ,它們該鬆弛的地方便鬆弛 ,該下垂的地方也下垂 ,而且還生出許多老年人才有的斑紋:黃色的 ,深褐色的。
姨婆退休前是大學老師 ,教哲學的 ,偶像是馮友蘭 ,坦言不愛看牟宗三的書。我一直以為姨婆更關注的是形而上的問題 ,而不像我們這類凡夫俗子把注意力放在臭皮囊上。
姨婆七十歲生日那天 ,把深啡色的長髮輕輕電了一下 ,看上去像是被風吹過了似的 ,蓬蓬鬆鬆 ,有空氣在卷髮之間流動 ,從背面看 ,是個活力充沛的身影。二十七吋腰的牛仔褲是我陪她買的 ,跟她的卷髮配合得天衣無縫。
首先打擊她的是一個問路的自由行 ,五十來歲 ,禮貌周周地叫她「外婆」。「甚麼意思嗎?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開口叫我外婆?我看上去比她老那麼多嗎?」我噤若寒蟬 。也許在那個自由鄉村 ,「外婆」是對所有上了年紀的女人的尊稱。
姨婆躲進了地鐵 ,接著慘遭日行一善的童子軍打擊 ,那個好少年見到她 ,馬上從座位上站起來 ,說:「婆婆 ,坐這兒吧。」姨婆寧死不屈 ,腿可斷 ,腰可痠 ,「老」 ,絕不可認！
見到我 ,姨婆凄凄慘慘地問我:「我 ,真的很好了嗎?」真是女人最痛！
其實 ,我想說 ,女人活到七十歲 ,腰不彎 ,腿不痛 ,頭腦清晰 ,且擁有一顆愛美的心 ,姨婆 ,你夫復何求?
|
|
|
© 高慧然 copyright 2007
|
|
|
|
|
|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