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 白 ﹕ 駙 馬 武 攸 嗣 的 葬 禮 舉 行 得 空 前 隆 重 。 此 刻 是 這 可 憐 的 男 人 一 生 所 受 到 的 最 大 禮 遇 ﹐ 這 源 於 我 與 過 去 所 有 的 生 活 徹 底 決 裂 的 心 情 。 在 經 歷 了 最 傾 心 的 愛 與 最 切 膚 的 恨 之 後 ﹐ 我 終 于 感 到 空 前 的 勞 累 ﹐ 我 疲 憊 的 心 靈 渴 望 與 母 親 相 擁 傾 訴 。 在 經 歷 了 無 數 的 非 議 ﹐ 包 括 來 自 她 最 心 愛 的 女 兒 的 仇 恨 之 後 ﹐ 你 祖 母 依 然 步 履 堅 實 地 行 進 在 既 定 的 道 路 上 ﹐ 無 聲 地 向 世 人 演 示 ぴ 堅 強 ﹐ 這 種 世 間 稀 有 的 人 格 魅 力 ﹗ 一 ﹒ 長 安 城 門 外 白 天 外 景 路 上 行 進 ぴ 浩 大 的 送 葬 隊 伍 ﹐ 尖 利 哀 怨 的 送 葬 音 樂 響 徹 天 宇 。 空 中 狂 亂 地 飛 舞 ぴ 白 色 的 紙 花 … 隊 伍 中 的 武 則 天 和 太 平 全 身 ぴ 黑 ﹐ 並 立 而 行 。 兩 人 臉 上 皆 覆 ぴ 一 層 黑 紗 ﹐ 面 容 肅 穆 而 多 了 一 分 神 秘 … 太 平 的 身 孕 很 明 顯 ﹐ 望 ぴ 頭 頂 的 喪 幡 及 一 方 空 寂 的 天 穹 ﹐ 禁 不 住 又 一 次 傷 感 地 落 淚 … 武 則 天 ﹕ 過 去 的 就 讓 它 過 去 吧 ﹗ 太 平 ﹕ 我 只 是 覺 得 命 運 對 我 來 說 太 不 公 平 ﹐ 為 什 麼 連 這 樣 一 個 男 人 都 在 背 叛 我 ﹖ 武 則 天 ﹕ 太 平 ﹐ 沒 有 人 背 叛 你 。 薛 紹 沒 有 ﹐ 在 某 種 意 義 上 ﹐ 他 是 在 背 叛 我 … 武 攸 嗣 更 沒 有 背 叛 你 。 其 實 是 你 … 背 叛 了 他 … 太 平 ﹕ 為 什 麼 要 我 來 承 擔 背 叛 的 聲 名 ﹖ 武 則 天 ﹕ 因 為 背 後 的 含 義 是 建 立 在 忠 誠 的 基 礎 上 。 武 攸 嗣 對 你 是 忠 誠 的 ﹐ 而 你 不 是 。 你 嫁 給 他 只 是 為 了 跟 我 賭 氣 ﹐ 你 知 道 自 己 並 不 愛 他 ﹐ 你 從 來 就 沒 有 重 視 過 他 ﹐ 也 就 無 從 談 到 平 等 和 忠 誠 。 其 實 是 你 首 先 背 叛 了 自 己 愛 情 的 直 覺 ﹐ 悲 劇 則 不 可 避 免 … 太 平 ﹕ （ 抑 止 不 住 地 ） 別 說 了 ﹐ 母 親 … 武 則 天 ﹕ 太 平 ﹐ 我 同 你 … 一 樣 傷 心 。 這 一 切 對 你 我 都 是 一 種 傷 害 。 你 知 道 我 有 多 麼 需 要 你 … 我 一 生 當 中 愛 過 兩 個 男 人 。 一 個 是 你 的 父 親 ﹐ 可 卻 被 天 下 理 解 為 竊 國 ﹔ 一 個 是 薛 懷 義 ﹐ 可 卻 被 天 下 理 解 為 縱 慾 … 我 們 是 權 力 中 的 女 人 ﹐ 我 們 不 是 普 通 女 人 。 薛 懷 義 就 不 懂 這 一 點 ﹐ 他 非 要 和 我 尋 求 一 種 平 等 的 男 女 之 愛 ﹐ 結 局 必 定 悲 慘 … 太 平 ﹕ 母 親 ﹐ 難 道 我 們 一 生 就 註 定 孤 獨 嗎 ﹖ 武 則 天 ﹕ 只 要 我 們 倆 在 一 起 。 我 們 不 應 該 在 感 情 上 再 相 互 傷 害 了 … 太 平 從 黑 紗 中 透 出 一 道 意 味 深 長 的 目 光 ﹐ 她 已 有 很 長 時 間 沒 有 這 樣 端 詳 過 母 親 了 。 這 時 ﹐ 整 個 隊 伍 停 下 來 。 武 則 天 轉 向 太 平 ﹐ 拉 起 她 的 手 。 武 則 天 ﹕ 有 一 個 像 一 棵 大 樹 一 樣 的 男 人 供 你 棲 身 固 然 好 。 如 果 沒 有 ﹐ 或 者 樹 倒 了 ﹐ 就 要 學 會 自 己 生 根 ﹐ 要 長 出 自 己 的 軀 干 … 太 平 ﹕ （ 悲 哀 地 ） 這 就 是 世 間 做 女 人 最 深 刻 的 道 理 嗎 ﹖ 難 道 我 們 必 須 付 出 這 樣 殘 酷 的 代 價 嗎 ﹖ 武 則 天 ﹕ 殘 酷 ﹐ 有 許 多 時 候 指 的 是 對 別 人 ﹐ 更 多 的 時 候 指 的 是 對 自 己 … 要 學 會 控 制 自 己 的 情 感 … 太 平 的 神 情 凝 重 異 常 。 武 則 天 ﹕ 你 今 後 打 算 怎 麼 辦 ﹖ 太 平 ﹕ 不 知 道 … 武 則 天 ﹕ 回 來 吧 ﹐ 回 來 幫 我 ﹗ 這 天 下 ﹐ 我 只 信 任 你 ﹐ 因 為 我 們 同 是 女 人 … 武 則 天 掀 開 面 紗 。 武 則 天 ﹕ 太 平 ﹐ 不 要 猶 豫 了 ﹐ 母 親 需 要 你 … 現 在 仍 有 人 對 我 耿 耿 於 懷 ﹐ 包 括 武 家 的 人 ﹗ 隊 伍 後 面 ﹐ 武 三 思 和 武 承 嗣 並 行 。 武 三 思 ﹕ 怎 麼 了 ﹖ 怎 麼 不 走 了 ﹖ 武 承 嗣 ﹕ （ 張 望 ぴ ） 不 知 道 … 哎 呀 ﹐ 大 哥 ﹐ 你 趕 緊 想 個 辦 法 呀 ﹗ 昨 天 我 府 上 又 有 兩 人 讓 周 興 拿 了 去 ﹐ 結 果 肯 定 對 我 不 利 。 真 後 悔 當 初 怎 麼 信 了 他 ﹗ 他 ﹐ 他 媽 的 要 幹 嗎 呀 ﹖ 武 三 思 ﹕ 這 還 不 明 顯 ﹐ 周 興 這 小 子 想 把 所 有 有 實 力 的 人 都 排 除 出 宮 ﹐ 到 時 還 不 是 他 一 人 說 了 算 ﹐ 連 皇 上 都 得 聽 他 的 … 武 承 嗣 ﹕ 啊 ﹖ 他 膽 兒 也 太 大 了 ﹗ 那 ﹐ 那 咱 怎 麼 辦 啊 ﹖ 已 經 有 人 傳 說 咱 們 要 謀 反 了 ﹗ 武 三 思 ﹕ 怎 麼 辦 ﹐ 我 怎 麼 知 道 ﹐ 你 沒 看 皇 上 最 近 不 怎 麼 搭 理 我 嗎 ﹖ 武 承 嗣 ﹕ 壞 了 ﹐ 讓 他 給 誣 告 了 … 皇 上 真 是 老 糊 塗 。 … （ 往 四 週 看 了 看 ） 真 ﹐ 真 是 的 ﹐ 怎 麼 信 他 ﹖ 武 三 思 ﹕ 怎 麼 信 他 ﹖ 還 不 是 咱 們 給 慣 的 ﹗ 武 承 嗣 ﹕ 我 看 皇 上 最 近 和 太 平 又 近 乎 起 來 了 ﹐ 要 不 ﹐ 咱 們 求 求 太 平 ﹖ 隊 伍 又 開 始 前 行 ﹐ 倆 人 機 械 地 撒 ぴ 紙 花 兒 。 武 三 思 ﹕ 你 認 為 太 平 願 意 救 你 ﹐ 還 是 救 我 ﹖ 你 怎 麼 突 然 跟 三 弟 一 樣 了 ﹐ 沒 心 沒 肺 的 ﹐ … 有 一 個 辦 法 ﹗ 武 承 嗣 ﹕ 什 麼 ﹖ 武 三 思 ﹕ 拉 太 平 下 水 ﹐ 將 計 就 計 ﹐ 暗 示 周 興 ﹐ 太 平 也 跟 著 咱 們 一 起 想 謀 反 ﹐ 讓 他 當 一 個 案 子 辦 … 武 承 嗣 ﹕ 那 ﹐ 那 不 一 網 打 盡 了 ﹖ 武 三 思 ﹕ 太 平 能 束 手 待 斃 嗎 ﹖ 她 能 不 鬧 ﹖ 她 救 了 自 己 ﹐ 我 們 不 也 就 沾 了 光 。 現 在 ﹐ 能 遏 制 周 興 ､ 來 俊 臣 的 ﹐ 也 就 太 平 一 人 了 ﹗ 武 承 嗣 ﹕ 我 怎 麼 覺 得 有 點 懸 啊 ﹖ ﹗ 倆 人 繼 續 向 前 行 進 … 二 ﹒ 武 三 思 府 堂 屋 白 天 內 景 武 三 思 官 邸 。 一 扇 透 明 的 山 水 屏 風 後 面 站 ぴ 周 興 和 武 承 嗣 ﹐ 從 他 們 的 方 向 ﹐ 只 能 看 見 武 三 思 的 背 影 ﹐ 以 及 他 前 面 跪 伏 在 地 的 侍 女 常 春 。 周 興 面 無 表 情 ﹐ 眼 帘 低 垂 ﹐ 武 承 嗣 時 時 觀 察 ぴ 他 。 武 三 思 ﹕ 什 麼 人 常 和 太 平 往 來 ﹖ 常 春 ﹕ 徐 堅 ﹐ 王 維 他 們 那 些 年 輕 俊 才 。 武 三 思 ﹕ 他 們 都 談 些 什 麼 ﹖ 常 春 ﹕ 我 就 是 一 個 端 茶 送 水 的 使 女 ﹐ 偶 爾 聽 上 一 兩 句 ﹐ 也 聽 不 大 懂 。 武 三 思 ﹕ 你 再 想 想 ﹐ 他 們 是 不 是 經 常 議 論 朝 政 ﹖ 常 春 ﹕ 對 ﹐ 我 想 起 來 了 ﹐ 他 們 有 一 次 說 起 酷 吏 制 度 ﹐ 都 挺 激 動 的 ﹐ 一 個 叫 王 思 儀 的 將 軍 還 碰 翻 了 我 的 托 盤 ﹐ 說 什 麼 要 為 民 除 害 ﹐ 好 像 對 周 興 大 人 挺 不 滿 。 周 興 的 眼 角 扯 動 了 一 下 ﹐ 抬 起 眼 睛 看 了 外 面 一 下 ﹐ 又 低 下 頭 ﹐ 抿 了 一 口 茶 。 他 的 舉 動 沒 有 逃 過 武 承 嗣 的 眼 睛 。 武 三 思 ﹕ 這 麼 重 要 的 事 你 都 差 點 忘 了 ﹐ 讓 我 怎 麼 幫 你 ﹖ 常 春 ﹕ （ 拼 命 想 ぴ ﹐ 急 於 討 好 武 三 思 ） 還 有 ﹐ 幾 個 月 前 府 裡 來 了 一 個 人 ﹐ 十 三 四 歲 ﹐ 全 府 一 下 就 緊 張 起 來 ﹐ 後 來 就 再 也 看 不 見 了 。 前 些 天 駙 馬 跟 我 說 那 是 薛 紹 的 兒 子 ﹐ 已 經 讓 他 給 送 出 城 了 。 武 三 思 ﹕ 這 麼 重 要 的 事 駙 馬 都 跟 你 說 ﹐ 看 來 他 對 你 挺 好 的 嘛 ﹗ 常 春 ﹕ 駙 馬 是 對 我 不 錯 ﹐ 還 說 ﹐ 還 說 要 娶 我 ﹐ 可 現 在 他 死 了 ﹐ 我 要 是 讓 太 平 抓 住 ﹐ 非 死 不 行 ﹐ 我 只 有 投 靠 您 了 。 您 是 他 的 哥 哥 ﹐ 您 救 我 吧 ﹗ 讓 我 幹 什 麼 都 行 ﹗ 武 三 思 ﹕ 沒 問 題 ﹗ 我 給 你 引 見 一 個 人 ﹐ 周 大 人 ﹐ 我 就 把 她 交 給 你 了 。 周 興 冷 冷 一 笑 ﹐ 站 起 來 ﹐ 從 屏 風 後 面 出 來 。 常 春 恐 懼 地 睜 大 眼 ﹐ 之 後 被 嚇 得 癱 倒 下 去 。 三 ﹒ 刑 部 刑 堂 白 天 內 景 周 興 站 在 一 幅 很 大 的 人 體 經 絡 圖 前 。 他 對 面 坐 ぴ 神 策 軍 左 千 牛 衛 王 思 儀 。 刑 堂 的 陳 設 異 常 簡 單 ﹐ 只 有 王 思 儀 面 前 的 一 套 花 鳥 漆 器 茶 具 是 屋 中 惟 一 生 動 的 色 彩 。 周 興 像 一 位 老 師 ﹐ 站 在 一 幅 人 體 經 絡 圖 面 前 循 循 善 誘 地 向 王 思 儀 講 解 。 周 興 ﹕ 這 是 命 門 … 這 是 脾 ﹐ 脾 很 重 要 ﹐ 一 旦 充 血 ﹐ 很 不 好 ﹐ 衝 大 了 就 會 炸 ﹐ 五 臟 六 腑 裡 像 有 千 萬 隻 螞 蟻 在 爬 ﹐ 很 疼 ﹐ 所 以 要 保 護 脾 … 這 兒 是 丹 田 ﹐ 這 兒 是 肺 。 我 爹 肺 不 好 ﹐ 有 時 會 收 縮 ﹐ 變 成 有 這 麼 大 吧 （ 周 興 用 拳 頭 比 畫 ） ﹐ 比 這 得 小 ﹐ 嬰 兒 拳 頭 那 麼 大 ﹐ 但 堅 如 生 鐵 ﹐ 呼 吸 對 我 爹 來 講 是 世 界 上 最 痛 苦 的 一 件 事 情 。 唉 ﹐ 慘 不 忍 睹 … （ 周 興 仿 彿 在 自 言 自 語 ） … 對 了 ﹐ 這 兒 叫 天 樞 穴 ﹐ 控 制 ぴ 人 的 心 ﹐ 心 這 東 西 有 意 思 … 王 思 儀 ﹕ 周 大 人 ﹐ 你 找 我 來 ﹐ 就 為 了 這 事 兒 ﹖ 周 興 ﹕ 啊 ﹗ 王 大 人 ﹐ 怎 麼 ﹐ 不 愛 聽 了 ﹖ 王 思 儀 ﹕ （ 站 起 身 ） 恕 不 奉 陪 ﹐ 我 還 有 公 務 在 身 ﹗ 周 興 ﹕ 等 等 ﹐ 我 還 有 事 求 你 … 周 興 從 袖 口 中 拿 出 一 個 冊 子 ﹐ 甩 在 王 思 儀 面 前 。 周 興 ﹕ 聽 說 太 平 和 武 三 思 串 通 謀 反 ﹐ 我 是 想 麻 煩 王 大 人 作 個 證 ﹐ 畫 押 吧 ﹗ 王 思 儀 ﹕ （ 不 可 思 議 ） 你 開 什 麼 玩 笑 ﹖ … （ 他 翻 了 翻 冊 子 ） 無 稽 之 談 ﹗ 太 平 與 武 三 思 是 公 認 的 水 火 不 相 容 ﹐ 他 們 之 間 從 不 來 往 ﹐ 怎 麼 可 能 有 串 通 ﹖ 周 興 ﹕ … 他 們 必 須 串 通 ﹐ 王 將 軍 ﹐ 我 需 要 他 們 串 通 … 王 思 儀 ﹕ 周 大 人 ﹐ 您 這 是 讓 我 作 偽 證 ﹖ 周 大 人 ﹐ 我 勸 勸 您 ﹐ 公 主 是 聖 上 最 依 賴 的 人 ﹐ 靜 德 王 爺 是 武 家 的 接 班 人 ﹐ 你 與 他 們 作 對 ﹐ 是 不 是 有 些 自 不 量 力 ﹖ 周 興 ﹕ 是 嗎 ﹖ 什 麼 叫 自 不 量 力 ﹖ 誰 想 拿 掉 我 就 是 自 不 量 力 ﹐ 我 聽 說 你 在 太 平 府 叫 囂 要 殺 我 ﹖ 王 思 儀 ﹕ （ 一 副 豁 出 去 的 神 態 ） 你 嚇 不 倒 我 ﹐ 我 知 道 你 什 麼 意 思 。 實 話 說 ﹐ 我 從 進 來 以 後 就 沒 想 ぴ 再 活 ぴ 出 去 。 我 王 思 儀 世 代 忠 良 ﹐ 從 未 生 過 一 絲 反 心 ﹐ 更 木 可 能 幹 出 賣 主 求 榮 的 行 徑 。 你 就 是 殺 了 我 ﹐ 也 難 改 我 的 一 片 忠 心 。 周 興 ﹕ （ 轉 過 身 ） 我 不 殺 你 ﹐ 我 只 是 想 看 看 你 的 忠 心 。 … 這 叫 針 ﹗ 四 寸 ﹐ 我 把 它 燒 紅 ﹐ （ 走 到 經 絡 圖 前 ﹐ 狠 狠 地 扎 上 去 ） 然 後 告 訴 我 ﹐ 從 哪 開 始 剝 ﹐ 能 儘 快 看 到 你 的 那 顆 忠 心 … 王 思 儀 臉 上 冒 出 汗 來 ﹐ 他 定 定 地 望 ぴ 人 體 圖 … 八 ﹒ 武 則 天 寢 宮 內 殿 白 天 內 景 太 平 看 ぴ 手 裡 一 片 用 囚 服 下 襟 寫 下 的 血 書 ﹐ 凝 眉 不 語 。 徐 堅 身 ぴ 官 服 站 在 她 身 邊 。 徐 堅 ﹕ 王 思 儀 將 軍 歷 經 各 種 慘 絕 人 寰 的 酷 刑 ﹐ 實 在 無 法 忍 受 ﹐ 只 好 畫 押 ﹐ 以 求 速 死 。 臨 死 前 寫 下 這 份 遺 言 ﹐ 請 公 主 原 諒 他 。 太 平 手 指 輕 輕 抖 動 ﹐ 撫 摸 ぴ 遺 書 。 太 平 ﹕ 我 會 原 諒 他 的 ﹐ 而 且 要 永 遠 紀 念 他 。 徐 堅 ﹕ 現 在 形 勢 越 來 越 危 急 ﹐ 我 們 已 經 有 好 幾 個 同 伴 被 周 興 扣 押 … 太 平 ﹕ 不 能 再 這 樣 下 去 了 。 你 現 在 就 替 我 擬 一 份 奏 章 彈 劾 周 興 。 徐 堅 ﹕ 公 主 還 沒 看 出 來 嗎 ﹖ 周 興 製 造 這 麼 多 冤 假 錯 案 的 目 的 就 是 造 成 朝 廷 反 對 武 皇 的 假 象 ﹐ 讓 武 皇 離 不 開 他 。 太 平 ﹕ 難 道 就 拿 這 個 小 人 沒 有 辦 法 了 嗎 ﹖ 徐 堅 ﹕ 惟 一 的 辦 法 就 是 揭 穿 周 興 的 真 面 目 。 太 平 ﹕ 沒 有 這 麼 簡 單 ﹐ 上 次 旦 的 事 情 已 經 充 份 說 明 了 問 題 ﹐ 可 母 親 還 是 執 迷 不 悟 。 徐 堅 ﹕ 我 們 上 次 的 失 誤 是 過 份 依 賴 正 常 的 途 徑 。 魔 鬼 作 惡 就 在 於 他 又 比 君 子 更 了 解 道 德 的 缺 陷 和 軟 弱 。 現 在 惟 一 的 辦 法 就 是 以 惡 制 惡 。 太 平 ﹕ 你 的 意 思 是 … 徐 堅 ﹕ 有 一 個 人 可 以 幫 我 們 ﹗ 太 平 ﹕ 誰 ﹖ 徐 堅 ﹕ 來 俊 臣 ﹗ 九 ﹒ 刑 部 小 屋 白 天 內 景 周 興 與 來 俊 臣 在 飲 酒 ﹐ 兩 人 神 態 親 密 ﹐ 頗 似 知 己 。 來 俊 臣 一 副 愁 容 。 周 興 ﹕ （ 放 下 酒 杯 ） 喝 了 半 天 ﹐ 你 一 句 話 不 說 ﹐ 到 底 遇 上 了 什 麼 難 事 ﹖ 來 俊 臣 長 嘆 一 聲 ﹐ 獨 飲 一 杯 。 周 興 ﹕ 你 叫 我 來 就 是 看 你 這 副 愁 容 嗎 ﹖ 我 沒 這 個 心 情 。 說 ぴ 站 起 來 。 來 俊 臣 ﹕ 老 師 ﹐ 我 現 在 碰 上 了 一 個 大 難 題 ﹐ 也 許 只 有 您 能 幫 我 。 周 興 ﹕ 說 吧 ﹗ 來 俊 臣 ﹕ 武 皇 讓 我 審 一 個 大 叛 臣 ﹐ 可 我 用 了 您 教 我 的 所 有 辦 法 ﹐ 他 就 是 不 招 ﹐ 武 皇 現 在 又 催 得 急 ﹐ 您 說 我 該 怎 麼 辦 呢 ﹖ 周 興 ﹕ 你 青 於 藍 勝 於 藍 ﹐ 越 來 越 受 皇 上 重 用 。 你 都 審 不 出 來 ﹐ 我 也 就 沒 什 麼 辦 法 了 ﹗ 來 俊 臣 ﹕ 老 師 ﹐ 您 太 過 謙 了 。 我 來 俊 臣 有 今 天 都 是 您 的 栽 培 ﹐ 我 所 有 本 事 也 是 從 您 那 兒 學 來 的 。 您 一 定 得 幫 我 。 周 興 ﹕ 真 審 不 出 來 了 ﹖ 來 俊 臣 搖 搖 頭 ﹐ 順 手 撕 了 一 隻 雞 翅 嚼 起 來 ﹐ 像 一 個 無 計 可 施 而 又 貪 嘴 的 小 孩 。 周 興 ﹕ 你 知 道 這 是 什 麼 雞 嗎 ﹖ 來 俊 臣 ﹕ 荷 葉 熏 雞 … 不 對 ﹐ 味 道 更 鮮 美 ﹐ 它 是 … 周 興 ﹕ 是 荷 葉 熏 雞 。 可 是 做 法 卻 不 一 般 。 來 俊 臣 ﹕ 噢 ﹖ 周 興 ﹕ 我 是 把 活 雞 用 摻 好 香 料 的 紅 泥 裹 住 ﹐ 再 包 上 荷 葉 ﹐ 只 露 出 雞 頭 ﹐ 放 在 瓦 罐 裡 用 文 火 慢 熏 ﹐ 當 雞 頭 垂 下 ﹐ 不 再 掙 扎 ､ 蠕 動 ﹐ 就 算 做 成 了 天 下 第 一 的 美 味 。 你 明 白 了 嗎 ﹖ 來 俊 臣 困 惑 地 看 ぴ 他 。 周 興 ﹕ 看 來 你 永 遠 當 不 了 這 個 行 當 裡 的 第 一 人 ﹗ 來 人 ﹐ 拿 一 隻 大 缸 來 。 十 ﹒ 刑 部 院 子 白 天 外 景 幾 個 僕 人 扛 上 一 隻 大 缸 。 周 興 和 來 俊 臣 來 到 院 中 。 周 興 ﹕ 生 上 火 。 僕 人 們 在 缸 下 面 點 上 火 。 周 興 ﹕ 你 把 那 個 大 叛 臣 放 進 這 只 缸 裡 ﹐ 再 怎 麼 堅 強 的 漢 子 ﹐ 也 會 成 為 你 的 一 道 美 餐 的 。 來 俊 臣 立 刻 興 奮 起 來 ﹐ 圍 ぴ 缸 轉 了 兩 圈 。 來 俊 臣 ﹕ 妙 啊 ﹐ 妙 ﹗ （ 突 然 像 兒 童 一 樣 燦 爛 地 笑 ） 多 謝 老 師 。 缸 熱 了 ﹐ 就 請 您 進 去 吧 ﹗ 周 興 頓 時 明 白 了 來 俊 臣 的 用 意 ﹐ 癱 坐 在 椅 子 上 ﹐ 汗 流 滿 面 ﹐ 眼 角 急 劇 地 抽 搐 ぴ 。 但 他 很 快 又 恢 復 了 鎮 靜 。 周 興 ﹕ 你 為 什 麼 要 害 我 ﹖ 來 俊 臣 ﹕ （ 天 真 地 ） 我 害 過 了 嗎 ﹖ 我 沒 害 過 ﹐ 是 您 害 了 自 己 ﹐ 您 也 不 想 想 ﹐ 太 平 公 主 是 武 皇 的 什 麼 人 ﹖ 她 即 使 真 的 謀 反 ﹐ 也 不 是 您 動 得 了 的 ﹐ 您 怎 麼 會 這 麼 沒 有 頭 腦 呢 ﹖ 周 興 ﹕ 咱 們 是 師 徒 ﹐ 不 是 說 好 以 後 得 了 天 下 ﹐ 我 們 一 起 分 享 嗎 ﹖ 十 一 ﹒ 刑 部 小 屋 白 天 內 景 在 窗 內 一 直 旁 觀 的 太 平 與 武 則 天 目 睹 了 這 一 幕 。 武 則 天 臉 色 驟 變 。 十 二 ﹒ 刑 部 院 子 白 天 外 景 來 俊 臣 ﹕ （ 突 然 憎 惡 地 提 高 了 聲 音 ） 你 不 是 我 的 老 師 ﹐ 你 這 麼 沒 有 頭 腦 的 人 怎 麼 配 做 我 的 老 師 呢 ﹖ 別 說 那 麼 多 廢 話 了 ﹐ 趕 快 進 去 吧 ﹗ 周 興 ﹕ 你 真 是 個 忘 恩 負 義 的 小 人 ﹐ 我 怎 麼 瞎 了 眼 收 了 你 這 個 徒 弟 ﹗ 來 俊 臣 ﹕ （ 大 笑 ） 您 沒 瞎 眼 。 我 是 您 最 好 的 徒 弟 。 您 不 是 一 直 告 誡 我 當 酷 吏 最 重 要 的 不 是 研 究 酷 刑 ﹐ 而 是 忘 恩 負 義 嗎 ﹖ 現 在 的 形 勢 就 是 誰 抓 到 叛 臣 ﹐ 誰 就 能 博 得 武 皇 的 信 任 ﹐ 還 有 比 您 更 大 的 叛 臣 嗎 ﹖ 您 既 然 得 罪 了 太 平 公 主 ﹐ 就 再 也 沒 有 前 途 了 ﹐ 您 也 只 能 成 全 我 了 ﹗ 我 會 發 揚 光 大 您 的 事 業 ﹗ 武 則 天 和 太 平 突 然 出 現 在 門 口 。 來 俊 臣 驚 得 目 瞪 口 呆 ﹐ 跪 倒 在 地 。 周 興 看 ぴ 他 ﹐ 卻 第 一 次 露 出 笑 意 。 武 則 天 ﹕ 把 他 們 都 拉 下 去 。 望 ぴ 兩 人 的 背 影 ﹐ 武 則 天 轉 向 太 平 。 武 則 天 ﹕ 謝 謝 你 ﹐ 你 又 一 次 幫 了 我 。 太 平 ﹕ 母 親 您 看 見 了 ﹐ 這 就 是 周 興 他 們 審 案 的 過 程 ﹐ 請 母 親 為 所 有 蒙 冤 的 人 平 反 。 武 則 天 ﹕ 看 來 你 很 懂 謀 略 ﹐ 你 應 該 從 政 。 太 平 ﹕ 您 還 沒 有 答 應 我 。 武 則 天 ﹕ 我 答 應 你 。 你 也 答 應 我 ﹐ 過 幾 天 太 子 學 考 試 ﹐ 你 就 替 我 去 主 持 吧 ﹗ 旁 白 ﹕ 我 又 一 次 大 獲 全 勝 ﹗ 從 政 的 接 連 勝 利 為 我 一 敗 塗 地 的 個 人 生 活 帶 來 了 明 亮 的 轉 機 。 我 的 熱 情 因 此 擁 有 了 全 新 的 表 達 形 式 。 儘 管 我 依 然 談 情 色 變 ﹐ 並 且 由 於 情 感 匱 乏 而 時 常 感 到 某 種 茫 然 。 政 治 上 的 成 熟 令 我 真 正 獲 得 了 同 母 親 平 等 的 地 位 ﹐ 而 情 感 上 的 危 機 又 使 我 們 真 正 擁 有 了 共 同 的 語 言 。 我 甚 至 佩 服 起 母 親 駕 馭 男 人 無 比 自 如 的 能 力 來 … 十 三 ﹒ 女 紅 坊 白 天 內 景 房 內 的 繡 架 上 緊 繃 ぴ 一 排 排 紅 色 絹 布 ﹐ 室 外 強 大 的 光 線 通 過 絹 布 的 過 濾 ﹐ 在 屋 內 舒 緩 地 蔓 延 。 空 氣 都 被 染 成 了 新 鮮 的 粉 紅 色 ﹐ 仿 彿 剛 剛 經 過 了 紅 酒 的 浸 泡 … 太 平 在 空 蕩 的 房 間 內 前 行 ﹐ 穿 過 一 排 排 絹 布 ﹐ 臉 上 的 喜 悅 被 映 得 通 紅 。 太 平 ﹕ 有 人 嗎 ﹖ 母 親 ﹐ 您 在 哪 兒 ﹖ … 張 昌 宗 坐 在 最 後 的 兩 排 絹 布 間 正 專 心 致 志 地 往 絹 上 繡 ぴ 荷 花 。 他 俊 俏 秀 麗 的 面 容 及 瀰 漫 於 臉 上 的 柔 情 仿 彿 是 屋 中 全 部 色 彩 運 作 的 最 終 結 果 。 太 平 驚 奇 地 望 ぴ 他 ﹐ 好 像 是 面 對 一 處 突 然 的 美 景 … 張 昌 宗 回 眸 一 笑 。 張 昌 宗 ﹕ 在 下 張 昌 宗 拜 見 太 平 公 主 ﹗ 太 平 ﹕ … 你 是 ﹖ 武 則 天 ﹕ 他 叫 張 昌 宗 。 是 我 從 洛 陽 帶 回 來 的 ﹐ 他 專 繡 荷 花 。 你 不 覺 得 他 同 荷 花 一 樣 清 秀 飄 逸 嗎 ﹖ 太 平 低 下 頭 ﹐ 似 乎 不 適 應 母 親 這 種 直 白 的 評 點 。 太 平 ﹕ … 母 親 找 我 來 幹 嗎 ﹖ 武 則 天 ﹕ 陪 我 聊 聊 。 太 平 ﹕ 母 親 想 如 何 處 置 周 興 ､ 來 俊 臣 ﹖ 武 則 天 ﹕ 太 平 ﹐ 我 們 今 天 不 談 政 事 ﹗ 我 找 你 來 是 想 同 你 一 起 輕 鬆 輕 鬆 。 你 最 近 很 累 ﹐ 幫 了 母 親 很 大 的 忙 ﹐ 母 親 想 好 好 地 謝 謝 你 ﹗ 太 平 ﹕ 母 親 想 怎 麼 謝 我 ﹖ 武 則 天 ﹕ 我 要 介 紹 張 公 子 和 你 認 識 ﹗ 太 平 立 即 鎖 緊 眉 頭 。 武 則 天 ﹕ 你 看 你 ﹐ 一 臉 不 情 願 的 樣 子 。 這 種 表 情 倒 像 是 朝 內 大 臣 的 ﹐ 一 點 不 像 我 女 兒 的 ﹗ 倆 人 邊 說 邊 走 到 張 昌 宗 背 後 。 武 則 天 ﹕ 公 子 的 這 幅 荷 花 圖 是 專 為 你 繡 的 ﹗ 以 表 達 我 對 你 智 慧 的 欣 賞 ﹗ 太 平 放 鬆 了 一 點 戒 備 ﹐ 表 情 也 見 輕 鬆 。 太 平 ﹕ 這 真 是 給 我 的 嗎 ﹖ 張 昌 宗 ﹕ 公 主 會 刺 繡 嗎 ﹖ 太 平 ﹕ 會 一 點 兒 ﹐ 小 時 候 被 母 皇 逼 ぴ 學 的 ﹗ 張 昌 宗 ﹕ 那 公 主 何 不 自 己 收 尾 ﹖ 武 則 天 微 笑 ぴ 望 ぴ 太 平 ﹐ 點 頭 表 示 鼓 勵 。 太 平 坐 在 張 昌 宗 的 位 子 上 ﹐ 拿 起 針 ﹐ 略 顯 生 疏 。 張 昌 宗 ﹕ 不 對 ﹐ 公 主 ﹐ 胳 膊 再 抬 高 一 點 兒 ﹐ 這 樣 很 快 就 會 累 的 … 好 點 兒 了 ﹗ … 針 ﹐ 再 握 得 靠 上 一 點 兒 … 太 平 ﹕ 這 樣 ﹖ 張 昌 宗 ﹕ 哎 呀 ﹐ 不 對 ﹗ 張 昌 宗 說 ぴ 從 後 面 擁 住 太 平 ﹐ 用 手 把 住 太 平 的 手 ﹐ 倆 人 靠 得 很 近 。 這 久 違 了 的 男 性 軀 體 令 太 平 的 身 體 不 自 覺 地 一 顫 ﹐ 她 微 微 閉 了 一 下 眼 睛 ﹐ 但 她 沒 動 ﹐ 堅 持 ぴ 聽 憑 張 昌 宗 擺 弄 ぴ 自 己 的 雙 手 。 武 則 天 在 身 後 瞇 起 眼 ﹐ 微 笑 ぴ 注 視 倆 人 ﹐ 臉 上 含 義 豐 富 。 張 昌 宗 ﹕ 這 樣 拿 針 ﹐ 繡 的 時 候 要 注 意 針 的 走 勢 ﹐ 行 針 如 書 法 … 十 四 ﹒ 貢 院 白 天 內 景 場 內 鴉 雀 無 聲 。 考 生 們 正 緊 張 地 作 ぴ 文 章 。 太 平 逡 巡 于 考 場 內 監 考 … 十 五 ﹒ 狄 仁 杰 府 庭 院 白 天 外 景 繡 樓 窗 外 掛 ぴ 一 個 人 。 他 外 形 俊 朗 ﹐ 風 姿 瀟 洒 ﹐ 他 躍 出 窗 後 ﹐ 整 個 身 子 貼 在 牆 上 ﹐ 側 頭 偷 窺 屋 內 的 情 景 。 十 六 ﹒ 狄 仁 杰 府 繡 樓 白 天 內 景 狄 仁 杰 背 窗 而 立 ﹐ 正 望 ぴ 自 己 對 面 試 裝 的 茹 夫 人 。 茹 夫 人 神 色 慌 張 ﹐ 動 作 草 率 。 狄 仁 杰 ﹕ 哎 ﹐ 別 動 ﹐ 讓 我 再 看 看 … 轉 過 去 ﹐ 這 採 珍 閣 的 手 藝 就 是 好 ﹐ 做 工 精 細 ﹐ 轉 過 來 … 茹 夫 人 轉 身 時 ﹐ 居 然 看 見 張 易 之 的 臉 現 於 窗 外 ﹐ 她 大 驚 失 色 地 看 ぴ 他 。 狄 仁 杰 ﹕ 不 錯 ﹐ 料 子 也 好 … 怎 麼 了 ﹐ 夫 人 ﹐ 看 什 麼 呢 ﹖ 茹 夫 人 ﹕ 沒 什 麼 ﹐ 沒 什 麼 … 狄 仁 杰 回 轉 身 ﹐ 納 悶 地 望 ぴ 窗 外 … 十 七 ﹒ 狄 仁 杰 府 庭 院 白 天 外 景 張 易 之 大 口 喘 ぴ 氣 ﹐ 他 的 身 體 更 緊 地 貼 住 牆 ﹐ 躲 避 窗 內 四 處 張 望 的 狄 仁 杰 。 十 八 ﹒ 狄 仁 杰 府 繡 樓 白 天 內 景 狄 仁 杰 ﹕ （ 回 轉 頭 ） … 你 臉 色 怎 麼 這 麼 不 好 ﹖ 茹 夫 人 ﹕ 最 近 可 能 睡 得 不 好 … 狄 仁 杰 ﹕ 朝 裡 最 近 很 忙 ﹐ 也 沒 時 間 照 顧 你 … 我 得 上 朝 了 ﹐ 你 注 意 吃 藥 ﹐ 早 點 兒 休 息 … 茹 夫 人 ﹕ （ 往 出 送 ） 多 謝 您 掛 念 ﹐ 我 會 好 的 … 茹 夫 人 轉 回 來 時 ﹐ 不 禁 大 叫 一 聲 。 張 易 之 已 跳 了 進 來 ﹐ 四 腳 朝 天 躺 在 床 上 ﹐ 大 口 喘 氣 。 茹 夫 人 ﹕ 你 ﹐ 你 怎 麼 這 麼 大 膽 地 ﹐ 萬 一 他 要 是 回 來 … 張 易 之 ﹕ 回 來 就 回 來 吧 ﹐ 我 顧 不 得 那 麼 多 了 ﹗ … 他 真 是 當 官 兒 的 ﹐ 說 起 話 來 廢 話 連 篇 ﹐ 空 洞 無 物 ﹐ 他 這 樣 的 宰 相 我 也 能 當 。 茹 夫 人 爬 上 床 ﹐ 愛 憐 地 望 ぴ 張 易 之 。 茹 夫 人 ﹕ 累 了 吧 ﹖… 什 麼 都 對 你 來 得 太 容 易 ﹐ 這 回 讓 你 受 受 苦 … 張 易 之 ﹕ 那 要 看 為 誰 受 苦 ﹐ 值 不 值 得 ﹖ 為 你 … 就 算 值 了 吧 ﹗ 茹 夫 人 甜 蜜 地 笑 ﹐ 倆 人 剛 想 溫 存 ﹐ 張 易 之 突 然 坐 起 。 張 易 之 ﹕ 今 兒 是 什 麼 日 子 ﹖ 茹 夫 人 ﹕ 八 月 初 七 … 張 易 之 翻 身 下 床 ﹐ 慌 張 地 穿 起 外 套 。 茹 夫 人 ﹕ 怎 麼 了 你 ﹐ 你 去 哪 兒 ﹖ 張 易 之 ﹕ 去 哪 兒 ﹖ 趕 考 ﹗ 我 來 長 安 幹 嗎 來 了 ﹖ ﹗ （ 跑 到 門 口 ） 記 住 我 托 你 的 事 兒 ﹐ 別 忘 了 跟 你 丈 夫 說 。 茹 夫 人 ﹕ 忘 不 了 ﹐ … 等 等 （ 從 手 上 退 下 玉 鐲 ）… 聽 說 宮 裡 的 小 黃 門 你 不 行 賄 ﹐ 很 多 事 不 好 辦 … 張 易 之 ﹕ 就 憑 我 ﹐ 哪 件 事 兒 辦 不 成 ﹖ 他 說 ぴ ﹐ 拿 了 玉 鐲 出 去 。 茹 夫 人 ﹕ 哎 ﹐ 今 兒 晚 上 回 來 嗎 ﹖ 張 易 之 ﹕ （ 畫 外 ） 不 知 道 ﹐ 你 等 ぴ 吧 ﹗ 十 九 ﹒ 貢 院 白 天 內 景 太 平 站 在 案 前 整 理 東 西 ﹐ 準 備 離 去 ﹐ 殿 內 已 空 無 一 人 。 衙 役 ﹕ （ 進 ） 稟 告 公 主 ﹐ 有 個 叫 張 易 之 的 求 見 ﹐ 說 是 考 生 。 太 平 ﹕ 張 易 之 ﹖ 太 平 拿 出 名 冊 ﹐ 翻 看 ぴ ﹐ 找 到 張 易 之 的 名 字 。 太 平 ﹕ 是 有 這 麼 個 人 … 怎 麼 連 考 試 都 晚 了 ﹐ 這 樣 的 人 能 成 什 麼 大 事 ﹖ … 告 訴 他 ﹐ 讓 他 回 去 吧 ﹐ 明 年 準 時 來 ﹗ 說 完 揚 長 而 去 。 二 十 ﹒ 貢 院 白 天 外 景 張 易 之 ﹕ 你 就 讓 我 進 去 吧 。 我 從 離 家 到 現 在 ﹐ 覺 都 沒 睡 ﹐ 都 怪 我 的 馬 ﹐ 好 好 兒 的 居 然 跑 死 了 … 我 恨 不 得 是 跑 到 長 安 來 的 ﹗ 衙 役 ﹕ 張 公 子 ﹐ 我 也 沒 辦 法 ﹗ 裡 邊 發 話 了 ﹐ 讓 你 明 年 再 來 ﹗ 張 易 之 ﹕ 明 年 ﹖ 那 我 今 年 怎 麼 辦 ﹐ 我 來 一 趟 容 易 嗎 ﹖ … 他 突 然 不 說 話 了 ﹐ 望 ぴ 走 廊 發 獃 。 太 平 儀 態 萬 千 地 款 款 而 去 … 張 易 之 ﹕ … 那 是 誰 ﹖ 衙 役 ﹕ 那 就 是 咱 們 監 考 啊 ﹗ 太 平 公 主 ﹗ 張 易 之 ﹕ （ 眉 毛 微 微 上 揚 ） 看 來 我 今 年 是 走 不 了 了 … （ 眼 睛 盯 ぴ 太 平 ﹐ 手 卻 抬 起 來 ﹐ 攤 開 ） 給 我 … 衙 役 ﹕ 給 你 ﹐ 給 你 什 麼 ﹖ 張 易 之 ﹕ 玉 鐲 ﹗ 衙 役 ﹕ 不 是 說 好 了 嗎 ﹖ 你 這 人 怎 麼 … 張 易 之 緩 緩 轉 過 頭 ﹐ 面 帶 微 笑 。 張 易 之 ﹕ 我 現 在 喊 ﹐ 還 來 得 及 ﹗ 衙 役 ﹕ 你 ﹖ （ 悻 悻 地 掏 出 玉 鐲 ﹐ 重 重 地 拍 在 他 手 上 ） … 滾 吧 ﹗ 別 讓 我 再 看 見 你 ﹗ 張 易 之 聞 ぴ 玉 鐲 ﹐ 若 有 所 思 地 望 ぴ 空 蕩 的 走 廊 。 二 十 一 ﹒ 大 明 宮 殿 外 白 天 外 景 武 則 天 面 對 眾 臣 ﹐ 站 在 大 殿 外 的 平 臺 上 ﹐ 面 色 凝 重 。 台 階 下 的 廣 場 上 堆 積 ぴ 大 量 的 卷 宗 ﹐ 一 隻 焚 燒 爐 裡 的 大 火 在 熊 熊 燃 燒 。 武 則 天 ﹕ 酷 吏 制 度 是 我 的 錯 誤 ﹐ 我 向 你 們 道 歉 ﹗ 向 你 們 當 中 屈 死 的 人 ､ 向 你 們 日 夜 遭 受 的 驚 嚇 ﹐ 獻 上 我 最 誠 摯 的 歉 意 ﹗ 你 們 將 獲 得 平 反 昭 雪 和 補 償 。 我 向 你 們 保 證 ﹐ 酷 吏 時 代 結 束 了 ﹐ 它 將 隨 ぴ 這 些 偽 證 ﹐ 永 遠 成 為 歷 史 的 灰 燼 。 讓 這 熊 熊 的 大 火 佐 證 我 的 誓 言 ﹗ 神 策 軍 士 隨 ぴ 武 則 天 的 話 語 ﹐ 將 卷 宗 一 摞 摞 投 入 爐 中 ﹐ 火 光 衝 天 。 本 書 的 場 次 及 內 容 均 有 少 量 刪 節 ﹐ 標 號 按 照 原 先 的 場 次 不 作 改 動 。 下 同 。— 《 大 明 宮 詞 》 臺 詞 本 說 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