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之心超國族】

 在描寫喬峰的俠義精神當中,我認為兩次「
打草穀」的情節,是非常有力的。他的反應都
是出於一種不忍之心。人之有不忍之心,乃是
出於「仁」之一念,所以大俠精神必有仁心,
在郭靖是如此,如他看見撒麻爾罕的屠殺,為
之不忍。在喬峰亦是如此,他看見宋軍「打草
穀」,又看見契丹軍「打草穀」,都為之義憤
填膺,出手干預。與郭靖一樣,都已超越了國
族主義的範疇,而是以人民生命為最高道德準
則,所以郭靖要解救外國的撒麻爾罕人的百姓
性命,喬峰亦不管那是漢人或契丹人,都要反
對對平民百姓的凌辱與殺戮。

 第一次喬峰看見的「打草穀」,是在雁門關
外。宋軍俘虜了契丹的數百頭牛羊和十餘名婦
女,一個軍官說︰「三十幾個女人,大伙兒不
夠分的,明天辛苦一天,再去搶些來。」(按
此處十餘名及三十幾個數字不對,原文如此。
)宋軍對婦女諸多淫褻動作,又把嬰孩摔在地
下,以馬踐踏,肚破腸流,在長矛上刺著契丹
人血肉模糊的首級,在長繩上綁了五個契丹男
子,喬峰忍無可忍,出手殺死了大宋兵。這一
節是寫得很逼真而動人的,見《天龍》八五九
頁及以下。

 另一次是一一五五頁契丹人打宋人的「草穀
」,俘虜了七八百人,大都是年輕女子,其殘
狠是與宋軍對付契丹人一樣的。喬峰想︰「為
什麼大家好好的都是人,卻要強分為契丹、大
宋?女真、高麗?你到我境內來打草穀,我到
你境內去殺人放火?」他便把他們都放了。這
是超越了國族界之上的不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