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6

享受足球,享受生命

　

 早在世界盃開鑼前 ,媽媽已經迎頸期盼 ,正式開賽後 ,她開始了近乎瘋狂的球迷生涯:每天三場 ,一場不落地追看直播賽事。也許是太累了 ,十一號凌晨三點鐘阿根廷對科特迪瓦的賽事她居然錯過了！
 「我較了閙鐘 ,可還是起不了身......」她無比懊喪地告訴我。
 我勸她保重身體 ,「其實不必場場追看的 ,可以每天挑一兩場賽事來看。」
 她對我的建議充耳不聞 ,仍然沉浸在無比懊惱之中。
 「聽說馬勒當拿出現在賽場上替阿根廷國家隊打氣 ,若非錯過了 ,可以一睹他的風采。」
 馬拉當拿以及比利都是我父親生前最崇拜的球星 ,她說到馬勒當拿 ,我忍不住想起了父親 ,以及許許多多過去了的時光。
　

 和其他球迷相比 ,父親的意識比較超前 ,通常 ,當球迷遇上對足球完全不產生化學反應的家人 ,唯一爭取的只是他們的理解 ,理解他們通宵外出睇波 ,理解他們霸著電視機近乎迷亂的吶喊。父親爭取的不僅僅是理解 ,他的野心更大一些:他要把他的妻兒家小打造成他的同類。於是 ,舉凡有大型賽事 ,尤其是世界盃 ,他必定把我媽媽、我弟弟以及我從床上拉起來 ,逼我們觀戰。為了提升我們的足球常識及觀賽興趣 ,他甚至買了許多錄影帶 ,讓我們一睹他心目中巨星的風采。家中訂了數份足球報紙 ,飯後我們要被逼聽他讀報 ,還得參加賽事分析......
 感到最痛苦的人是媽媽 ,她是個運動盲 ,幾乎無法培養任何運動興趣。好幾次 ,她說:「饒了我吧！」
 父親不為所動。他說:「某一天 ,當你真正愛上了足球 ,你會明白 ,若不培養如此高尚的興趣 ,是生命中一大缺失。」
　

 到父親去世前 ,他的妻兒家小統統被他同化成球迷 ,且跟他一樣 ,尤其熱愛南美洲球隊。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他達成的其中一個心願。每次看到世界盃賽場上的南美洲球隊 ,我心中就會湧起淡淡的憂傷 ,因為那些和父親一起觀賽的日子已然成為歷史 ,不復回頭。
　

 像父親曾經預言的那樣 ,當我真正愛上足球 ,我感激他培養了我如此高尚的興趣 ,讓它不致成為我生命中一大缺失。我們的生命其實如此短暫:兩萬多個日出日落的日子 ,以及十多屆世界盃足球賽。我會好好珍惜陪我飲酒睇波的人 ,珍惜每一次發自內心深處最瘋狂的尖叫 ,珍惜在別人的輸贏之間生命流逝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