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227

 女人看女人之《六片方包》

 我認識的一個女人 ,有一張了不起的餐單:早餐兩片方包 ,午餐方包兩片 ,晚餐一片方包外加方包一片。
 每次見到她 ,望著她那條盈盈一握的纖腰 ,我總是生出一絲敬畏 ,對我來說 ,那實在是高山仰止的成就 ,無可企及。我和她唯一相似的地方 ,是每天早上從床上醒來 ,我們的腦袋中都會浮出一個問題。當然 ,我們的問題是不一樣的。她的問題是:「我好像又肥了一點?」我的問題是:「今天吃甚麼呢?」兩相比較 ,我不能不感到慚愧 ,跟她相比 ,我是個多麼傖俗的女人！

 我對食物的熱情有一大半源自父親的遺傳 ,父親是用味蕾來感知世界的 ,絕大多數時候 ,食物也牽動著他情緒的起伏 ,心情的好壞。高興時他用美食慶祝 ,不高興的話 ,他會採購大堆食物回來 ,躲進廚房忙碌半天 ,然後陸續端出色彩紛呈的菜餚 ,這個時候 ,他會渾忘之前的不快。我猜 ,他之所以熱愛烹飪 ,是因為他付出的辛勞能換取快速而直接的享受。年紀愈大 ,我發現我和父親的人生目標愈益接近 ,我們都是胸無大志的人 ,追逐味蕾的快樂 ,真正卑微。
 我最害怕跟節食的女人同枱吃飯 ,「我不吃肉 ,多麼油膩！」「晚餐我只吃一碟

走油青菜。」「肉醬意粉接近八百卡路里 ,怎可以吞下肚子?」......讓我生出疑竇 ,覺得自己是一頭史前暴龍。某次 ,一個一日三餐用維他命丸吊命的女人跟我說:「生命的意義不在於吃。」說得真好！可是 ,我們不過是升斗巿民 ,追求生活中的小意思比追求生命的大意義容易得多 ,故捨難取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