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1/5/2006
一天晚上 ,在樂富街巿的大牌檔吃完椒鹽瀨尿蝦 ,離開的時候 ,站在樓梯口 ,我突然對他說:「你背我下去好不好?」他二話不說 ,背起我就往下走 ,趴在他又寛又厚的背上 ,我產生了安全的感覺。但我並不滿足。那道樓梯雖然面向街道 ,但光線不好 ,且時近深宵 ,街上行人不多 ,是一個相對來說私穩度頗高的公眾地方。我是個小女人 ,偶爾會犯一些小女人刻意去犯的錯誤 ,比如為難一下身邊的那個男人 ,以他的忍耐指數作指標 ,看看他愛我有多少。
到了街上 ,他把我放下來 ,我意猶未盡地說:「你一直背著我往人多的地方走好不好?」
他是太極高手 ,避重就輕 ,避實就虛道:「剛剛把你從樓梯上背下來 ,累了......」
此後 ,我再也沒有提出類似要求。 我其實不確定自己是否有勇氣趴在一個男人的背上招搖過巿 ,但我渴望一個愛我的男人背起我的時候
,不介意旁人驚詫的目光。愛情使人盲目 ------ 雙目選擇性失明 ,看不到對方以外的別人。 所以 ,每次看到背著女友在街上走的男人 ,我心中總是湧起一股奇異的感動 ,她們當然無病無痛
,她們只是想撒撒嬌得到更多的關注而已 ,而她們的男人心知肚明 ,彎下腰垂低頭 ,滿足了她們不合情理且有些奢侈的願望。愛
,是近乎緃容的包容。
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愈來愈長 ,感情也愈來愈深厚 ,在一起經歷了許多事情 ,彼此對對方的依戀日深 ,有時候 ,他讓我趴在他的背上
,他樂滋滋地背著我在室內逛圈 ,說:「你好重呀！」但是 ,雙手卻更緊地按住我的雙腿 ,不捨得把我放下。這樣溫柔親密的動作
,他從未在街上做過。我知道他深愛我 ,卻還是忍不住想 ,和那些背著女友在街上走的男人相比 ,他為甚麼欠缺了一點點勇氣?
「復活」假期之後 ,我從外地回港 ,迎接我的是生命中最沉重的一次打擊 ,我堅持了二十年的信念幾乎在頃刻間摧毁 ,前路茫茫
,我不知道自己何去何從? 像一個立志做俠客的人 ,失卻了所有行俠仗義的理由 ,只能和他的劍孤獨相守。我想 ,他能做的
,是丟掉他的劍 ,然後 ,躲進山中。
我打算放棄自己 ,他卻不肯放棄我 ,他借出肩膀讓我哭泣 ,輕輕梳理著我的頭髮 ,告訴我他有多麼在乎我 ,然後告訴我
,我的優勢在哪兒 ,我可以做些甚麼。 我再一次提出那個問題:「你背著我往前走好嗎?」 這一次 ,我不是撒嬌 ,我確實害怕前路崎嶇 ,他把我的手握在掌心中 ,溫和但不容置疑地說:「我會一直陪著你往前走。」
有一些愛情 ,不浪漫 ,但樸實無華 ,他一直不是那個背著我在街上走的男人 ,但他是那個與我十指緊扣一起走的人
,在高低起伏的人生路上 ,在風雨中陽光下 ,在我快樂或痛苦的時候 ,在平淡如水的日子裏......他堅定地陪在我身邊
,從來不肯放開我的手。 突如其來的苦難並不是全無裨益的 ,有些時候 ,它讓我們看清楚身邊人更真實的面孔 ,從而學會珍惜值得珍惜的人。
謝謝你 ,陪著我走的人......
© 高慧然 copyright 20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