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臨 淄 王 府 庭 院 白 天 外 景 庭 院 內 站 滿 衛 士 ﹐ 他 們 麻 木 地 看 ぴ 李 隆 基 瘋 狂 地 奔 走 ﹐ 他 試 圖 說 服 在 場 的 每 一 個 人 。 李 隆 基 ﹕ 你 們 放 我 出 去 ﹗ 我 是 冤 枉 的 ﹗ 我 沒 有 害 死 太 子 … 你 們 為 什 麼 不 說 話 ﹖ … 好 ﹐ 好 ﹐ 那 我 自 己 去 … 他 大 踏 步 地 走 向 門 口 ﹐ 迎 接 他 的 是 兩 柄 交 叉 的 劍 … 李 隆 基 ﹕ 你 們 放 我 出 去 ﹗ … （ 大 吼 ） 姑 母 ﹐ 我 是 冤 枉 的 ﹗ 你 為 什 麼 就 不 信 我 ﹖ ﹗ 二 ﹒ 臨 淄 王 府 堂 屋 白 天 內 景 李 隆 基 瘋 狂 地 將 屋 裡 的 東 西 全 部 打 碎 ﹐ 嘴 裡 唸 唸 有 詞 … 李 隆 基 ﹕ 為 什 麼 ﹖ 為 什 麼 你 們 都 不 信 任 我 ﹖ … 我 李 隆 基 一 生 光 明 正 大 ﹗ … … 我 不 是 實 施 謀 殺 的 小 人 ﹗ … 我 ﹐ 我 不 服 ﹗ … 誰 在 害 我 ﹖ ﹗ 誰 ﹖ 他 似 乎 是 累 了 ﹐ 頹 唐 地 倒 在 椅 子 上 ﹐ 眼 淚 流 了 下 來 … 李 隆 基 ﹕ 姑 母 ﹗ 您 ﹐ 錯 怪 我 了 ﹗ … 此 時 一 直 在 一 旁 侍 立 的 老 僕 戰 戰 兢 兢 地 往 前 挪 了 半 步 … 老 僕 ﹕ 王 爺 ﹗ 有 句 話 我 不 知 當 講 不 當 講 ﹖ … 李 隆 基 ﹕ （ 有 氣 無 力 地 ） … 講 … 老 僕 ﹕ 我 覺 得 這 事 蹊 蹺 ﹗ 明 擺 ぴ 這 是 有 人 在 算 計 您 … 可 您 想 想 ﹐ 朝 裡 真 正 跟 您 有 利 害 衝 突 的 有 誰 ﹖ 李 隆 基 ﹕ （ 抬 頭 ） 你 ﹐ 你 什 麼 意 思 ﹖ 老 僕 ﹕ … 目 前 誰 將 成 為 大 唐 新 的 主 子 ﹖ 能 享 此 殊 榮 的 無 非 是 您 ､ 公 主 以 及 太 子 。 如 今 太 子 死 了 ﹐ 您 又 被 合 理 地 軟 禁 ﹐ 這 對 誰 有 益 呢 ﹖ 其 實 這 並 不 是 什 麼 高 明 的 伎 倆 ﹐ 我 在 宮 裡 待 了 近 四 十 年 ﹐早 就 見 怪 不 怪 了 … 李 隆 基 ﹕ 你 是 說 … 伯 母 在 害 我 ﹖ … 老 僕 ﹕ 我 沒 說 ﹗ 李 隆 基 ﹕ 不 可 能 ﹐ 這 不 可 能 ﹗ … 李 隆 基 的 眼 裡 漸 漸 有 了 恐 懼 ﹐ 驚 出 一 身 冷 汗 。 李 隆 基 ﹕ 姑 母 不 會 的 ﹗ 她 是 完 美 的 ﹐ 她 的 人 格 是 高 貴 的 … 天 哪 ﹐ 這 都 是 怎 麼 回 事 ﹖ … 老 僕 ﹕ 我 也 是 一 時 瞎 想 ﹐ 隨 口 一 說 … 李 隆 基 神 情 莊 重 地 站 起 身 … 李 隆 基 ﹕ 要 是 現 在 父 親 在 就 好 了 ﹐ 可 又 不 知 道 他 在 哪 兒 ﹖ 老 僕 ﹕ 總 要 有 人 去 找 ﹗ 李 隆 基 ﹕ 你 能 幫 我 辦 這 件 事 嗎 ﹖ 老 僕 ﹕ 我 能 ﹗ 我 有 辦 法 出 去 ﹗ 三 ﹒ 旦 隱 居 處 白 天 外 景 這 是 一 座 別 致 而 幽 深 的 小 院 兒 ﹐ 庭 院 即 花 園 兒 ﹐ 鬱 鬱 蔥 蔥 ﹐ 放 眼 望 去 ﹐ 可 以 看 見 大 明 宮 的 一 角 兒 掩 映 在 長 安 的 樓 宇 中 … 一 個 老 人 正 在 花 園 中 專 注 勞 作 ﹐ 布 衣 麻 履 ﹐ 悠 然 自 得 ﹔ 他 週 圍 散 落 ぴ 三 五 成 群 的 鴿 子 … 太 平 出 現 在 他 身 後 ﹐ 她 出 神 地 凝 視 ぴ 老 人 的 背 影 … 太 平 ﹕ 旦 哥 哥 ﹗ 老 人 沒 有 回 頭 。 旦 ﹕ 我 知 道 你 該 來 了 ﹗ … 你 看 ﹐ 我 這 花 園 兒 整 得 怎 麼 樣 ﹖ 太 平 ﹕ 比 上 一 次 更 見 情 趣 ﹐ 旦 哥 哥 ﹐ 我 來 是 想 … 旦 ﹕ 等 等 ﹗ 讓 我 猜 猜 ﹐ … （ 旦 緩 慢 地 站 起 身 ﹐ 轉 過 頭 望 ぴ 太 平 ） 你 想 請 我 回 去 ﹖ ﹗ 太 平 ﹕ 是 的 ﹗ 太 子 剛 繼 位 ﹐ 竟 然 被 李 隆 基 … 旦 ﹕ 我 都 知 道 了 ﹗ 你 看 … （ 他 指 ぴ 大 明 宮 的 一 角 兒 ） 你 我 其 實 近 在 咫 尺 ﹐ 我 甚 至 能 聽 見 夜 晚 的 更 聲 ﹐ 並 且 始 終 能 聞 見 那 裡 面 的 腥 味 兒 … 隆 基 的 事 我 知 道 了 … 太 平 ﹕ （ 哭 ） 旦 哥 哥 ﹐ 我 愧 對 了 你 對 我 的 囑 托 ﹐ 沒 想 到 這 孩 子 竟 然 … 旦 ﹕ 你 已 經 盡 力 了 ﹐ 其 實 這 並 不 奇 怪 ﹐ 他 是 宮 裡 的 孩 子 … 太 平 ﹕ 旦 哥 哥 ﹐ 我 需 要 你 … 旦 ﹕ 太 平 ﹐ 你 知 道 終 日 守 望 ぴ 生 我 養 我 的 地 方 ﹐ 壓 制 住 回 家 的 慾 望 ﹐ 對 於 我 是 多 麼 的 艱 難 。 我 花 了 整 整 二 十 年 的 時 間 培 養 這 份 閑 淡 的 心 情 ﹗ 其 實 我 從 未 停 止 同 我 所 摯 愛 的 人 交 談 ﹗ 看 ﹐ 這 鴿 子 是 我 的 信 使 ﹐ 這 些 薔 蔽 ﹐ 那 是 我 對 於 我 們 母 親 的 紀 念 … 太 平 ﹕ 不 ﹐ 這 不 是 你 的 歸 宿 ﹐ 你 在 內 心 深 處 並 未 甘 心 ﹐ 否 則 你 不 會 選 擇 在 這 裡 隱 居 。 實 際 上 你 渴 望 聽 到 家 人 的 消 息 ﹐ 因 為 你 的 責 任 感 還 沒 有 徹 底 泯 滅 ﹗ 旦 ﹕ 我 選 擇 在 此 定 居 ﹐ 是 因 為 我 意 識 到 所 謂 雲 游 在 某 種 意 義 上 也 是 一 種 野 心 。 對 於 山 河 的 征 服 ﹐ 不 過 是 一 種 形 式 上 的 佔 有 ﹐ 它 需 要 與 爭 奪 皇 位 一 樣 的 激 情 和 勇 氣 ﹐ 而 這 兩 種 品 質 恰 恰 是 我 試 圖 壓 制 的 。 它 只 會 催 化 慾 望 ﹐ 給 我 帶 來 災 難 。 太 平 ﹕ 但 它 同 時 也 會 給 你 帶 來 真 正 光 榮 的 業 績 。 旦 哥 哥 ﹐ 你 試 圖 壓 制 這 兩 種 品 格 ﹐ 恰 恰 因 為 它 們 是 你 的 天 賦 。 我 早 就 認 識 到 你 的 超 脫 來 源 於 徹 底 的 清 醒 ﹐ 而 這 正 是 大 唐 領 袖 目 前 最 需 要 的 稟 賦 … 況 且 ﹐ 你 是 李 家 惟 一 的 男 性 嫡 親 ﹐ 大 唐 的 百 姓 及 李 氏 祖 先 正 企 盼 ぴ 你 擔 起 造 福 天 下 ､ 光 宗 耀 祖 的 責 任 ﹗ 旦 ﹕ 你 也 是 嫡 親 ﹐ 為 什 麼 你 不 … 太 平 ﹕ 因 為 我 不 具 備 那 份 清 醒 ﹐ 我 總 試 圖 運 用 感 情 治 理 國 家 … 旦 ﹕ … 是 啊 ﹗ 清 醒 ﹐ 這 正 是 我 由 衷 欽 佩 母 親 的 地 方 ﹐ 你 不 如 母 親 ﹐ 儘 管 你 們 有 ぴ 同 樣 令 人 驕 傲 的 聰 慧 頭 腦 … 太 平 ﹕ 所 以 旦 哥 哥 ﹐ 跟 我 回 去 吧 ﹗ 旦 揚 手 放 走 一 隻 鴿 子 。 旦 ﹕ … 我 最 終 沒 有 像 它 那 樣 遠 走 高 飛 ﹐ 知 道 為 什 麼 嗎 ﹖ … 因 為 逃 避 並 不 能 給 我 帶 來 一 份 真 正 平 和 的 心 境 … 太 平 ﹐ 我 知 道 那 不 是 一 個 善 良 的 去 處 ﹐ 而 且 無 法 預 知 等 待 我 的 將 會 是 什 麼 ﹐ 所 以 ﹐ 我 由 衷 地 欽 佩 你 。 太 平 ﹐ 你 具 有 一 顆 真 正 堅 強 的 心 靈 … 你 先 回 去 吧 ﹐ 明 天 早 朝 時 我 會 託 人 給 你 帶 去 消 息 ﹗ 不 過 ﹐ 不 論 結 果 是 什 麼 ﹐ 不 要 怪 我 ﹗ 四 ﹒ 大 明 宮 勤 政 殿 白 天 內 景 大 殿 內 一 片 寂 靜 。 太 平 身 ぴ 朝 服 莊 重 地 坐 在 帘 後 。 她 望 ぴ 階 下 沉 默 的 百 官 ﹐ 知 道 這 是 一 個 決 定 自 己 命 運 的 關 鍵 時 刻 … 旁 白 ﹕ 我 無 法 捉 摸 旦 哥 哥 的 心 跡 ﹐ 但 意 識 到 今 天 必 須 有 一 個 結 論 ﹐ 這 關 係 ぴ 我 們 這 個 龐 大 國 家 的 走 向 。 我 感 到 恐 懼 ﹐ 也 許 命 運 真 的 規 定 我 將 像 母 親 那 樣 獨 自 一 人 ﹐ 高 高 在 上 地 走 向 枯 萎 … 此 時 ﹐ 一 隻 鴿 子 飛 進 大 殿 ﹐ 朝 堂 上 響 起 了 嗡 嗡 的 議 論 聲 … 所 有 人 看 ぴ 鴿 子 落 在 龍 案 上 … 太 監 急 忙 將 它 交 給 太 平 … 太 平 長 舒 了 一 口 氣 ﹐ 平 定 一 下 忐 忑 的 心 情 ﹐ 緩 慢 地 將 信 打 開 … 一 絲 欣 喜 的 笑 容 隨 即 綻 放 在 太 平 臉 上 … 太 平 ﹕ （ 激 動 地 ） 擬 旨 ﹐ 即 刻 迎 李 旦 入 朝 ﹐ 入 主 龍 位 ﹗ 封 萬 騎 大 將 軍 崔 緹 為 迎 立 大 使 ﹗ 崔 緹 的 表 情 含 義 複 雜 。 崔 緹 ﹕ （ 勉 強 地 ） 臣 ﹐ … 遵 旨 ﹗ 五 ﹒ 旦 隱 居 處 白 天 外 景 旦 望 ぴ 眼 前 化 作 滿 目 灰 燼 的 園 子 ﹐ 略 帶 傷 感 … 一 處 殘 火 正 在 奄 奄 一 息 地 燃 燒 … 僕 人 ﹕ 老 爺 ﹗ 宮 裡 的 人 來 了 ﹗ 旦 ﹕ 知 道 了 ﹗ 我 走 後 把 這 房 子 扒 掉 ﹐ 不 要 留 下 一 絲 痕 跡 ﹐ 它 從 來 沒 有 真 實 地 存 在 過 ﹐ 只 不 過 是 我 的 一 個 夢 想 … 六 ﹒ 旦 隱 居 處 堂 屋 白 天 內 景 落 地 銅 鏡 前 ﹐ 旦 正 在 幾 個 人 的 服 侍 下 ぴ 龍 服 ﹐ 由 裡 向 外 ﹐ 步 驟 繁 瑣 ﹐ 兩 個 內 侍 似 乎 總 也 系 不 上 旦 的 腰 帶 。 他 們 慌 張 的 舉 止 令 旦 感 到 疑 惑 ﹐ 他 從 鏡 中 看 ぴ 自 己 身 後 的 情 景 … 崔 緹 含 義 複 雜 地 注 視 ぴ 他 ﹐ 兩 人 在 鏡 中 對 視 … 旦 ﹕ 崔 將 軍 ﹐ 你 很 像 一個人﹗ 崔 緹 ﹕ 是 嗎 ﹖ 很 多 人 這 麼 講 ﹗ 旦 ﹕ 你 是 長 安 人 嗎 ﹖ 崔 緹 ﹕ 稟 告 聖 上 ﹐ 我 是 幽 州 人 ﹗ 旦 ﹕ 真 的 ﹖ 那 很 奇 怪 ﹐ 你 讓 我 想 起 一 個 人 ﹐ 一 個 真 正 的 男 人 ﹗ 崔 緹 明 白 他 指 的 是 誰 ﹐ 眼 角 輕 微 地 跳 動 … 崔 緹 ﹕ 聖 上 ﹐ 您 是 大 明 宮 中 的 一 個 奇 跡 ﹗ 二 十 年 大 隱 於 市 ﹐ 的 確 令 人 折 服 ﹗ 您 想 到 過 有 今 天 嗎 ﹖ 旦 ﹕ 所 有 的 事 情 ﹐ 如 果 你 決 定 去 想 ﹐ 都 能 想 到 ﹐ 而 我 從 二 十 年 前 就 已 經 決 定 不 再 費 神 想 像 明 天 … 崔 緹 ﹕ 所 以 ﹐ 您 覺 得 這 很 突 然 ﹖ 旦 ﹕ 我 覺 得 你 提 出 的 問 題 很 突 然 ﹗ 我 不 記 得 有 任 何 人 敢 如 此 盯 ぴ 天 子 的 眼 睛 說 話 ﹗ 崔 緹 ﹕ （ 跪 下 ） 聖 上 ﹐ 您 不 該 回 宮 ﹗ 您 這 最 後 一 舉 將 您 的 整 個 前 半 生 變 成 了 一 個 不 切 實 際 的 夢 想 ﹗ 眾 人 皆 跪 。 旦 意 識 到 發 生 了 什 麼 … 崔 緹 ﹕ 聖 上 ﹐ 您 恐 怕 ﹐ 回 不 去 了 ﹗ 旦 自 嘲 地 笑 了 ﹐ 他 轉 過 身 望 ぴ 腳 下 跪 拜 的 眾 人 … 旦 ﹕ 我 不 明 白 這 一 切 為 了 什 麼 ﹖ 我 一 生 清 醒 ﹐ 終 于 有 人 讓 我 在 死 前 糊 塗 了 一 次 。 這 對 於 我 甚 至 是 一 件 幸 事 ﹗ … 但 是 我 告 訴 你 們 ﹐ 如 果 有 來 世 ﹐ 相 王 李 旦 將 選 擇 為 權 力 而 生 ﹗ 七 ﹒ 臨 淄 王 府 庭 院 白 天 外 景 兵 士 們 默 默 地 撤 走 。 李 隆 基 欣 喜 而 漫 無 目 的 地 向 眾 人 訴 說 。 李 隆 基 ﹕ 我 說 過 我 是 冤 枉 的 ﹗ 此 時 ﹐ 老 僕 人 神 色 黯 淡 地 從 門 外 走 進 。 老 僕 ﹕ 王 爺 ﹗ 李 隆 基 ﹕ 我 都 知 道 了 ﹗ 父 親 就 要 回 宮 了 ﹗ 老 僕 人 跪 下 ﹐ 淚 如 雨 下 … 老 僕 ﹕ 王 爺 ﹐ 相 王 … 李 隆 基 ﹕ 怎 麼 了 ﹖ 你 ﹐ 你 說 話 啊 ﹗ 老 僕 ﹕ 相 王 殿 下 已 經 不 在 了 ﹗ 李 隆 基 ﹕ 什 麼 ﹖ … 不 可 能 ﹗ 父 親 已 被 公 主 指 定 登 基 ﹐ 怎 麼 … 老 僕 ﹕ 這 是 真 的 ﹗ 我 剛 從 相 王 那 兒 回 來 ﹐ 他 已 經 喝 下 毒 酒 了… 李 隆 基 ﹕ 不 ﹗ 這 不 是 真 的 ﹗ 是 誰 ﹖ 誰 下 的 手 ﹖ 老 僕 ﹕ 不 知 道 ﹗ 但 公 主 派 的 使 者 剛 剛 去 過 … 李 隆 基 痛 苦 地 癱 坐 在 地 上 。 李 隆 基 ﹕ … 這 不 可 能 ﹗ 姑 母 不 可 能 … 姑 母 是 我 最 崇 拜 的 人 ﹐ 她 不 會 的 … 八 ﹒ 太 平 府 門 口 白 天 外 景 崔 緹 面 目 鐵 青 地 吩 咐 兩 邊 的 侍 從 。 崔 緹 ﹕ （ 沉 重 地 ） 你 們 在 這 裡 等 ぴ ﹐ 沒 有 我 的 命 令 ﹐ 誰 也 不 許 進 來 ﹗ 崔 緹 走 在 通 往 堂 屋 的 甬 道 上 。 九 ﹒ 太 平 府 堂 屋 白 天 內 景 屋 內 有 琴 聲 傳 出 。 樂 聲 高 揚 ﹐ 猶 如 此 刻 太 平 的 心 情 … 崔 緹 走 進 屋 ﹐ 出 神 地 望 ぴ 太 平 撫 琴 的 背 影 。 崔 緹 ﹕ （ 鼓 足 勇 氣 ） 公 主 ﹗ 我 回 來 了 ﹗ 太 平 停 住 琴 ﹐ 略 微 平 靜 了 一 下 激 動 的 心 情 ﹐ 她 大 概 以 為 能 看 到 旦 。 太 平 轉 過 頭 … 太 平 ﹕ … 旦 哥 哥 呢 ﹖ 崔 緹 直 視 ぴ 太 平 的 眼 睛 ﹐ 目 光 中 充 斥 ぴ 明 顯 的 偏 執 。 崔 緹 ﹕ 相 王 殿 下 回 不 來 了 ﹗ 太 平 ﹕ 為 什 麼 ﹖ … 他 改 主 意 了 ﹖ 他 是 怎 麼 說 的 ﹖ 崔 緹 ﹕ 殿 下 走 的 時 候 很 平 靜 ﹗ 太 平 ﹕走 ﹖ … 去 哪 兒 ﹖ 崔 緹 ﹕ 天 國 ﹗ 我 已 經 替 公 主 賜 死 了 旦 ﹗ 太 平 一 聽 ﹐ 腦 子 “ 嗡 ” 地 如 同 炸 開 ﹐ 簡 直 不 敢 相 信 崔 緹 的 話 ﹐ 定 定 地 看 ぴ 崔 緹 。 太 平 ﹕ 你 這 是 為 什 麼 ﹖ 為 什 麼 ﹖ ﹗ 太 平 終 于 控 制 不 住 ﹐ 激 情 爆 發 ﹐ 失 聲 痛 哭 。 她 從 牆 上 取 下 鞭 子 。 太 平 ﹕ 你 給 我 跪 下 ﹗ 崔 緹 跪 下 。 太 平 ﹕ 把 衣 服 脫 了 ﹗ 脫 了 ﹗ 你 怎 麼 能 殺 死 他 ﹗ 崔 緹 脫 下 盔 甲 ﹐ 任 憑 太 平 抽 打 自 己 。 太 平 機 械 地 鞭 打 ぴ ﹐ 把 所 有 的 痛 恨 ､ 絕 望 都 發 泄 在 鞭 打 上 。 崔 緹 後 背 皮 開 肉 綻 。 太 平 ﹕ （ 悲 憤 地 ）… 你 為 什 麼 … （ 爆 發 ） 為 什 麼 ﹗ … 為 什 麼 ﹗ 我 打 死 你 ﹗ … 打 死 你 ﹗ … 鞭 子 雨 點 一 般 落 在 崔 緹 的 身 上 ﹐ 他 倔 強 地 始 終 昂 ぴ 頭 … 太 平 持 續 抽 打 ぴ 崔 緹 ﹐ 直 到 筋 疲 力 竭 ﹐ 癱 坐 在 椅 子 上 ﹐ 失 聲 痛 哭 。 太 平 ﹕ 你 太 讓 我 傷 心 了 ﹐ 我 簡 直 都 不 認 識 你 了 ﹗ 崔 緹 依 然 跪 在 地 上 沒 有 動 ﹐ 但 眼 睛 涌 出 了 淚 水 。 他 眼 巴 巴 地 盯 ぴ 太 平 。 崔 緹 ﹕ （ 哭 ） 知 道 我 為 什 麼 這 樣 做 嗎 ﹖ 為 了 報 答 ﹗ 我 曾 經 在 我 父 親 陵 前 千 百 次 發 誓 ﹐ 我 要 讓 您 獲 得 最 大 的 幸 福 ﹗ 以 補 償 他 欠 下 您 的 情 債 … 他 欠 您 的 太 多 了 ﹐ 他 令 您 喪 失 了 一 生 的 幸 福 ﹗ 這 麼 多 年 來 ﹐ 這 是 我 惟 一 的 理 想 ﹐ 這 是 我 一 切 行 為 的 動 力 ﹗ … 您 現 在 只 有 登 基 了 ﹐ 沒 有 人 能 再 阻 擋 您 … 太 平 ﹕ 這 就 是 你 認 為 的 最 大 的 幸 福 ﹖ 崔 緹 ﹕ 對 ﹗ 獲 得 世 間 至 高 無 上 的 權 力 ﹗ 我 父 親 ﹐ 母 親 ﹐ 包 括 您 ﹗ 我 們 這 個 家 庭 的 悲 劇 在 於 我 們 沒 有 權 力 。 您 母 親 有 權 力 ﹐ 可 以 賜 死 我 的 母 親 ﹐ 以 及 我 的 家 人 。 您 也 保 護 不 了 我 們 ﹗ 權 力 將 我 流 放 ﹐ 飽 受 人 間 的 滄 桑 與 苦 難 ﹗ 不 過 這 一 切 讓 我 明 白 一 個 道 理 ﹐ 權 力 就 是 生 存 的 本 錢 ﹐ 權 力 就 是 做 人 的 原 則 。 我 的 命 運 在 我 心 中 種 下 了 仇 恨 的 種 子 。 我 要 復 仇 ﹐ 我 要 向 權 力 復 仇 ﹗ 把 它 變 做 自 己 的 財 富 ﹐ 甚 至 奴 隸 ﹗ 我 要 堂 堂 正 正 地 叫 您 母 親 ﹗ 母 親 … 我 要 告 訴 天 下 所 有 人 ﹐ 我 的 名 字 叫 薛 崇 諫 ﹐ 我 是 薛 紹 的 兒 子 ﹗ 不 是 什 麼 叛 臣 子 弟 ﹗ 太 平 驚 訝 地 看 ぴ 這 個 她 曾 經 那 麼 疼 愛 的 孩 子 ﹐ 悲 憤 地 連 連 搖 頭 。 太 平 ﹕ 這 麼 說 太 子 也 是 你 殺 的 ﹖ 崔 緹 ﹕ 是 的 ﹗ 太 平 ﹕ 你 簡 直 … 讓 我 不 敢 相 信 你 是 薛 紹 的 兒 子 ﹐ 他 是 那 樣 一 個 正 直 的 男 人 ﹗ 而 你 卻 是 這 樣 一 個 人 ﹗ 崔 緹 ﹕ 不 ﹗ 我 想 我 也 是 正 直 的 ﹗ 真 正 的 正 直 是 敢 於 冒 犯 道 德 去 維 護 正 義 ﹗ 而 您 登 基 則 是 天 下 最 完 全 的 正 義 ﹗ 因 為 您 善 良 ､ 明 智 ﹐ 賦 予 您 權 力 甚 至 是 神 明 的 選 擇 ﹗ 太 平 ﹕ 可 你 有 沒 有 想 到 我 是 否 需 要 權 力 ﹐ 是 否 把 它 當 做 最 大 幸 福 呢 ﹖ 崔 緹 ﹕ 您 別 無 選 擇 ﹗ 您 有 沒 有 想 過 ﹐ 如 果 李 隆 基 或 是 任 何 一 個 什 麼 人 登 基 ﹐ 他 怎 麼 能 夠 忍 受 您 功 高 鎮 主 的 威 望 ﹖ 怎 麼 能 不 對 您 產 生 妒 意 ﹖ 您 了 解 當 權 者 的 心 態 與 意 志 ﹐ 您 時 刻 都 有 可 能 命 喪 黃 泉 ﹗ 而 只 有 權 力 掌 握 在 您 手 裡 ﹐ 我 們 才 會 安 全 … 太 平 ﹕ 你 謀 殺 天 子 ﹐ 我 現 在 就 可 以 處 死 你 ﹗ 崔 緹 ﹕ 我 早 已 做 好 了 赴 死 的 準 備 ﹐ 只 要 母 親 … 太 平 ﹕ 滾 ﹗ 永 遠 別 讓 我 再 看 見 你 ﹗ 你 在 玷 污 我 對 你 父 親 的 懷 念 ﹗ 崔 緹 ﹕ 母 親 … 太 平 ﹕ 滾 ﹗ 崔 緹 ﹕ 母 親 ﹐ 終 歸 有 一 天 您 會 理 解 我 所 做 的 一 切 ﹗ 崔 緹 離 去 ﹐ 太 平 絕 望 地 獃 坐 在 那 裡 。 十 ﹒ 臨 淄 王 府 堂 屋 白 天 內 景 李 隆 基 跪 在 父 親 的 靈 位 前 ﹐ 表 情 獃 滯 ﹐ 似 乎 仍 未 從 沉 重 的 打 擊 所 帶 來 的 悲 傷 與 震 驚 中 清 醒 過 來 。 太 平 走 入 ﹐ 神 情 複 雜 地 注 視 ぴ 李 隆 基 的 背 影 … 太 平 ﹕ 隆 基 ﹐ 你 父 親 … 李 隆 基 ﹕ 我 都 知 道 了 … 李 隆 基 轉 過 臉 ﹐ 臉 上 帶 有 一 種 絕 望 之 後 的 冷 靜 ﹐ 他 艱 難 地 笑 笑 。 李 隆 基 ﹕ 您 滿 意 了 ﹖ 太 平 ﹕ 我 … 有 ぴ 比 你 更 深 切 的 悲 痛 … 李 隆 基 ﹕ 是 嗎 ﹖ 那 您 就 更 令 我 恐 懼 。 您 比 我 想 象 的 更 為 險 惡 … 太 平 ﹕ 不 ﹐ 隆 基 ﹗ 不 是 你 想 像 的 那 樣 … 李 隆 基 ﹕ 我 一 生 摯 愛 ぴ 兩 個 人 ﹗ 一 個 是 我 父 親 ﹐ 另 一 個 就 是 您 … 你 們 分 別 代 表 ぴ 最 完 美 的 人 格 … 我 反 對 李 重 茂 稱 帝 ﹐ 我 出 生 入 死 除 掉 韋 氏 ﹐ 我 所 做 的 一 切 努 力 都 是 為 了 我 的 父 親 。 他 不 僅 是 一 個 睿 智 的 學 者 ﹐ 儒 雅 的 隱 士 ﹐ 仁 愛 的 父 親 ﹐ 他 還 會 是 一 個 平 靜 祥 和 的 帝 王 ﹐ 就 像 他 的 為 人 ﹗ 我 定 下 的 志 願 就 是 有 一 天 ﹐ 在 朝 上 能 輔 佐 我 父 親 ﹐ 在 朝 外 ﹐ 盡 心 侍 奉 您 ─ 讓 您 余 生 幸 福 ﹗ 說 到 這 裡 ﹐ 李 隆 基 不 禁 聲 音 哽 咽 。 李 隆 基 ﹕ （ 轉 向 太 平 ） 可 這 一 切 全 讓 您 打 碎 了 ﹗ 我 已 經 完 全 不 理 解 姑 母 您 ﹐ 您 是 一 個 淡 薄 權 力 的 人 ﹐ 可 您 現 在 的 所 作 所 為 完 全 判 若 兩 人 。 我 完 全 不 知 道 該 怎 麼 辦 了 ﹐ 這 一 切 把 我 打 垮 了 ﹗ 太 平 ﹕ 隆 基 ﹐ 你 錯 怪 我 了 ﹐ 我 是 來 請 你 明 日 登 基 的 。 李 隆 基 笑 了 ﹐ 指 ぴ 房 樑 之 上 … 李 隆 基 ﹕ 您 要 是 想 殺 我 ﹐ 不 必 用 這 樣 的 方 式 。 請 上 面 的 人 下 來 吧 ﹗ 一 黑 衣 蒙 面 人 一 躍 而 下 ﹐ 眼 中 閃 動 ぴ 複 雜 的 光 芒 。 他 突 然 從 背 後 抽 劍 向 李 隆 基 刺 去 。 李 隆 基 拔 劍 ﹐ 兩 人 廝 殺 起 來 ﹐ 李 隆 基 因 為 有 傷 ﹐ 漸 處 下 風 ﹐ 加 之 體 力 慢 慢 不 支 ﹐ 露 出 破 綻 。 他 踉 蹌 一 下 ﹐ 幾 乎 跌 倒 。 胸 口 完 全 暴 露 在 刺 客 劍 下 。 刺 客 一 劍 捅 來 ﹐ 太 平 瘋 狂 地 撲 上 前 ﹐ 護 住 李 隆 基 的 身 體 。 這 一 刻 令 刺 客 遲 疑 了 一 下 。 太 平 身 後 的 李 隆 基 借 機 一 劍 刺 進 刺 客 的 胸 膛 。 李 隆 基 上 前 把 他 的 面 紗 除 去 ﹐ 大 驚 失 色 。 李 隆 基 ﹕ 崔 緹 ﹗ 太 平 又 從 李 隆 基 身 邊 撲 到 崔 緹 身 上 ﹐ 拖 起 他 。 李 隆 基 愣 了 。 太 平 ﹕ … 你 ﹐ 你 來 這 兒 幹 什 麼 ﹖ 你 … 為 什 麼 不 離 開 這 兒 ﹖ 李 隆 基 ﹕ （ 大 惑 不 解 地 ） 崔 緹 ﹐ 我 們 結 為 摯 友 ﹐ 出 生 入 死 ﹐ 你 為 什 麼 要 殺 我 ﹖ 崔 緹 ﹕ （ 奄 奄 一 息 地 ） 因 為 我 只 有 深 愛 一 個 人 的 能 力 ﹗ 我 真 後 悔 … 如 果 那 次 我 再 刺 深 兩 寸 ﹐ 這 一 切 早 就 結 束 了 。 崔 緹 說 完 死 在 太 平 懷 裡 。 太 平 失 聲 痛 哭 ﹐ 仿 彿 乞 問 上 蒼 。 太 平 ﹕ … 這 是 … 為 什 麼 ﹖ … 你 們 都 是 我 的 孩 子 ﹐ 都 是 我 最 心 愛 的 人 ﹐ 可 為 什 麼 要 因 為 愛 我 而 相 互 殘 殺 ﹖ ﹗ 難 道 我 註 定 就 要 遭 受 權 力 的 詛 咒 ﹖ ﹗ 為 什 麼 ﹖ 李 隆 基 站 在 那 兒 ﹐ 不 知 太 平 話 中 的 含 義 。 李 隆 基 ﹕ 孩 子 ﹖ … 這 … 到 底 是 怎 麼 回 事 ﹖ 太 平 抬 起 頭 ﹐ 向 李 隆 基 吐 露 真 情 。 太 平 ﹕ 你 知 道 他 是 誰 嗎 ﹖ 他 就 是 薛 紹 的 兒 子 ─ 薛 崇 諫 ﹗ 就 是 我 經 常 向 你 提 起 的 葉 兒 … 他 是 我 惟 一 的 兒 子 ﹗ 李 隆 基 ﹕ 什 麼 ﹖ ﹗ … 可 他 為 什 麼 要 殺 我 ﹖ 太 平 ﹕ 因 為 他 要 助 我 稱 帝 ﹐ 來 表 達 愛 母 親 最 好 的 方 式 。 而 你 ﹐ 卻 以 阻 擋 我 登 基 作 為 對 我 的 報 答 ﹗ 他 是 薛 紹 全 家 對 我 的 囑 托 。 看 來 ﹐ 我 這 一 輩 子 是 要 欠 薛 紹 的 了 ﹗ 李 隆 基 跪 下 ﹐ 滿 臉 淚 水 。 李 隆 基 ﹕ 姑 母 ﹗ 您 為 什 麼 … 不 早 告 訴 我 ﹗ 我 對 您 … 犯 下 了 滔 天 大 罪 … 太 平 搖 頭 ﹐ 遊 魂 一 般 向 外 走 去 … 太 平 ﹕ 這 不 怪 你 ﹗ 這 不 是 你 的 過 錯 ﹗ … 這 一 切 都 是 為 了 我 。 李 隆 基 ﹕ 姑 母 ﹗ … 您 去 哪 兒 姑 母 ﹗ … 姑 母 ﹗ 十 一 ﹒ 臨 淄 王 府 庭 院 夜 晚 外 景 太 平 繼 續 向 外 走 ﹐ 屋 外 大 雨 滂 沱 ﹐ 雨 水 肆 意 地 澆 打 ぴ 太 平 … 李 隆 基 從 屋 裡 追 出 來 站 在 雨 中 … 李 隆 基 ﹕ 姑 母 ， 您 別 走 ！ 姑 母 ﹐ 您 不 要 拋 下 我 … 姑 母 … 我 愛 您 ！ 李 隆 基 仿 彿 使 盡 了 全 部 心 力 喊 出 這 三 個 字 ﹐ 他 痛 苦 地 蹲 在 地 上 … 太 平 像 觸 電 一 般 站 住 … 李 隆 基 ﹕ … 姑 母 ！ 我 愛 您 ！ 姑 母 ﹐ 這 句 話 憋 在 我 心 裡 整 整 二 十 年 了 ﹗ 我 知 道 我 將 遭 受 怎 樣 道 德 譴 責 ﹐ 可 是 我 不 得 不 說 ﹗ 我 無 法 抑 制 我 對 您 的 情 感 ﹐ 儘 管 這 令 我 感 到 恐 怖 和 羞 恥 … 可 對 於 它 的 暢 想 ﹐ 依 然 令 我 體 驗 了 前 所 未 有 的 甜 蜜 。 姑 母 … 太 平 走 到 李 隆 基 身 邊 ﹐ 緊 緊 地 擁 抱 ぴ 他 。 李 隆 基 虛 弱 得 像 個 受 了 委 屈 的 嬰 兒 … 太 平 ﹕ 我 知 道 ﹐ 隆 基 ﹗ 我 知 道 ﹗ … 我 也 愛 你 ﹗ 你 是 姑 母 的 驕 傲 … 李 隆 基 ﹕ 您 別 走 … 我 離 不 開 您 … 太 平 ﹕ 我 不 走 ﹐ 我 留 下 來 陪 你 … 十 二 ﹒ 太 平 府 堂 屋 夜 晚 內 景 幕 布 上 的 女 角 兒 正 傾 訴 衷 腸 。 太 平 ﹕ 野 花 迎 風 飄 擺 ﹐ 好 像 是 在 傾 訴 衷 腸 ﹔ 綠 草 淒 淒 抖 動 ﹐ 無 盡 的 纏 綿 依 戀 ﹔ 初 甩 的 柳 枝 墜 入 悠 悠 碧 水 ﹐ 攪 亂 了 芳 心 柔 情 蕩 漾 。 為 什 麼 春 天 每 年 都 如 期 而 至 ﹐ 而 我 遠 行 的 丈 夫 卻 年 年 不 見 音 信 … 李 隆 基 ﹕ 離 家 去 國 整 整 三 年 ﹐ 為 了 夢 想 中 金 碧 輝 煌 的 長 安 ﹐ 都 市 裡 充 滿 了 神 奇 的 歷 險 ﹐ 滿 足 一 個 男 兒 宏 偉 的 心 願 … 屋 中 似 乎 每 一 件 物 品 都 在 傾 聽 ﹐ 牆 上 的 崑 崙 奴 面 具 ､ 古 琴 ､ 太 平 鎖 … 李 隆 基 ﹕ 現 在 終 于 衣 錦 還 鄉 ﹐ 又 遇 上 這 故 人 的 春 天 。 看 這 一 江 春 水 ﹐ 看 這 滿 溪 桃 花 ﹐ 看 這 如 黛 青 山 ﹐ 什 麼 都 沒 有 改 變 … 李 隆 基 同 太 平 並 列 而 坐 ﹐ 倆 人 離 得 很 近 ﹐ 皆 充 滿 感 情 地 凝 視 ぴ 幕 布 … 李 隆 基 ﹕ 也 不 知 我 新 婚 一 個 月 就 別 離 的 妻 子 是 否 依 舊 紅 顏 … 李 隆 基 頓 了 片 刻 ﹐ 他 把 頭 緩 慢 地 轉 向 太 平 ﹐ 深 情 地 注 視 ぴ 她 。 李 隆 基 ﹕ … 來 的 是 誰 家 女 子 ﹐ 生 得 滿 面 春 光 ﹐ 美 麗 非 凡 ﹖ 這 位 姑 娘 ﹐ 請 你 停 下 美 麗 的 腳 步 ﹐ 你 可 知 自 己 犯 下 什 麼 樣 的 錯 誤 ﹖ 太 平 看 ぴ 李 隆 基 ﹐ 無 聲 地 笑 了 … 她 讓 李 隆 基 伏 在 自 己 的 膝 蓋 上 ､ 用 手 輕 輕 地 撫 摩 ぴ 他 的 頭 髮 ﹐ 像 一 位 懷 抱 ぴ 兒 子 的 母 親 在 追 憶 過 去 的 時 光 。 李 隆 基 側 臉 躺 在 太 平 的 膝 蓋 上 ﹐ 直 直 地 盯 ぴ 幕 布 。 太 平 ﹕ 這 位 將 軍 ﹐ 明 明 是 你 的 馬 蹄 踢 翻 了 我 的 竹 籃 ﹐ 你 看 這 寬 闊 的 大 道 直 上 藍 天 … 太 平 低 下 頭 ﹐ 望 ぴ 李 隆 基 的 側 臉 。 太 平 ﹕ 你 卻 非 讓 這 可 惡 的 畜 生 濺 起 我 滿 身 污 點 ﹐ 怎 麼 反 倒 … 怪 罪 起 是 我 的 錯 誤 ﹖ 李 隆 基 眼 裡 躍 動 ぴ 一 片 深 情 … 李 隆 基 ﹕ 您 的 錯 誤 就 是 美 若 天 仙 ﹐… 蓬 松 的 烏 發 漲 滿 了 我 的 … 一 滴 淚 水 打 在 李 隆 基 的 臉 上 … 李 隆 基 停 頓 了 片 刻 ﹐ 繼 續 ﹐ 似 乎 眼 裡 也 見 了 淚 … 李 隆 基 ﹕ … 我 的 眼 帘 ﹐ 看 不 見 道 路 山 川 ﹐ 只 是 漆 黑 一 片 … 太 平 ﹕ 我 … 真 的 美 若 天 仙 嗎 ﹖ 李 隆 基 ﹕ 是 的 ﹗ 幕 布 上 ﹐ 皮 影 的 表 演 全 然 不 符 合 太 平 說 話 的 節 奏 … 太 平 ﹕ 我 真 的 犯 下 了 錯 誤 ﹐ 是 嗎 ﹖ 李 隆 基 ﹕ 不 ﹐ 您 一 世 潔 白 清 皓 ﹐ 要 說 錯 誤 ﹐ 也 許 是 您 太 過 完 美 了 ﹗ 太 平 ﹕ （ 哽 咽 ） 不 … 太 平 已 經 滿 臉 淚 水 。 太 平 ﹕ 我 犯 的 錯 誤 … 是 因 為 我 太 想 愛 了 ﹗ 我 愛 我 的 父 親 ﹐ 我 的 母 親 ﹐ 我 的 哥 哥 們 … 還 有 我 的 晚 輩 ﹐ 雖 然 我 從 來 沒 有 過 自 己 的 兒 子 ﹐ 這 個 世 界 上 沒 有 愛 不 好 ﹐ 而 太 想 愛 了 ﹐ 就 會 令 你 更 失 望 … 李 隆 基 猛 地 抬 起 頭 ﹐ 情 緒 激 動 … 他 扶 住 太 平 的 肩 膀 … 李 隆 基 ﹕ 不 ﹐ 姑 母 ﹐ 您 不 會 失 望 的 ﹗ 有 我 陪 著 您 ﹐ 我 一 輩 子 陪 著 您 … 太 平 ﹕ … 不 ﹐ 隆 基 ﹗ 你 要 成 為 這 世 間 裡 最 賢 明 的 君 主 ﹗ 使 我 們 大 唐 真 正 成 為 善 良 人 們 的 天 堂 ﹗ 姑 母 累 了 ﹐ 姑 母 想 休 息 了 ﹐ 我 不 想 成 為 任 何 人 的 負 擔 ﹐ 不 論 是 精 神 上 的 ﹐ 還 是 … 李 隆 基 ﹕ 不 ﹐ 姑 母 ﹐ 不 會 的 ﹗ 您 說 過 您 不 離 開 我 ﹗ 我 需 要 您 坐 在 帘 後 賜 予 我 勇 氣 … 太 平 ﹕ 隆 基 ﹐ 你 早 點 去 睡 吧 ﹗ 明 天 還 要 上 朝 ﹗ 我 也 … 休 息 了 ﹗ 太 平 站 起 身 ﹐ 向 門 口 走 去 … 李 隆 基 ﹕ 姑 母 ﹗ 您 說 過 您 不 會 離 開 我 ﹗ 太 平 ﹕ 我 不 離 開 你 ﹗ 我 永 遠 和 你 在 一 起 ﹗ 李 隆 基 ﹕ 姑 母 ﹐ 我 懂 了 ﹐ 您 只 會 是 我 的 姑 母 ﹐ 我 發 誓 我 會 像 愛 自 己 的 母 親 那 樣 愛 您 ﹗ 太 平 笑 了 ﹐ 很 滿 足 。 十 三 ﹒ 太 平 寢 室 夜 晚 內 景 樑 上 掛 ぴ 一 尺 白 綾 ﹐ 風 絲 絲 縷 縷 地 擠 入 ﹐ 那 白 綾 便 有 了 神 采 ﹐ 有 了 類 似 飛 翔 的 美 感 … 旁 白 ﹕ 我 在 離 開 這 個 世 界 之 前 一 直 在 考 慮 ﹐ 我 為 什 麼 要 選 擇 死 亡 ﹖ 雨 停 的 時 候 我 找 到 了 答 案 。 我 意 識 到 ﹐ 對 死 亡 的 渴 望 是 一 種 嚮 往 。 我 懷 抱 ぴ 出 生 時 的 激 情 嚮 往 另 外 一 個 世 界 ﹐ 我 憑 直 覺 感 到 那 是 一 個 更 優 美 的 地 方 … 我 的 死 亡 像 我 的 出 生 那 樣 ﹐ 終 止 了 長 安 城 漫 天 的 淫 雨 ﹐ 並 且 又 一 次 為 大 唐 帶 來 了 太 平 … 太 平 的 臉 伸 進 繩 套 兒 ﹐ 那 上 面 沒 有 絕 望 ﹐ 卻 寫 滿 了 豁 達 … 解 說 ﹕ 公 元 七 一 三 年 ﹐ 太 平 公 主 逝 世 ﹗ 同 年 ﹐ 李 隆 基 登 基 ﹐ 史 稱 “ 唐 玄 宗 ” ﹗ 這 個 俊 郎 的 青 年 憑 借 自 己 旺 盛 的 精 力 為 整 個 中 國 帶 來 了 前 所 未 有 的 輝 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