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隧　　　　　　道　　　　　　　　　　　【】 　【】　　　　　　　　　　　　　　　　　　　　　　　　　　　　　　【】 　【】　　　　　　　　　　　　ＴＵＮＮＥＬ　　　　　　　　　　　　【】 　【】　　　　　　　　　　　　　　　　　　　　　　　　　　　　　　【】 　【】　　　　　　　　　　　　　　　　　　　　　　　　　　　　　　【】 　【】　　　　　　　　　　第　一　百　三　十　期　　　　　　　　　【】 　【】　　　　　　　　　　　　　　　　　　　　　　　　　　　　　　【】 　【】　　　　　　　　　　　　　　　　　　　　　　　　　　　　　　【】 　【】【】【】【】【】【】【】【】【】【】【】【】【】【】【】【】【】 　　　　2000.3.16　　　　　　　　　　　　　　　　　　（sd0003a） 　÷÷÷÷÷÷÷÷÷÷÷÷　本　期　目　录　÷÷÷÷÷÷÷÷÷÷÷÷ １、中国“民族主义”最强音的试听报告 　　－－一名国内IT经理对《盗版有理》的回应　　　　　　　　　·吴冠军· 　≈≈≈≈≈≈≈≈≈≈≈≈≈≈≈≈≈≈≈≈≈≈≈≈≈≈≈≈≈≈≈≈≈≈ 　《隧道》是中国大陆第一份以电子邮件连锁传递的自由杂志，宗旨在于打破当 　前大陆的信息封锁和言论压制。欢迎运用任何手段进行非商业复制和传播。如 　果你愿意提供其他Ｅ－ｍａｉｌ地址给我们，请寄：ｖｏｉｃｅ＠ｅａｒｔｈ 　ｌｉｎｇ．ｎｅｔ，我们将把每期的杂志发给那些地址；你对杂志有什么意见 　和建议，也请寄上述地址。同时衷心希望你投稿或推荐稿件，请寄：ｔｕｎｎ 　ｅｌ＠ｅａｒｔｈｌｉｎｇ．ｎｅｔ。发送杂志的地址可能变化，不必奇怪。 　　　　　　　　　≈　感谢进行非商业复制和传播　≈ 　注：为了节约传输量，我们采用文本格式，建议你用编辑软件调整字行后阅读。 　≈≈≈≈≈≈≈≈≈≈≈≈≈≈≈≈≈≈≈≈≈≈≈≈≈≈≈≈≈≈≈≈≈≈ 　　　　　　　　◆　中国“民族主义”最强音的试听报告　◆ 　　　　　　　　　　－－一名国内IT经理对《盗版有理》的回应 　　　　　　　　　　　　　　　　　　　　　　　　　　　　　　·吴冠军· 　　当我前些日子在《天涯》杂志上看到学者王小东对中国自由主义者群体人格 的恶性诋毁以及对中国学界现有学术规范的肆意侮辱的文字时，还只是感到一阵 气愤－－来得快去得也快，除了当时提笔给《天涯》杂志写了一封短短的读者意 见信，却也不曾“耿耿于怀”，因为知识界存在此类少数“不讲规范”的“学者” 也不是这一两天刚有的事；但当我看到网上思想论坛“圆圆的钉子”上学者王小 东自己贴上的大作《盗版有理》（另据作者称该文已发表在《软件工程师》杂志 上了，具体几期不详），我所有的感受就只有惊诧不已。“我这里说的并不是反 话，我确确实实的认为盗版有理”，该文篇首第一句话雄赳赳气昂昂地亮出了所 谓当代中国的“理性民族主义者”在高技术领域的策略宣言。然而这种“指鹿为 马、化黑为白”的“学术文本”实在只有让笔者在一阵强烈的惊诧之余，长长地 徒叹奈何了。 　　　　　　　　　　　◆　一、引进常识，还原黑白 　　平心而论，王小东作为学者，或许没有机会叁与软件产品的开发与制作工作， 而我由于个人外语素质上的不足最终没能如愿以偿地走上学院化之路，倒是机缘 促使从95年至今一直处身于国内的软件与网络行业，也曾经亲自叁与过几个多媒 体软件的制作与汉化项目，对此感受较王先生可能略为深切。当一个产品从最初 文字上的创意、无数遍地方案讨论，到中后期十几名程序师与美术师甚至专门的 音乐师大量心血倾注投入以及彼此之间精密的配合，再到上市之前测试人员数百 遍地测试除“虫”（Bug，意指程序错误），一个成熟的软件产品中凝聚了诸多开 发人员的集体智慧与心血，以及以年来计算的宝贵时光。而盗版商一丝心血不花 便随心所欲地将市面上任何一款饱含他人集体智慧与开发资金的软件产品翻刻个 成千上万张以牟取超额暴利，这其中谁黑谁白，当是青菜豆腐－－一清二楚的事。 　　我之所以在这里向王小东学者以及其他拥护“盗版有理”者苦囗婆心地陈述 以上这一当下中小学生皆耳熟能详的常识，只想求得一个最低程度上的共识，而 这也是展开进一步讨论的起码前提，任凭多么复杂的策略性或者学术性文本都无 法掩盖和颠覆这一常识性的基本事实以及基于其上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的是非判 断。 　　有了以上这一基本的常识性判断后，我们下面便可以逐段逐节来看看王小东 先生是怎样一步步地抹销黑白，“变盗为良”乃至“劝良为盗”的。 　　　　　　　　　　　◆　二、科学知识与技术成果 　　在王文第一节“道义∶谁欠谁的呀”中，王小东先生举了一个“数学发明” 的例子，来与软件开发进行类比∶“大家应该知道，我们得益于许许多多的知识， 其中有许多知识，我们并没有付费，至少是没有用买软件这样的方式付费。譬如 说，数学发明，它是不能申请专利保护的。是数学发明的智慧含量低，比不上计 算机软件吗？恐怕不是。这点写软件的软件工程师们恐怕自己心里有数。是数学 发明对于我们的生活没有计算机软件那么重要吗？恐怕也不是。简单地说吧，计 算机软件能够离开数学发明吗？绝对不能。计算机软件不仅仅大量使用老的数学 知识，而且要尽量结合进最新的数学发明。只要想想CAD或各种图像压缩技术， 还有目前电子商务最需要的加密术（高度依赖纯数学）就行了。……人类社会不 能允许数学申请专利。设想一下吧，如果有人把九九表申请了专利，人类社会会 怎样？没有我的授权，你九九就不准得八十一（这当然是开玩笑）。”既然“数 学发明”的“智慧含量”不比软件开发低，“数学发明”的重要性也比软件开发 更高，而且软件开发还必须高度依靠“数学发明”，而眼下连“数学发明”都没 有专门的知识产权保护，那么软件开发自然也更不能得到知识产权保护。 　　以上通过这番类比而展开的推理过程乍看上去颇为严密，头头是道，然而恰 恰王小东先生独家首创的“数学发明”一语便已暴露出了问题的实质∶数学规律 只能“发现”，无法“发明”；而只有技术产品才能“发明”，而不是“发现”。 试问“九九八十一”的数学规律如何“发明”？而爱迪生又怎样地“发现”电灯 泡？这应该是在小学课堂上就必须掌握的用词区别，不信就请王先生回小学不耻 下问地问问自己的学弟学妹们。 　　作为一名学者王小东不小心犯下这个“低级错误”，我认为其关键原因不在 于年头多忘记了小学学习的内容，而是他始终没有厘清“科学”与“技术”之间 的分野，在他这里科学与技术根本就是一回事－－“科技”，于是科学知识的探 索与技术成果的创新也就理所当然地是一回事了。然而在英语中科学和技术从来 就是两个不相干的词－－“science”和“technology”。记得八十年代学界 “新启蒙”时金观涛、刘青峰就曾细致区分过科学与技术这两个概念的实质区别， 我愿在此再重复一下两者之间的分野∶科学关心的是发现真理及积累知识；而技 术关心的则是发明东西或改进旧的技艺。科学的精神是求知、求实，技术的精神 则是创新、实用。科学根本不关心实用效果与商业价值，它专注于认识和发现事 物和事件的现象的本质与规律；而技术则恰恰离不开对实用性的关注与挖掘。技 术常常被说成是“应用科学”也是不正确的，并非一定是人们先认识到某些现象 的科学知识，然后才把它应用于实际的目的。事实上，人类的许多实用的技术， 一开始几乎都建立在非常不科学的关于事物的观念之上。例如在人类文明史初期 科学远不发达的时代，人类就已经经验性地积累了一系列打造工具、加工食物等 等的实用技术，可见人们早在了解很多事物之前就已经学会利用它们了。也就是 说，技术的存在，是先于科学的。只是在进入近代以后技术的改进和突破才渐渐 地与科学研究的发展关系密切起来，但也不是必然的因果关联，技术的发展还和 具体的工业、商业活动以及政府政策紧密相关。而随着近代的工业化及现代的商 业化不断深入人类社会的各个角落，科学与技术的区别愈加清晰∶科学研究是非 功利性的，是对事物或现象的确定性和不确定性的定量的了解和认识，是一种 “猜想－－反驳”式的纯精神性、知识性的追求活动；而技术研究则与工业化、 商业化紧密结合，以解决现实生活中具体问题、提高生产效率、或者降低生产成 本为自身追求的活动。从现实角度来看，20世纪技术和工商业界推崇的英雄，是 发明电灯的爱迪生、发明电话的贝尔以及卖软件的盖茨；而科学界的英雄则是发 现电磁效应的法拉第、创立电磁波理论的麦克斯维、发现电磁波的赫兹和建立了 现代计算机科学基础的图灵。科学与技术之间的分野，正是如此截然地有区别。 科学研究多半是政府资助或者个人兴趣自发而起的非赢利性活动，所以科学知识 完全可以公开，让同行得以检验或反驳。先发现或先发表的科学知识（假说）所 带来的荣誉，就是对研究者最好的回报（当然还有更多的研究者根本不关注所谓 的回报，纯粹为求知而求知）。因此科学研究者每每有了重大发现后，毫无例外 要抢先发表以第一时间证明自己的最新研究水平，当然同时也有机会获得科学史 上某项研究的第一人的荣誉。相反技术创新者所发明的技术成果，多半会严加保 护，在相当时间内不让外泄。有价值的创新技术商业化后所带来的经济利润，就 是对技术创新者最合理的回报。在现代知识产权保护环境下，有创新价值的技术 可以注册登记为专利，受到法律保护。 　　由于王小东先生从一开始就没弄明白科学与技术的差别，硬要把鹿比成马， 因此后面论证的逻辑便彻底陷入了一踏糊涂的混乱。比方他把“科学知识的发现 往往都于第一时间公开发表”这一事实按照他的“民族主义”解读逻辑硬是给解 释成了“因为数学领域的许多发明太重要了，如果让它申请专利，那么人类社会 的命脉就会落入少数人手中，因此，人类社会不能允许数学申请专利。”试问， 即使“人类社会不能允许数学申请专利”，那么“少数人”（科学家反倒成为了 “别有用心”的少数人）还是有不公开发表其数学发现（而不是“数学发明”） 的权利的呀，王小东先生还是没有解释科学家为何会“主动”地第一时间公开发 表其科学发现的原因。而无法解释清楚的缘由，就在于王小东先生根本就不了解 真正的科学精神－－求知、求实，根本不了解纯精神性的“为求知而求知”的自 在意义。不了解也就算了，更可恨地是他还偏要按照自己的理解逻辑硬是往科学 家身上泼污水（当然在他看来则是善意地赞美）∶“确有贡献的数学家，也许挣 钱没有软件工程师多，但其生活绝对比软件工程师舒适和优雅，因此，绝对会有 才俊之士选择去当数学家。”呜呼！如此迷恋物质享受水准的“才俊之士”离科 学精神相差何啻千里，我真怀疑王先生认识了什么样的“数学家”，其生活之 “舒适优雅”水准能让王先生羡慕于斯。不过令人又生奇怪的是，王小东先生所 万分羡慕的“才俊之士”与王先生严厉谴责的“少数人”倒更象是一类人，他们 勃勃不息的物质追求精神倒是完全一模一样。或许王先生的学养境界特别高，达 到了自己一边为国为民大力批判的一群人正是自己另一边羡慕得不得了的一群人？ 只可惜的是，这类“才俊之士”永远也成不了数学家，同时也请操心人类命运的 王先生暂时放下他那忧国忧民之心，他们也永远掌握不了人类社会的命脉，而只 会成为王先生私底下那又羡慕有痛恨的“少数人”。 　　而对于现实法律仍给予技术成果以专利保护这一点，王小东先生倒忽然“明 白”得很∶“为什么我们还要给予计算机软件产权保护呢？这个道理也很简单∶ 否则就没人给我们写软件了。”既然那么明白，那为什么又会叫出“盗版有理” 这种野蛮之极、混帐透顶的强盗囗号呢？技术创新者得不到产权保护，得不到 合理的市场回报，势必就没人再愿意继续创新－－照着王小东这一“明白”的思 路，怎么也得不出强占别人产权，不写软件却赚大钱的盗版商“有理”。 　　顺着这种极度混乱又搀杂着“民族主义情绪”的思维逻辑，王小东进而又写 下了诸如“计算机软件远不如九九表重要，给它点保护我们也活得下去”（这也 算是学者写出来的？）、“在知识产权的领域，并没有XX所说的那个到底是谁欠 谁的绝对的‘理’”（一笔抹煞道理，无理可讲之后于是只有没有道理的盗版最 有理！）、“如果你还能够通过卖正版软件赚些钱的话，你也应该怀着歉意和谢 意去赚。要知道，有的是比你更聪明、贡献也更大的人，我们还没给他这么多钱 呢”（天哪！技术创新者拿到经销正版软件所赚回来的合理所得，又歉着谁？又 还要谢谁？那“更聪明的人”是谁？那“贡献也更大的人”又是谁？是王先生所 羡慕的“才俊之士”？还是王先生严厉批判的“少数人”？）之类颠倒黑白、丧 心病狂的痴语。 　　　　　　　　　　　◆　三、有法，还是无法 　　再来看王文的下面一节“法律∶三个台阶和法不责众”。想想也真难为王小 东了，为了给盗版商彻底翻案，在上一节“证明”了“咱道义不欠谁”之后，真 还硬着头皮敢把文章再往法律上引。不过令我失望的是一上来王先生就来了个 “民族主义者”最擅长的气势宏大的“中西大对比”－－先用东方的道义观念给 西方的法律观念迎头来上一大棒子，以此略略瓦解一下读者心目中的法律的神圣 概念∶“什么‘厚着脸皮’，什么‘歉意和谢意’，这些个理，说了半天，还是 我们中国特色。就西方人的‘现代意识’而言，根本没有这套东西。他们就讲个 法，更深一步说，还要看看你能不能有效执法。这后一点在中美两国女足这次世 界杯决赛中表现得很明白∶互射点球时，美国队守门员在中国队员出脚之前就向 前移动了，这本来是犯规的（不合法的），但她试探过裁判员，发觉裁判注意不 到这一点（没有对于这一条法律的执法能力）。赛后美国队守门员自己和美国传 媒都津津乐道，说是聪明，用足了足球比赛的规则。只要合法，或者是虽不合法 你却明摆着不能有效执法，再不符合道义，我也没什么‘歉意和谢意’，干就是 了。” 　　作为一个严肃的政治学学者，国内这些年来关于道德与法律、以及人 治与法治等等的学术论争，即使王先生你没有叁与过，也应该读到过相关的文章。 连西方人“他们就讲个法”也可以作为嘲笑讥讽与批评的目标，我想王先生莫非 还真的停留在中学生们喜闻乐道那种东方式的武侠世界里，那种为了“道义”而 相互仇杀的浪漫传说中？不错，现代意义上严格的法律概念确实是一个来自西方 的舶来品，对于有几千年人治传统的中国，确实较为缺乏本土的思想与文化资源。 但作为一个当代中国学者，本应该致力于宣传讲法守法的“法本”思想，岂能因 为自己是一个“民族主义者”（当然这个标签也是王先生自己给自己贴的），就 竟然放弃来自西方文明的“法治”观念而转回头拥抱“以德治国”这种土生土长 来自本土的“人治”传统，继而再回首作出类似“东方不败”式的美丽笑容来嘲 笑那群西方人－－“他们就讲个法”！也许西方人是有比较善于钻法律细节上的 空子诸如此类在“法本”环境下产生的小聪明，这在某些东方的“民族主义者” 眼里或许非常地好笑，但是仔细地看看这些“民族主义者”所赞叹的东方，以高 调的道德名义而干出无法无天、人神共愤之事的“大智慧者”还少吗？高调的道 德，只有在彻底贯彻了低调的法律概念以后才会发挥出其应有社会作用，否则往 往便成为了权力滥用者的最隹保护伞。 　　然而让人又一次倍感奇怪的是，王小东先生在以“东方道义”观念着实地讥 笑了一番“西方法律”概念之后，竟又开始正儿八经地讨论起有关知识产权的法 律了，并甩出了一套关于知识产权的“三个台阶论”。既然以道义自居的王先生 如此不屑那种计较法律空子的“西方式小聪明”，那么为什么还要像古人那样作 茧自缚般地运用起自己的“小聪明”，以“自打耳光”的方式开始一本正经地 “钻研”起了法律的细节呢？ 　　关于王文所说的“三个台阶论”，简单概括就是∶第一台阶“是指软件侵权 的最终界限不延伸到最终用户”、第二台阶是“将软件侵权的最终界限延伸到部 分最终用户”（譬如日本）、第三台阶“是把软件侵权的最终界限延伸到所有最 终用户。”王小东先生认定知识产权的第三台阶是“超世界水平”的，目前没有 一个国家做到，“中国有那么一些人，对中国现行法律法规进行了‘超世界水平’ 的解释，硬是把中国这个发展中国家对于软件的保护水平推到了‘第三台阶’。 这些人可比美国人黑多了。”因为中国属于“发展中国家”，所以王先生指出我 们只要登上第一台阶就完全可以了，“换言之，使用未经授权的软件是合法的 （现在的大众传媒为了一些软件商的利益，拼命在中国人的头脑里灌输凡使用未 经授权的软件皆不合法的观念，这本身就是一种不懂法的表现）。其实，这也是 对于一般着作权的保护水平∶譬如，目前金庸的武侠小说的盗版甚多，印盗版的 印刷厂固然是在违法，但你买本盗版金庸来读却完全是合法的。”在这里，我很 惊喜地看到了王小东先生不小心地也承认了“印盗版的印刷厂是在违法”，既知 违法，那么你还气壮如牛地高喊“盗版有理”个啥？难道违法的还是有理的？照 王先生这个精彩的法律逻辑来说，目前监狱里关押着的所有强奸犯、杀人犯、抢 劫犯等等违法乱纪之徒，竟还都是“强奸有理”、“杀人有理”、“抢劫有理” 的？王先生在高喊此种颠倒乾坤的强盗囗号时，还真不怕老天有眼，改日全部应 验在王先生自己身上？ 　　退回来讲，对于国内的软件开发商、软件版权代理商以及正版经销商，他们 大多数的时候只是借助媒体一角来呼吁一下“支持正版”，还只是停留在道德控 诉、呼唤软件使用者心中的良知的层面上。真正借助法律手段来打击盗版的除了 财大气粗的国外大公司，国内的软件开发商还真没有几家有这份“闲精力”与 “闲财力”的。然而连这样的道德呼吁都不准，都比王先生最痛恨的美国人还要 “黑多了”，都是属于“不懂法的表现”，而惟独呼喊“盗版有理”的王先生之 流是又有道义又懂法，世界上竟然还有这门子蛮横至此的强权逻辑？ 　　最后，王小东先生在施出以上“强权逻辑”与“大棒文字”双重“话语霸权” 之后，仍担心自己理亏站不住脚，索性挥出了一张“法不责众”的标语，言下之 意我就是盗版，我就是违法，但我人多，你又能拿我怎么着？这下真的一步到位 了，王先生也毋须担心“老天报应”问题了，因为“人多就是力量”，大家凑足 数字一起违法乱纪（即“强奸的尽管强奸、杀人的继续杀人、抢劫的尽情抢劫”）， 反正“‘法不责众’是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基本法理。”试想这条“法不责众” 的“基本法理”正式被施行不久后，王先生再到XX大学讲演，问一问∶这里有没 有不曾违法乱纪的？如果有的话，请举手。等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举手，最后 有一个同学说∶你要是问这里有没有违过法乱过纪的，大伙就全举手了。如此这 般的“人多力量大”，没准真的连天也可以翻个个儿！等到王小东成功地再次呼 唤出伟大的东方人“打、砸、抢”的浪漫传统后，几十年前东方大地上那可怖一 幕又将重现眼前——不是“有法”而不责众，而根本就是“无法”无天！ 　　由此可见，遇到任何华丽堂皇、甚至振振有辞的天大歪理，只须让它回到地 面上来，放到常识跟前，不出数秒马上原形毕露；而遇上这种倚仗“人势”聚众 违法的地地道道的地痞无赖，我们这些靠写软件编程序过活的技术知识分子真的 算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只得闭上眼睛“任杀任抢两由之”了！ 　　　　　　　　　　　◆　四、什么样的“发展” 　　暂压心头火，继续往下看。文章最后一节是“利益∶社会与软件商”。终于 谈到利益了，这回总算可以看看王小东先生是怎样解释盗版所带来的暴利，如何 在最关键问题－－“盗版经济”的来龙去脉上再一次大显神通，“变盗为良”？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王先生对我国盗版事业那一幕幕庞大壮观的黑钱进出交易 及其幕后的巨大暴利竟然从头到尾只字不提！只是煞费心机地释放着一个又一个 的文字烟雾弹，且一一读来∶ 　　“中国的计算机应用，在很大的程度上依靠盗版软件，这是一个现实，一个 短期内不大可能完全改观的现实。设想一下，如果真的把盗版打没了，中国的计 算机应用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我看这不用细分析大伙也会明白∶绝不可能是大 伙都去买正版软件，而是中国的计算机应用大大萎缩。这种萎缩会极大的妨碍中 国在计算机领域的进步。鉴于计算机在经济、国防，乃至日常生活中所扮演的越 来越重要的角色，这可是要咱们中国的命的毒招。当然，事情不会有这么可怕∶ 如前所述，法不责众，这种可能性出现的机会不大。” 　　以上文字的策略在于试图点出盗版软件的“现实合理性”－－存在的就是合 理的，既然“大伙绝不可能都去买正版软件”（真不知这“大伙”都是谁），而 “计算机在经济、国防，乃至日常生活中所扮演的越来越重要的角色”，因此中 国在计算机领域必须要进步－－当然咱不能没软件使　，所以打击软件的实际提 供者－－盗版软件（物虽不美价却廉）便成了“要咱们中国的命的毒招。”而为 了粉碎巨大“阴谋”以及震醒全国“上下”，王先生俠肝义胆地抽出了这柄用来 应对“毒招”的尚方宝剑－－“盗版有理”！虽然王先生的宝剑“原始方向”是 冲着“阴谋策划毒招”的以盖茨为首的“美国佬”挥去的，不过剑锋余威所及之 处，自也是顾不得民族软件业人士的死活了。然而可惜的是，只怕“荆轲”“秦 王”没刺到，先把手无寸铁的“孔子”给刺死了！ 　　王先生这身“民族主义”的“学理资源”使他处处行文都想尽办法上纲上线 地往“中国／西方”这一二元对立模式上靠，而盗版背后的巨大经济利益则与此 同时被轻轻地抹煞于所谓的“民族对立”上了。而且诸如“要咱们中国的命”这 类话语还很有可能极为容易地赢得上至当局领导部门下至中国普通老百姓的情感 认同，这样就稳稳妥妥地达成了王先生这个不可“把盗版打没了”的最终用意。 最后的“当然……”一语以预言式的囗吻安抚了盗版商的惊疑，但同时却清清楚 楚地向读者们暴露了王先生的真正立场和阵营。只可惜的是，王先生这手“举重 若轻”的功夫还没练到家，让明眼人一下就找到了“硬伤”∶按照王先生出自民 族主义的“强国逻辑”－－“中国在计算机领域要进步”，那么无论怎样都该得 出积极调动中国的软件开发者的创新积极性，带动民族软件业的崛起和强大，然 后通过合法的市场竞争，将国外同类软件占领的市场份额抢回来的推论。而打击 盗版正是调动中国软件开发者的创新积极性的基本前提，怎么也想不通打击盗版 这一合法合理的事情怎就会“要咱们中国的命”呢？而至于那些“绝不可能都去 买正版软件”的“大伙”，不用说读者们心里也知道王先生指的是哪些人。 　　从这里其实可以看出，最激进的“民族主义者”往往正是最有民族自卑心理 者，王小东从内心里就根本认定中国人在软件创新上超不过美国人，所以才一谈 到盗版问题，就立马上纲上线演变成了“中美大战”－－中国人全成了盗版者， 而软件商就只有美国人！试问这位王学者，所有国内的软件开发者在您的理论体 系中置身哪里呢？如果说整个中国民族软件业在高唱“起来”歌的方兴东博士理 论体系里还有一席之地，那么在高喊“盗版有理”的王小东先生体系中就已经彻 底被赶尽杀绝乃至尸首全无了。在我看来，这类极端“民族主义者”通过拼命地 呼喝叫嚣那种种激进的“可以说不”、“盗版有理”等粗鄙不堪的囗号，只能是 借以掩盖其极度匮乏民族自尊感和自信感的苍白内心。真正对本民族充满自信者， 却都在自强不息地耕耘和工作，这种温和的默默进取态度，并不代表他们没有民 族感情，正相反的是，比起那伙当代“义和拳”－－叫嚣“盗版有理”的极端民 族主义者，他们才是真正有民族骨气的中华儿郎。 　　王小东先生为中国政府“进言”之后还不算，还继续恐吓埋头创新的中国民 族软件开发者们∶“把盗版软件打光了，中国的计算机应用萎缩了，软件商们恐 怕会一文钱都赚不到，现在有这么个基本上成规模的应用，好歹能赚几文。”言 下之意目前国内软件开发商勉强为继的局面不但不应找盗版算帐，而且还要反过 来感谢盗版商－－没有他们，连这“好歹几文”也赚不到。敢情盗版商还是软件 开发商的衣食父母！受害者还要向抢劫犯推恩戴德，连磕响头∶感谢这位“善人” 好歹给留下了几文！朗朗乾坤，天在上地在下，自古混淆乾坤、颠倒黑白者，笔 者断言没有谁还能出王先生之右了！ 　　接着王先生又写道“有些软件商总是在那里算，有多少多少人用了我的软件， 我这软件本来是多少多少钱一个的，二者相乘，我损失了多少多少钱。其实，这 种算法根本是错的∶正是因为有盗版，你的软件才有这么多人用，要按你原来的 定价，绝不可能有这么多人来用你的软件。讲老实话，在‘注意力经济’的今天， 有人盗你版还算是好的，你最起码得到别人的‘注意力’了，凭着这个‘注意力’， 你就能在大众传媒上炒作一番，然后凭着这炒作，通过卖软件或其他什么方式捞 一把钱。要是连盗你版的人都没有，那才真叫苦呢。”又是一个令人欲哭无泪的 低级推理，相信所有的软件开发商都愿意养活一个市场宣传部门，而没人愿意养 活一个盗版商！软件商为软件产品的定价，是自己公司内部的决策，成功还是不 成功，本应让市场来说话，哪轮得到公司外且不是正版消费用户的王先生以及其 他“盗版有理”人士来说三道四、品价论格！作为一个软件商，必须考虑到产品 的开发成本、开发人员的所有工资、以及硬件投入、广告投入等等，在销售时还 必须给物流环节中的经销商以5~6折的折扣，而且正常的市场容量又被盗版光盘 占去了绝大部分，以此而论，一款正版软件的定价怎么可能低到足以与一毛开发 成本没有的盗版商来打“价格战”？除非这个软件商准备“自寻死路”或者配备 了印钞机－－钱多到怎么亏也亏不死！如果王先生没有身患弱智之类隐疾的话， 真不知道他那“要是连盗你版的人都没有，那才真叫苦呢”的结论是怎么昧着做 人良心、抹黑经济常识而得出来的！这还不算，王先生竟还霸道到不让软件商计 算因盗版而带来的具体经济损失，声称“这种算法根本是错的”，因为实际上盗 版商已经帮软件商省下了大笔市场宣传经费。试问到底谁允许过盗版商自说自话 地为别人的产品“做宣传”？这不黄鼠狼吃了鸡，还说帮鸡省去了日后的买米钱？ 　　不仅如此，王先生还要国内的软件商向台湾同胞看齐，“就说我们的台湾同 胞，也曾是盗版的大师，你看看他们在计算机领域的表现，绝对不俗。盗版盗够 了，发了起来之后，台湾在这方面才算是有了点‘金盆洗手’的意思。”王先生 这番苦囗婆心地交流“两岸经验”，竟是在劝说我们大陆的软件商学习台湾同行， 先从黑道入行－－从事盗版，等到钱赚够了，发起来了，再金盆洗手、浪子回头， 也不迟嘛！这正是∶黄鼠狼劝鸡快改行，下辈子不要做鸡也做狼！ 　　须要在这里严辞正告王先生的是，除了那些高叫“XX有理”者之外，大部 分从事IT开发的中国人做人的良心还没那么容易被狼吞吃；同时也学不会王先生 那种神通本事－－大袖飘飘出入黑白两道，左手一挥化黑为白，右手一舞劝白从 黑。 　　王先生越说还越觉得自己的道理硬，所以还要一个劲地继续把话点透∶“中 国人的经济收入就这么高，在现阶段，你要他买太昂贵的正版就是不可能。与其 要他干不可能的事，还不如先‘放水养鱼’，培育中国的计算机应用，等培育大 了，买得起‘金盆’了，那时再叫他‘洗手’买你的正版软件不晚。”真难以想 象像王小东这样的极端民族主义者与其最大的论敌－－所谓的“极右翼的自由主 义者”竟会走上同一条路－－庸俗的“发展主义”道路！即使有多大的现实不公 正都可以作为“发展”的合理代价，只有那不辨市场黑白、不问百姓疾苦的“发 展”才是真正的“硬道理”。先放浑水养脏鱼，大家一起“浑水吃鱼”－－（东 方的）“黑鱼”吃（西方的）“白鱼”－－当然哪位国人蠢到硬是想做“东方的 白鱼”也就一并统吃。也许在王先生这样的“民族主义者”看来，这就是对应西 方人那种“小聪明”的东方式的“大智慧”吧！然而这样的“发展”结果就是， 脏鱼黑鱼通过一片墨墨黑的“原始积累”发展过程中全养肥了，而仅有的一点土 生土长的好鱼－－“东方的白鱼”却在充满盗版的浑水中全部死光，这就是经济 学上“劣币驱逐良币”的格雷沙姆法则！也许王小东先生的理想世界是，等到脏 鱼黑鱼的钱赚到足够多了就会买“金盆”“洗身子”，从而又可以颠倒黑白地变 成为一群“好鱼”，最终又是一个充满阳光的“好鱼清水游”的美丽新世界！ 　　只是王先生在这里或许又遗忘了另外一个经验性常识∶由白染黑易、由黑返 白难；旧社会逼良为娼易，而要脱离娼门可就难上加难了！因此，王先生的“金 盆洗个澡，好鱼清水游”的美丽图景在我看来永远也出现不了，只可能是一幅 “白鱼吃完了，黑鱼咬黑鱼”的“彻底黑画面”。 　　　　　　　　　　　◆　五、被删去的文字 　　除了以上那逐段逐节作了解读的《盗版有理》，笔者又在学术网站“思想的 境界”上读到该文的另一版本。该版比起王先生自己贴于“圆圆的钉子”上的版 本，更多出许多奇奇怪怪的高论，比如在“利益∶社会与软件商”一节中还有以 下这样一整段∶ 　　“最近有几个名作家（书和计算机软件有一定区别，但大致一样，故此书和 软件都归着作权法保护，都用‘版’这个字眼，在广义上写书也是写软件）状告 网络公司。我没有这几位这么大名鼎鼎，但未经授权就在网上全文发布我的书的， 也有那么七、八十处。说了半天，我也是个被人盗过版的。我不但被中国人盗过 版，还被美国人盗过版∶美国人翻译我的文章发表，有打招呼寄稿费的，也有不 打招呼不寄稿费，直到我的朋友去美国，在图书馆里看到才告诉我。我要是反过 来用用美国人的知识产权，你说我有什么‘歉意和谢意’可怀？对于网上发布我 的书，我认为那是看得起我，不但不会去告，还很高兴。我所不高兴的是另一种 ‘盗’，那就是剽窃。剽窃我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其中有些还是名人，这最可 恨。就这我也不会去告，或去囔囔要什么保护，我没功夫去干这种意思不大的事。 当然，大伙得给我留碗饭吃，让我至少把第一次印刷的稿费领了，把我搞得没饭 吃了，我也得去告。但那几个大作家，绝没有吃饭的问题，我看是小气了点。这 官司最后是打赢了，因为当下的主旋律是加强保护知识产权。我看中国在这事上 走在世界前列并不是十分合适。当然了，既然法官这么判了，就得执行。但网上 读者也有他们的抵制办法∶有人号召今后在网上‘封杀’这几位作家。这就对了， 别以为离了你们我们就没书看了，拒绝盗你的版，可能对你的损害更大。” 　　很意外王先生在这段文字中将心比心地说出了自己如被大盗特盗的反应∶ “当然，大伙得给我留碗饭吃，让我至少把第一次印刷的稿费领了，把我搞得没 饭吃了，我也得去告。”原来哪天王先生自己被盗到没饭吃了，也是要去告的。 不过可惜啊可惜，王先生还记得那条“法不责众”的“基本法理”吗？面对为数 “众”多的盗版商，“法”也不“责”，王先生又准备到那里去“告”呢？ 　　而王先生之所以不“告”，是因为没到时候、“没功夫去干”，盗版商对王 先生盗得还不够严重，王先生还有饭可吃。所以王先生对照起自己的宏大胸怀， 从而下笔指责那些同样也还能勉强糊上囗的国内软件开发商以及名气比王先生还 大、“绝没有吃饭的问题”的那“几个名作家”－－太过“小气了点”。作家的 生活情况和气量标准我不是太清楚，只不过我要在这里告诉王先生的是，那些气 量比较“大”的国内软件开发商早已经“死在路上”（王彬彬语），留了块纪念 碑给后人写史时凭藉祭奠，再也没有机会象王先生那样每天吃顿像样的热饭了！ 　　王先生那原版《盗版有理》中还有许多被后来删去的精彩话语，有兴趣的读 者可以找来比较读之，幸许别有收获教益。 　　　　　　　　　　　◆　六、关于王小东其人其文 　　国内思想界从97年底开始，围绕着汪晖先生发表在《天涯》杂志上的一篇 长文《当代中国的思想状况与现代性》形成了一场引人瞩目的学术论争，并随着 论战的深入，学界成员逐渐分化形成两大思想阵营∶“自由主义”与“新左派”。 双方就我国现代化发展中的“自由”价值与“平等”价值的排序问题而展开激烈 交锋（当然还包括许多其他与之相关的问题焦点，比如政治学领域的“代议制民 主”与“大民主”、经济学领域的“效率”与“公平”等等）。这场论战一直持 续至今，在我看来除了那成为导火索的汪晖长文，其中还可以分别以两个事件作 为标志而划分成三个阶段∶第一个事件就是北约轰炸南联盟和我使馆，双方的论 争焦点旋即转向了“人权”与“主权”。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一事件中极端激进 的“民族主义”势力开始抬头，并迅速融入了“新左派”一方的阵营，竭力维护 “主权”攻击“人权”。第二个事件就是中国的“入世”谈判。围绕着中国应否 “入世”及如何“入世”，双方矛盾继续升级。在一些“自由主义者”热情拥抱 WTO的同时，“民族主义者”则正面出场，一边继续简单化地扩大“新左派”学 者们的“全球化焦虑”，变成所谓的“全球资本主义威胁论”（“全球化”在汪 晖这里还只是一个展开当代“中国问题”讨论的基本背景预设，策略意义大于学 理意义），一边则全面推出一整套所谓的“中国民族主义纲领”，并形成了一个 以“王小东思想”（多么似曾相识的“专有名词”　）为理论核心的“新民族主 义”阵营－－“说不俱乐部”（主要成员除王小东外，还有宋强、乔边等当年 《中国可以说不》的作者们，具体可叁见《远东经济评论》一篇采访《全球化阴 影下的中国之路》作者的文章，该文也转贴在了“圆圆的钉子”之上）。也许是 某些年轻的“新左派”学者们太怀念伟大的“毛泽东思想”而无处托寄，光在文 章里记恋一番还不过瘾，索性弄出个“当代造神运动”，又捧出个“王小东思想”。 王小东也不负众　，马上大手笔地将当年的“造反有理”转型为当代的“盗版有 理”，从内在精神谱系上则原滋原味地继承了“打、砸、抢”的灵魂精髓。而我 也就是在这时候开始结识被一致誉为中国“新民族主义”的头号代表人物和代表 文本－－王小东其人其文。 　　第一次看到王小东的文字是在今年第一期的《天涯》杂志上，王小东出言不 逊，恶意中伤和诋毁自由主义者们的群体人格和中国学界的现有学术规范，其措 辞方式和行文水准让人很怀疑其“学者”的身份与涵养。值得一提的是，王小东 先生在那篇攻击现有学术规范的文章中曾帮何清涟女士一同声讨张曙光先生。但 令笔者不得其解的是，如果是一个认真研读过何清涟女士乃至秦晖先生的文章的 学者（还不是普通读者），不应该没看到何女士对庸俗的“发展主义”的严词批 评以及秦晖先生对市场规范和公正的热切呼吁。那么他怎还会振振有辞地讲出一 套先“放水养鱼”、再“金盆洗手”之类极度“庸俗的发展主义”话语，莫非王 先生心肠黑到真的浑不知人间还有“公正”二字？ 　　之后我在网上看到转贴的被王小东自己称作为“中国民族主义纲领”的多人 合着的《全球化阴影下的中国之路》一书之部分节选－－《深刻的断裂线－－介 绍西方学者眼中的西方与非西方矛盾》一章（恕笔者常去的几家沪上书店进书不 够勤快或者选书不够水准，以致至今还无缘领略该书全貌）。细读之下，我觉得 就文本论文本，这篇文字的作者们还是当得起所谓“理性民族主义者”这一称号 的。然而没过多久我不小心又在网上读到了王小东先生的另一篇大作－－《盗版 有理》（其后竟还有数条摇旗呐喊的网友跟贴），刚刚建立起来的好感被一次性 地摧毁殆尽。王小东在此文中恢复了《天涯》杂志上的那种特有的野蛮风度∶呼 喝叫嚣，挥拳舞棒，指鹿为马，劝鸡做狼。正文结束王先生还生怕读者不喝彩， 又把他的不知哪位朋友的“喝彩信”－－《我看小东对国人的这种启蒙教育殊为 必要》（囗气简直模仿最高中央领导批示的红头文件）以及他自己发出去的信也 一并贴了出来。“喝彩信”作者姓名不详，但照王小东后面所附的发信称呼来看， 当是“之元”（崔之元？）或“陶伟”其中之一了！崔之元博士乃著名的海外华 人政治学者，“新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而陶伟恕笔者孤陋寡闻，委实大名不 知，但从崔之元的身份推，估计知识学养也不小。然而这二位读了如此一篇写作 逻辑颠三倒四、几　无以成文的拙劣“文本”，作为其“学友”竟然还忍心不加 批评，甚至于回信肉麻地鼓掌应和，称这种“强盗启蒙”对国人殊为必要，而信 末竟还不痛不　地发出一声“呜呼！可怜中国。”真不明白“中国”到底曾经怎 样开罪过这些大人物，以致他们整天挂在嘴边呜呼来呜呼去。这些习惯于宏观的 “中／西”二元讨论思维的“民族主义者”，也许已经根本丧失就事论事、就人 论人的能力，除了会呜呼一声中国，再转回头呜呼一声美国，还会呜呼谁？（由 此回想在“自由主义━新左派”争论之初，汪晖先生就建议学界要走出“中／西” 这样大而化之的二元思维逻辑，真的是充满睿智的学术洞见）。而对于这样只报 喜不报　的“学者朋党群”，我可真的要叹一声“呜呼”，从此“侧目相看”了。 　　同一时间我在网上还读到了评论“王小东思想”的卢周来先生《也说民族主 义》一文，也正是卢先生在此文中首次把金耀基先生提出的“理性民族主义”一 语借花献佛地戴到了王小东先生及其“说不俱乐部”同仁的头上。至于合适不合 适，相信每一个读者自有判断。从卢先生不经意透露出的侧面描述中，倒是又看 到了王小东先生几处“高人风采”和“光辉思想”。据卢文称，王小东在《全球 化阴影下的中国之路》一书最后以“独行侠”自喻。笔者则不禁想到中国历有 “侠盗”一说，莫非王先生用来自指的“独行侠”正是要指出自己“独行大盗” 的身份－－“狼”立鸡群，见哪肥就往哪扑！王小东在书中指出，当新的极权主 义－－也就是全球化资本主义－－统治世界时，“唯一起制衡作用的将只剩下侠 客一道”。看来王先生确实准备好了“届时”单枪匹马以“独行侠盗”的身份来 和“全球化”了的西方资本主义大干一场，拼个你“小聪明”我“大智慧”的高 下！而从王先生个人角度来说，将自我彻底放逐到那渗透了资本主义的市场之外 “独行”，当然也就不用再遵守任何的市场规范。而此时一个人脱离了社会分工 怎样生产，怎样生活？所以挥舞双拳，冲向“全球资本主义市场”左手抢来右手 盗对于这些不受任何规范约束的“独行侠”们自然是“有理之极”，同时更可以 为自己万世立名－－“唯一起制衡作用的将只剩下侠客一道”！！而其他从卢文 中读到的王小东先生的一些首创词汇，诸如“民族自虐”、“逆向种族主义”等 等也无一不让人顿有耳目一新之感。 　　以上便是我近来所阅读到的王小东其人其文。与此同时我发觉最近的思想界 似　有这样一种动态，即“新左派”以及“民族主义”阵营的部分“先锋们”正 大举将笔尖矛头转向国内的高技术领域。例如韩毓海先生发表在《天涯》两千年 第一期的长文《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中关村》，文中虽然没有直接叫出 “盗版有理”这样极端激进的囗号，但用更为学术化的词汇语句表达出了与王小 东先生几乎一样的意思。这股来自思想界的最新动态潮流马上与国内IT信息产业 界内既有的民族主义势力并轨合流，互为支撑和援引。以方兴东、姜奇平等人为 首的“IT民族主义者”这些年来一直荷戟独彷徨，但始终没有得到圈内专业人士 与普通读者的强有力的回音与话语支持。而此番骤得来自思想界的这支生力军， 立即声威大振，频频地在各类媒体上发文出击，要求彻底粉碎所谓的“知识霸权”。 而王小东先生的这篇发表于《软件工程师》以及到处贴在网上的《盗版有理》则 一举成为了其中当之无愧的最锋利的剑尖。于忍无可忍时，笔者遂决定从自己的 职业感受出发、从自己的基本常识出发、从自己的做人良心出发，对这股潮流做 一回应。 　　当然作为一名中国知识分子和IT从业人士，我最终还是从最善意的角度去 理解王小东“奇人奇文”∶他本人应该不是一个坐地压片分脏钱的盗版商，也应 该不会是一个在中关村里抱个孩子逢人便问“盗版要吗？毛片要吗”的中年人， 或者其他与盗版商有直接利益勾结之辈。之所以写出如此颠倒黑白的文章，或许 正如其自己信中所云，“最近一段时间，外国的一些软件商与中国的软件商联手， 积极在上层游说，并操控大众传媒，力图把中国的知识产权保护无限加码，达到 ‘超世界水平’。我以为这不利于中国的发展。但上层和百姓似　都为他们所惑， 以为保护水平越高，就越‘进步’，越‘知识经济’。”出于上述对当前国内高 技术领域局势的基本判断和“危机意识”，于是王先生奋然从其“民族主义者” 的角度出发，发文揭露以微软为首的国外大软件商的“险恶毒招”，以及他们在 中国的一班辩护士（包括中国的软件商在内）的跟从呼应。王用意在于提醒“上 层”，不要为这些人“所惑”！文章立意既定，所有的论据、论述便统统以此展 开，甚至最后不惜与论敌“极右翼的自由主义者”走上了同一条歪路－－“发展 至上，公正靠边”，并一路喊出了“法不责众，盗版有理”这一到目前为止中国 激进“民族主义”的最强音！ 　　王先生信末（也是全文的真正末了）向“之元、陶伟”致意∶“因读者对象 （当指《软件工程师》杂志的读者群）的缘故，本文所用语言极为通俗化，有很 多是调侃，幸勿见怪。”而我在我的这篇回应文章结束前也遥向王小东先生及所 有高呼“盗版有理”者致意∶因你和你的朋友们之故，本文所用语言极为通俗化， 有很多是调侃，幸勿见怪。 　　　　　　　　　　　　　二零零零年二月十八日星期五深夜于天骄创作室 【】　　　　　　　　　　　　　　　【】　　　　　　　　　　　　　　【】 　－－－－－－－－－－－－－－－－－－－－－－－－－－－－－－－－－ 　投稿和推荐稿请寄∶tunnel@earthling.net 　意见和建议请寄∶　voice@earthling.net 　http://www.geocities.com/SiliconValley/Bay/55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