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聖誕鐘聲響起後，已經是一年了。這一年裏，我仍然是沒有回信給你。由於回來的日子決定得太過匆忙，所以我只打了電話告訴次子我會回來。我沒有打給你，因為我怕打電話、我怕會防礙你工作、我怕……
這次回來，我不會再走的了，因為我轉到日本完成餘下的課程，理由是我不想再摺飲管星。
從你的信得知，你已調回了東京實習，我真的好想一下機便到醫院找你，給你一個驚喜，但我卻怕會阻著你工作，驚喜會變成煩擾。在十多小時的機程裏，雖然不想再摺，但我還是不斷在摺飲管星，因為我實在太想你了！因為想你，我才會回來，但為甚麼我總是不肯回信和打電話給你？我還是怕……
下了機，我便收到次子的電話，她說已留言給你告訴 你我今天回來。回到家裏，已經是夜深了，我仍然沒有收到你的電話。我手拿著手機，望著你的手機號碼，我始終沒有勇氣去按，我仍然是怕……
第二天早上，次子打來說晚上大家一起吃飯，當作跟我洗塵。
「他……會去嗎？」我忍不住問。
「我已留了言給他，但他還未覆我，這陣子他都很忙。」次子答道。
我要直接打給你問你去不去嗎？聽到次子的答案，我已打定了輸數，但換著是我打給你，你會回覆我嗎？從前在你身邊，我一直都很任性，總是要你讓甜品給我吃，又要你遷就我，但漸漸地，我學會了不再任性，所以我隻身去了紐約，也不再打電話給你；我學懂了不再吵吵鬧鬧，只是安安靜靜地待在你身邊。
晚上，我穿著自己設計的衣服，戴上的仍然是你送給我的那對耳環。別人是用飾物來襯衣服，我卻好像是用衣服來襯你給我的耳環。一如既往，我要用跑的趕去餐廳，但這次跟上年聖誕節那次不同，因為這次你沒有在街口等我，那即是說，今晚你不會來。
「噹！」為了掩飾失望的神情，我強笑著推開門。
「樹里∼！」大家歡迎我，唯獨欠了你的聲音。
在席上，大家都說著自己的近況，我卻心不在焉的，心裏只想著你。我開始後悔為何不肯打電話親口叫你來……
「噹！」這時，門上的鈴突然響起來。
「對不起，我來遲了！」是你，你終於都來了！我的嘴角很自然的翹起來。
你走了過來，坐在我身邊。
「樹里。」你輕輕喊著我的名字。
「你很遲啊！」我笑說。
「對不起！」
在席上，你仍然像以前那樣照顧我，我的口味，你依然記得。飯後，大家嚷著要妳送我回家。要不是這樣，你一定不會主動要送我回家，對於愛情，你總是很被動的。第一次坐上你的車，感覺就像高一那年第一次坐你的自行車一樣，既新奇又膽怯。
去我家的路，相信你還記得吧，所以在車上，我們一直都沒有說話。相比起以前無所不談，我們的關係是否疏遠了？原來自那次聖誕鐘聲響過後，我們的關係其實一點很沒有進展過。
「到了。」很快便到了我家門口。
「嗯，拜拜！」
我說「拜拜」，而不是說「再見」，因為我不肯定我們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
「樹里！」你叫住了我。
「甚麼？」
「這次妳會留多久？何時回去？」原來你只是想問這些而已。
「唔……」我難免有點失望。「還未決定的，可能是一星期，可能是一個月，又或者明天就走也說不定。」
「是嗎？」
「嗯，拜拜了！」
這次我真的轉身離去了。我沒有把事實告訴你，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傻，為了你而離去，為了你我又再次回來。
又一天，我去到了大學報到，因為聖誕假後我會在這裏上學。所有入學手續也辦妥了，正準備離去時卻遇上了你。
「呢∼？你怎會在這裏的？」
「我現在在這大學的附屬醫院當見習生的。」你說。
「是嗎？」
「那麼妳呢？」
「唔……有空便來看看日本設計科的水平。」我隨口說。
「有興趣回來讀書？」
「唔……」唉呀，快要被揭穿了！「或者吧！」
「是嗎？」
對於我有機會回來讀書，你的反應竟然是這麼冷淡。算了，反正為了你這樣又那樣，只不過是我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
「好了，我要走了，拜拜！」我說。
「樹里，等一下！」
「唔？」
「我交完這個報告就可以走的了，一起吃晚飯好嗎？」
「好吧。」
我和你一起向教授室走去，你又說：「快到聖誕節了！」
「是啊！」
「是妳最喜歡的節日哩！以前每一年的聖誕節，我們都一起過的。」
那麼你還記得去年跟我說過甚麼嗎？
「或者今年會破例哩！」我又隨口說。
「甚麼？還有一個星期便是聖誕節的了，妳要回去嗎？」想不到對於我的事，你還有丁點反應。
「唔……還未決定。」
「怎麼妳總是甚麼都未決定的？但那時卻那麼快便決定到紐約去。」你有點生氣，好像在埋怨我。
其實我已決定了很多事，只不過沒有告訴你而已。不過有一件事我是決定不來的，就是我和你的關係。
「那麼……我現在決定後天就走吧！我現在就去訂機票和回家拾東西！」我分明在賭氣。
「不！」你拉住了我。「聖誕節後才走可以嗎？」
你沒有想過要我永遠留下來的嗎？對於你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你。
「你不是要交報告的嗎？」我乘機轉移話題。
「是啊！」
我們繼續向教授室走去，沒有再說半句話。直至交完報告，走出了大學，你才問我：「去車站附近那間燒肉店好嗎？」
是我們以前時常去的那間啊！你還記得我喜歡吃鹽燒牛舌？
「好啊，我很久沒有去過了！」
果然，一到了燒肉店，你便替我點了牛舌。之後你不斷燒肉給我，說著工作的趣事，看來沒有我在旁的一年裏，你仍然過得很好。
「那麼妳呢？快畢業了吧！畢業後會回來當設計師？」你問。
「唔……如果那邊有人請的話，我或者會留下來工作。」我又說謊了。
「是嗎？」
為甚麼我總是要說謊、總是要瞞著你？是因為我想試探你的反應吧！可惜你總是沒有甚麼反應。
飯後，你便送我回去。我沒有像以前一樣拉你去逛街、去唱k，因為明天你要上班。
「謝謝你送我回來！」
「到現在還對我這麼客氣？」
「或者……這是你最後一次見我哩！」我轉了轉眼睛，笑說。
「樹里，不要這樣，好嗎？」你的樣子很認真，我立即收歛了笑容。「應承我，決定了何時離去一定要告訴我！」
「嗯。」我點頭。「那麼我走了，拜拜！」
回到家，我疲憊不堪的躺在沙發上。我不禁想，決定回來是否一個錯誤的決定？
第二天，次子打電話給我，說又要搞聖誕派對。今年我要送甚麼聖誕禮物給你？今年沒有飲管星了。
到了平安夜當天，我打扮好便出門，這次終於比較準時。
「咦？這次沒有遲到啊！」我在街口遇上了你。
「唅！這不好嗎？」我笑了。
「當然好啦！」你也笑了。「快走吧！要不然會遲到的。」
你拉起了我的手，一同向餐廳走出。你的手很寬，把我的手都包住了，很有安全感，跟以前沒有兩樣。被牽的人的心情沒變，我想牽人的人的心情一樣沒變吧！我相信，今晚一定會有好事發生！
派對開始了不久，你收到了醫院的電話，要立即回醫院去。
「那麼你快回去吧！」大家說，我卻沒有說甚麼。
你輕輕拉起了我的手，在我耳邊說：「等我！」說畢便離去。
等，我會等的，反正都等了這麼多年。之後派對繼續，但我已經沒有玩的心情了。等了三小時，已經是十二時了，大家都打算離去，去附近唱k。
「樹里，妳去嗎？」次子問。
「唔，不去了。」我微笑著說。
離開了大家後，我獨自在附近走走。已經是聖誕節了，難道今年我沒有機會送聖誕禮物給你？我明白等待的感覺很難受，所以我才決定回來，但原本以為不用再等的我，現在連幾個小時也等不下去了。
我走到了教堂，然後走了進去。
「噹——！噹——！」
教堂的鐘聲響起了，歌詠團在唱聖詩，也有幾個人在祈禱。看來我也要祈禱，祈禱上主讓你快點回到我身邊吧！上年這個時候，我和你一起聽著教堂鐘聲，你對我說過會等我的，但現在我已回來了，你卻依然愛理不理的。
等到一時了，我還要再等下去嗎？但我應承過會等你的。
「嗶、嗶……」手機終於都響了。
「樹里，在哪？」你問。
「在餐廳附近的教堂。」
「我現在就來，等我！」說罷你便切了線。
你又叫我等你了！你真的那麼怕我會不等你嗎？既然如此，你為甚麼不開口留我，只叫我等？
我走出了教堂等你，不用十分鐘，你便出現在我面前。
「對不起！因為醫院臨時有事……」你氣來氣喘的。
「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哩！」我笑了。
「怎會？我叫妳等我，我就一定會回來的，而且我未收到妳的聖誕禮物哩！」
「把手伸出來！」
你伸出右手，這次輪到我把手放在你的手心上了。
「今年你的聖誕禮物是我，算是回禮吧！」
你呆了一呆，我開始擔心起來。
「就算你不收下這份禮物，我也不會收回的。」我又說。
你沒有牽著我的手，反而緊緊的擁我入懷。
「我說過會等妳回來的，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真的不想妳離去！」你的聲音在抖震。
「如果我說我不回去，要留下來呢？」
你目不轉睛地望著我，有一點不相信的問：「真的嗎？」
「嗯！」我點頭。「聖誕節後，我會在這裏完成餘下的課程。」
「太好了！」你再次擁我入懷。
不久，我推開你，扁著嘴問道：「那麼我的聖誕禮物呢？」
「你的聖誕禮物就是……」你把我吻住了。
這時教堂的鐘聲再次響起，彷彿是為了我們而響起的，這會是我們雙雙步入教堂的前奏嗎？是上主眷顧我們這對情侶，所以再次在聖誕夜把我們拉在一起！我真的很喜歡聖誕節啊，還有，你給我的聖誕禮物！
光一，Merry Christmas！
~~~完~~~
（《聖夜奇蹟》刊登於《A Selection》內）
私の後言：
想不到這麼快便一年了！寫這一篇是因為想起mailing
list的短篇「鐘聲」而想到的，不過之前已經打算寫續篇，所以已經寫了少許，但沒有上一次寫得那麼好。一邊寫，我一邊想，我是否應該連男主角的心情也寫呢？不過這樣的故事我寫得太多了，還是試一次只寫女主角吧！
(25/1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