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計中有計
醒來時,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美麗的女護士驚叫道:“聖士醒來哩!我們要立即通知元帥。”
腦電波由神經中樞送出,鑽進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內,將生命能以几何級數的倍數加強,斷折的碎骨開始接駁的程序,這次的傷害遠及不上那次落在梵艷手上的慘況,只要有六至八小時,我將可完全康復。
寬敝的病房內,有著各種精密先進的醫療儀器,照顧我的維生系統直接聯系至醫院的智能中心,只有聯邦國內最重要的人物,才能享受如此款待。
我搜索的眼睛最後落在靠牆的一張長桌上,袖珍小巧但威力無窮的破陽刀,乖乖地躺在那里。
心中涌起一陣溫暖,這對寶貝已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出生入死的伴侶,若凶不到她們我會感到懷念不安。
門往兩旁縮入,在白飛少將的陪伴下,元帥大步踏入,往日的神采又回到他的臉上,他走上來親切的拉起我的手,關切地問:“單傑聖士,你覺得好點了嗎?” 我愕然道:“元帥萬安!但我是……”
元帥呆了一呆,智慧的眼神深望我的眼內,好一會才說:“無論你是誰,也是我的好孩子。”
我心中一陣感動,在與元帥的接觸里,直到這刻才感到他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也可以有真情流露的時刻。
白飛走上來,友善地拍拍我的肩頭,親切地道:“聖士!你創下令人難以置信的奇跡,一個人扭轉了戰局,若不是你擊退‘無敵號’,我們在邦托烏其他軍營的戰士,將難以越過封鎖,施以援手。”
我道:“金字塔應有足夠的力量應付任何攻擊,為何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元帥臉色陰沉起來,冷冷道:“因為我身邊有一個最親近的人背叛我,將控制衛星和防御中心的密碼洩出去。”
白飛接著說:“否則厲時等豈敢如此膽大膽包天,其他人又怎肯和他們合作。 ”
我愕然問:“那是誰?”
元帥一字一字道:“準慧!”
我全身一震,失聲叫道:“是她?怎麼可能?”
元帥道:“就是因為想不到,才讓她得手,即使厲時奪權成功,她能擁有的,不會亦不可能比她現時已到的更多,所以直至這刻,我仍想不通她為何要背叛我。 ”
我深吸一口氣:“抓到她沒有?”
元帥搖搖頭:“她可能和厲時一同乘搭無敵號逃走了,邦托烏現時一片混亂,我首先要恢復這里的秩序,下一步才向叛軍展開反擊,我仍擁有壓倒性的軍事力量,何況還有你這超級戰士,你估計自己需多少時間才能完全恢復過來?”
我道:“三天。”我故意將時間說長了,因為我極需思索的時間,準慧的事不知如何使我方寸大亂。
元帥說:“你的復原能力真的驚人,換了其他人,將要在床上渡過餘生,我給你找來最好的醫生和最美麗的護士,好好休息吧。”
白飛笑道:“能躺在這床上也是一項殊榮,因為這是元帥的特別病房。”
我略舉起手致敬:“元帥萬安!”
元帥又親切地拍拍我的肩頭,才和白飛離開。
當門關上時,我才省覺剛才在復原的時間上,向元帥撒了謊,這表示我對他的忠心不再是盲目和絕對的。
這轉變是如此地自然而然,彷彿是應該的那樣,我閉上眼睛,偵察電波追蹤元帥和白飛,直至他們登上戰機,才收回來,轉移去了解醫院的各種環境和形勢。
門再次打開。
一個皮膚白皙,容貌清美的女醫生走進來,微笑道:“單傑聖士,你看來好多了,我是艾美娜主任,元帥派給你的專任醫生。”
我泛起似曾相識的感覺,似乎在往昔的某一刻,和她有一面之緣,可是為何我卻記不起來?
她和我招呼過後,自顧自地察看病房內各種不怕記錄我身體狀況的儀器,但我卻知道這只是裝模作樣,因為所有這些儀器,均接駁至醫院終端控制室內,在那里她可以獲得最詳盡的資料,實在不用親自到這里來觀察,到這里來的唯一目的,就是直接見到我。
可惜我身體的能量刻下全用於內部的復原上,否則我可以察看她體內分泌和神經流的狀況,從而推測她的心理狀況。
最後,她在病房一角一座生理閱讀儀前坐下,按動開關,讀取有關我復原情況的資料,清秀的俏臉朝向我,但眼神卻集中往儀讀板上。
電子運作的聲音“的的嘟嘟”地在寧靜的病房內響叫。
我呆呆地望向她,像想起很多東西,又像什麼也想不到。
她不屑對我一看地聚精會神在儀讀板上。
她究竟是誰?
我曾在哪里見過她?
超級戰士擁有過目不忘的能力,是絕不會忘記任何東西的,為何我偏偏“忘記 ”了她,想得頭痛欲裂,忍不住呻吟起來。
閉目忍受似要把腦袋生生撕作兩半的痛楚間,我聽到她緩緩立起,慢慢走來,至腿部貼上床沿,才停下來。
我睜眼往上望去,剛好她微微前傾,俯下身來望我。
兩對眼睛在毫無防犯下短兵相接。
我全身大震。
她的眼神深遠寧靜,密藏著難以形容的東西,一股強烈微妙的感覺,由她的秀目傳入我的心坎里,有若巨浪沖擊緊閉的大門。
記起了夢女的眼和鳳玲美的眼。
悲哀泉涌而上。
夢女的影像佔據了我每一寸神經,她的一揚眉、一蹙額,眼神的一瞅一瞥,閃電般在我腦海內不受約束的重演。
我再忍不住心的恐懼,狂叫起來。
纖柔的手按著我的肩頭,焦躁的女聲在我身旁叫道:“單傑!單傑!”
我狂叫道:“我不是!我不是!”
藥物由我的腿側靜脈進入我的身體內,舒緩我的神經。
一只手輕拍我的臉頰。
逐漸,我的意識回復過來。
我將那會使會陷進精神分裂的感覺強壓下去,假設我不能控制自己,將會像那次鳳玲美死亡帶來的打擊,變成一個失去自衛能力,不能分辨現實和幻象的瘋子。再張開眼睛,艾美娜醫生正焦慮地審視我,她的俏臉出奇地蒼白,予人心力交萃的感覺,我直覺到她的衰疲并非因體力或焦慮而來,而是因為過度地耗用精神力。
“你沒事吧?”
我點點頭。
她軟弱地在床邊坐下,身體貼著我的腿側而不自覺。
似要說話,驀地她搖晃兩下,嬌軀往我倒過來,倒入我懷里,俏臉貼在我寬闊的胸膛上,陷入半昏迷的狀態。
我怕她滑下床去,伸手緊擁。
她對我做過一些事,使我陷入危險的精神狀態里,而她這作為亦使她損耗大量的精神力,這樣做對她對我又有何好處?她究竟是什麼人?為何甘冒違背元帥的危險?
我們這對陌生的男女就那樣相擁著。
我將自療能量抽調部分出來,送進她的體內,不敢輸進太多,因為她并不能象我那樣能夠承受強大的能量流。
病房出奇地寧靜,只有間中響起的儀器動作聲音,這里并沒有任何監察系統,當然是元帥本身不希望在病房內休養時,會受到任何人的監視。
我不敢將艾美娜移上床來,那會使我在接駁中的骨骼重新爆裂,所以我們只能保持現時的姿勢。
閉上眼睛,精神集中往體內的自療過程。
兩小時後,懷內的美女動了一動,輕呼一聲撐起上身,給我摟著她的手一拉,又倒回我的胸膛上。
我張開雙手,讓她坐起來。
她看看時間,驚叫一聲,站了起來,一洗先前倦態。
她大有深意地瞅我一眼後,離室而去,只剩下殘留在我鼻間的發香。
閉上眼睛,繼續我的療傷過程,終於沉沉睡去。
門再打開時,把我驚醒過來。
進來的除艾美娜外,還有白飛。
我向白飛道:“恭喜你,白飛大將。”
白飛愉快地說:“很難瞞過你的眼睛。”不自覺地摸了摸掛在軍服上的大將徽章。
也難怪他高興,除了元帥外,聯邦國最有權勢的就是掌管各軍系的十八名大將,之下是中將、少將……白飛現在是連升兩級,這在聯邦國極為罕有。
白飛道:“你見過艾美娜主任了?”
我點點頭。
艾美娜若無其事地給我一個笑容。
艾美娜道:“大將!單傑聖士仍在復原時期,不宜久談,我在門外等候。”
艾美娜退出房外,關上門,剩下我和白飛兩人。
白飛在床邊的椅子坐下,態度親切友善。
我心中嘀咕,他理應為恢復邦托烏秩序的事忙得透不過氣來,為何還有心情到這里和我閑聊。
白飛道:“邦托烏進入自十二年前聖廟事件后第一次全面戒嚴,取消了晚上一切活動,照我們估計,最少要有兩個星期,邦托烏才可大致回復穩定。”
我皺皺眉:“是否還有厲時的殘部留在城內?”
白飛道:“主要是佛哥兒的暗影兵團,在你擊退無敵號的同時,他們大約有兩萬人潛入了邦托烏,當我們取回控制權時,這批人因邊界被封鎖而不能退走,逼於進行城市游擊巷戰,使我們大感頭痛。”
我大奇問:“暗影兵團雖然比一般戰士有更好的裝備和訓練,但在邦托烏精密的監察體系下,他們能逃到哪里去?”
白飛道:“開始時我們也這樣想,但數小時下來,我們發覺他們對邦托烏的監察和自衛系統的布置強弱了若指掌,進攻退守,均發揮出避強取弱的最高戰略反應,這表示領導他們的人掌握了邦托烏的防衛秘密,就象現在這刻,他們突然間象空氣般消失,使我們完全摸不到他們的動向。”
我愕然問:“是誰領導他們?”
白飛苦笑:“是元帥最寵信的女人,只有她全盤知悉所有防務的資料,也是因她而差點傾覆了邦托烏。”
我的心抽緊了一下,道:“準慧?”
白飛緩緩點頭。
我沉聲道:“你想我怎樣?”
白飛說:“殺死她!”
我呆了一呆,腦內一片空白。
白飛續道:“只有你才有能力在最短時間內抓她出來,將這禍根除掉。”
我黯然不語。
白飛道:“假設邦托烏不能在數天內恢復秩序,一向被壓抑勢力如夢女教,又或自由戰線潛在城內的叛徒,將會乘時而起,元帥絕不想讓那種形勢出現。”
我冷淡地說:“可是這三天內,我仍要好好休息。”
白飛露出一個莫測高深的笑容,壓低聲音:“受了傷的超級戰士和康復後的超級戰士同樣可以發揮功用。”
我愕然望向他。
白飛道:“你知否元帥為何特別從另一所醫院將艾美娜調來作你的主診醫生? ”
我冷冷看著他,眼中射出深厲的寒光。
白飛給我看得心中發毛,不自然地聳聳肩:“我們并沒有打算瞞你,所以元帥特別差我來和你說明整個計劃,你和我都是元帥最信任的親信,希望你明白這點。 ”
我漠然不理他的解釋,壓下心中的努火道:“她是誰?”
白飛道:“她是夢女教的人,極可能是十二聖徒之一,甚至是聖徒之首。”
我早猜到這答案,但仍禁不住心頭震動。
白飛道:“這是我們細心佈下的陷阱,你既是魚餌,也是魚鉤,他們當了你是真正的單傑,所以必會千方百計將你劫走,以探問夢女的下落,如此你可深入他們的巢穴,將十二聖徒徹底消滅,夢女教亦將完蛋。”
我冷笑問:“真是好主意,假設他們在我復原前將我幹掉,這筆帳怎麼算?” 白飛道:“他們只是個宗教組織,而不是殺人集團,否則元帥如何捨得你去冒險? ”
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我究竟在猶豫什麼,自從離開“生命之堂”,我因優異的遺傳因子獲選進入“ 精英院”,接受聯邦國最優良的教育,十六歲時以一等的智能成績進入了培養聯邦國天之驕子的“軍事學院”,成為第一流的戰士。在我的生命里,聯邦國和元帥永遠被排在第一位,但為何今天的方戰,成為了超級戰士的我,竟在聯邦國面對最大的危機時,三心兩意。
方戰啊方戰!你真的變了。
白飛的說話繼續進入我的耳內:“只要你毀去夢女教,殺死準慧,元帥會將你選作他的第一號種子繼承人。”
我全身一震,張開眼睛。
白飛肯定地道:“你知元帥是絕不會食言,尤其你是他最有力的臂助。”
我透出一口大氣。
假設我能成為下任的元帥,這是多麼偉大的功業。
另一個聲音卻在心內響起:方戰!權勢地位是全無意義的事,難道從鳳玲美的死亡里,你還學不到生命的真諦嗎?
白飛拍拍我的肩膊,說:“看來你真的不適宜詳談,我也要走了,切勿忘記元帥對你的期望,現在你是聯邦國最紅的人。”
直至他離開病房,我也沒有作聲。
艾美娜走進來,直到床沿,才停下來。
我望向她。
她也望向我,青春美麗的她是如此地洋溢著生命的熱情和愛戀,但卻成為了被消滅的對象,這一切究竟為的是什麼?
元帥要保持聯邦國的穩定,夢女教追求精神的再生,自由戰線要追求政治的自由,究竟誰是對?誰是錯?
每一個人都為某一目標排斥其他人的目標,這是否人類的天性、命運?
艾美娜輕聲問:“聖士!你的眼神很哀傷,是否有什麼心事?”
我搖搖頭,不但不知怎樣回答,也不知該怎麼做。
艾美娜又說:“我要為你作几個測試,看看有沒有方法加速你的復原速度。” 我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心力交瘁的感覺襲遍全身。
我既不候毀滅夢女教,更不想殺死準慧,可是這看來已是不可避免的命運,方戰始終是聯邦國的戰士,我的生命是為聯邦國而存在的,除非我背叛元帥。
這個從未在我心里出現過的念頭驀地浮起,一顆心不由霍霍狂跳。
不!這是沒有可能的。
門開。
幾個人的腳步聲響起。
艾美娜柔聲道:“聖士!我要為你注射藥物。”
我沒有張開眼睛。
從進來幾個人的急速呼吸和較高的體溫,我察知他們的企圖。
正如元帥和白飛所料,他們要綁架我。
藥物箭般刺入我的血管,混融往血液,迅速蔓延全身。
是一種從植物練出來的烈性麻藥。
對我卻是毫無影響。
我有些奇怪艾美娜既是我的主診醫生,理應對我遠超常人的體質有所認識,但旋又想到可能是元帥從中弄鬼,使她看到的只是由元帥方面精心策划下提供的假像。
超級戰士是元帥的皇牌武器,一切資料均須絕對保密。
我想起放置一角的破陽刀,心中一動,送出一束電波,進入近門處的一座監察人體內腺體分泌濃度的儀器。
“嘟!”
儀器響叫。
艾美娜等嚇了一跳,往儀器望去。
我送出召喚的訊號,破陽刀立時象有靈性般,在眾人注意力集中往那儀器時,回到我手里,時間不容許我將它們裝在手肘上,唯有順手收到背後。
病床移動,在艾美娜等人簇擁下,我被推出門外。
門外守衛的軍士,作了例行查問後,讓艾美娜等推著我往病理測驗室走去。
心中暗嘆一聲,艾美娜終究缺乏鬥爭的經驗,若非陷阱,這些奉命守衛我的軍士,又怎會不寸步不離地緊跟著我?
我聽到他們的心狂跳。
轉過長廊的彎角,病理測驗室的門在前面廊道盡處敞開。
當進入了室內,門關上後,艾美娜等人齊齊鬆一口氣。
艾美娜低呼:“一切照計劃進行。”
床又移動起來,我放開對他們的注意,將精神集中往體內接近尾聲的復原過程,因為無論他們劫走我的計劃如何愚蠢,他們都會成功。
艾美娜等將我推上一輛雙體噴氣車上,從一條地底的逃生廊道飛離醫院。
當噴氣車由出口飛往地面時,眾人歡呼起來。
艾美娜坐在我身邊,探手撫摸我的面頰,無限溫柔,她顯然對我這“聖士”,有種特別的感情。
他們中有人道:“真令人難以置信,過程這麼順利。”
另一人道:“邦托烏目下正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里,什麼事也可以發生。”
早先出言的人又說:“或者是這樣吧!若非元帥的主診醫生忙於救傷工作,艾美娜聖徒也不會給調來伺候單傑,噢!艾美娜聖徒,為何你像有很多心事?”
艾美娜在我身邊嘆氣,卻沒有說話。
噴氣飛船內一時沉默起來。
船身抖顫中在建筑物間以最高速度穿插滑行,往城北飛去。
那是否夢女教的秘密大本營。
城北是邦托烏的食物和日用品生產區,除非是在那里工作的人員,否則誰也不能闖入那區域去。
他們又有何妙法?
疲倦襲人而來,畢竟我離完全復原還有個多小時,不宜分神去想其他東西。
閉上眼睛。
所有精神集中往體內的自療過程。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一連串強烈的震蕩將我從自我催眠的半睡半醒狀態喚醒過來。
耳邊傳來夢女教徒的驚呼。
艾美娜一對玉手緊抓我的肩膊。
“轟!”
再一下劇震,噴氣飛船撞在硬物上,猛地靜止。
飛船外一把聲音響起:“你們已被包圍,不要試圖作任何反抗,我們要的只是單傑。”
我不由大為奇怪,誰會這樣中途截劫我。
我聽到艾美娜低呼:“不!我不能讓人帶走他!”她撲在我胸膛上,兩手從脅下穿入,緊摟著我。
“砰!”
整架雙何噴氣車象玩具船彈跳起來,門窗同時粉碎,灼熱的氣流將我和艾美娜拋往地上,滾作一團,幸好我的骨骼已完全接合起來,否則只是這一跌我便受不起。
“喀喇喇!”
武器扣動的聲音在四面八方響起。
“不要動!”
一把冰冷的聲音喝道:“小姐你站起來,我們只要單傑。”
艾美娜這邊也醒覺對方不是元帥的人,駭然問:“你們是誰?”
那人道:“我們是和元帥作對的人,現在和夢女教是友非敵,你們最好趕快走,否則元帥的人到來時,你們逃也逃不了。”
艾美娜給人從我身上提起來,她尖叫道:“不!”
女子的聲音傳來:“看來你愛上這魔鬼,是嗎?艾美娜醫生。”
我的心臟抽緊,竟然是準慧。
艾美娜喘氣嬌呼:“他是單傑,不是魔鬼。”
準慧怒喝:“你們夢女教除了懂造夢外,還懂什麼,滾!否則格殺勿論。”
準慧的手下顯然在執行她的命令,將艾美娜等人驅走。
我仍裝作昏迷,躺在噴氣車的地板上。
準慧緩緩步至我身旁。
她的手下催促道:“專使快一點下手,元帥的人隨時會到達。”
準慧怒道:“我自有主意。”
一時間眾人噤口不言。
只剩下準慧急速的呼吸聲,顯示出她激蕩的心情。
準慧低喝:“你們到戰機上等我。”
她手下離開的聲音響起。
死光刀的能量蓄聚。
準慧喃喃道:“單傑!噢!單傑!我從不知自己這樣深愛你……”
我心中大為奇怪,準慧是知悉我真正身份的有限幾個人之一,為何仍稱我為單傑,而且看樣子,她是想殺死我。
準慧續說:“自從離開你後,我從沒有一刻能忘記你,所以我才向元帥竭力推荐你,雖然你愛上夢女,和她逃走,但我仍沒有怪你,因為她比我更屬於你那類有高尚襟懷和追求靈性美的人,可是元帥和馬竭能卻將你變成了魔鬼,我恨他們!就算要和最討厭的人聯手,我也要為你報仇,不過你放心吧,殺死你後,我會立即來陪伴你。”刀子愈說愈慢,愈說聲音愈轉微弱,哀傷卻不住加深。
我既明白她的說話,又不明白她的說話,但終於明白她背叛元帥,竟是為替單傑報仇。
準慧驀地尖叫起來:“我要殺死你這魔鬼!”
同一時間破爛的噴氣車外爆起死光武器轟鳴的響聲,元帥的援兵終於抵達。
“蓬!”
我滾往一側,彈了起來。
剛才我躺臥外被準慧的死光刀破開一道長縫。
準慧想不到我只是裝昏,呆在當場。
她仍是那樣冷傲美麗。
假設我要殺死她,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車外死光閃爍,元帥的人和準慧的手下拉開了激烈的戰幕。
準慧向我望來。
我冷冷望向她。
準慧尖叫揚刀,兩道死光分上下向我劃來。
死光盾迎上。
第八章 幽靈族之秘
一上一下迎上她劃過來的死光。
兩團分子互激互消的彩芒在我們間上下爆起。
我輸出的能量明顯佔盡優勢,準慧給分子變異激蕩惹起的氣流撞得往外拋飛。這時我若要取她性命實在易如反掌,但我卻絲毫沒有這樣的意圖。
準慧尖叫著“我要殺死你”聲中,乘勢退入死光互激的彩芒里,消隱不見。
心中一片茫然。
鳳玲美艷異的愛之死亡前,所說的每一句話在我心中重演著。
一定有些可怕的事曾發生在我身上。
關鍵人物是馬竭能。
在我錄像機的記憶系統動作下,自成為超級戰士以來,我首次思索自己每一個遭遇,加以邏輯分析,得出來只有一個結論──
我既是單傑,也是方戰。
這個想法使我的神經痲木起來,連痛苦的能力也失去。
虛弱無助的感覺往每一道神經線蔓延。
戰鬥仍在外面進行,閃滅的彩光使外面的整個世界明暗不定,但卻似與我全無半點關係。
我究竟要忠於方戰?
還是要忠於單傑?
一半的我要效於于元帥,但在更深一層的我,卻有完全不同的追求和夢想,使我再不能作元帥忠心的機器。
我雙腿一軟,跪了下來。
另一個希望在心中升起。
一定要找到馬竭能,只有他才知道在我身上做過什么卑鄙勾當。
一個人飛進來叫道:“單傑!”
我淡淡說:“白飛大將!你好!”
白飛問:“為何你不殺準慧?”
我冷冷道:“我能夠不死,已是幸運星高照,否則還怎能在此對你的妙計安排表示感激。”
白飛聽出我的不滿,不但沒有絲毫惱怒,反而以充滿誠意的語氣道歉:“對不起,我一時記不起你還未完全復原,請你原諒。”頓了一頓皺眉道:“準慧也算神通廣大,竟能逃出我們圍捕網,到此來襲擊你,破壞了消滅夢女教的大計。”
白飛如此對我卑躬屈膝,顯示出元帥確內定我成為他的繼任人選,目前我的身份地位確是非同小可。
我出奇不意問:“夢女究竟死了沒有?”
白飛一震望向我,臉色數變。
我知道他正在猶豫是否應將答案如實告訴我,若然告訴我,他就可對我這有可能成為下一任元帥的人,預支點忠誠。
我雙目射出凌厲的神色,加重對他的壓力。
白飛嘆了一口氣搖頭道:“她尚在人間,但在那里卻只有元帥才曉得。”
我拉緊的心終於放鬆下來。
周圍的戰火沉寂下去,天空上滿布聯邦國第一合成軍團的戰機,表面上控制了局面,但準慧和暗影軍團的精銳部隊已成功潛入邦托烏地底下錯綜復雜的地下通道。在深心處,我誠切希望準慧能逃出邦托烏。
半小時後,我在邦托烏一處元帥的秘密行宮內的大廳,單獨竭見元帥。
他恢復了平日的從容大度,親切地慰問我的健康狀況后,話題一轉:“我們的四十八個大城,有六個落入厲時的控制下,真想不到厲時給了佛哥兒什麼好處,使佛哥兒和暗影軍團投向厲時的一方,連帶魔鬼族和幽靈族也成為厲時的棋子。”
我道:“不如說佛哥兒給了厲時什麼好處,使厲時甘心為他賣命,這是否可使我們由另一角度去看待這次聯邦國史上最大的叛變?”
元帥微一錯愕,目射奇光,給我一言驚醒。
我繼續分析:“自由戰線基地被毀,實力大大被削弱,暫時難以威脅到暗影軍團、魔鬼族和幽靈族三方面的聯軍,使他們控制了城外的世界,亦使他們有信心向城市挑戰,準慧對他們的投誠,更使他們如虎添翼,深信有能力一舉把你推翻…… ”
元帥拍拍我的肩頭,截斷我的話:“不用說下去,你的分析非常有道理,而我是當局者迷,厲時雖是秘密警察的頭子,比起掌握擅戰的暗影軍團和兩個城外種族的佛哥兒,實力尚有好一段距離。”他雖是望著我說話,可是眼神卻飛越到另外某處,思索著某些問題,使我知道他有事瞞我,看來佛哥兒和他的鬥爭可能并不止於權力那麼單純。
果然元帥道:“你先卻好好地休息一會兒,我派思絲來服侍你,她是動人的尤物,不要浪費了。”說到後來,大有深意地微微一笑。
我默默點頭,心中想到他定是給我提醒了什麼,才匆匆結束和我之間的交談,趕去作某些針對佛哥兒的安排,可恨我無法知悉個中玄虛,若換了是別人,我定會設法跟蹤調查,但元帥身上的裝備卻可輕易識破我的行動,在這有力場設備的行宮,連我的偵察電波也被限制在有限的空間內,難以施其技。
當我告別元帥,來到休息的豪華大房內時,思絲早待在門旁,俯首等待。
她出奇地沉默,有條不紊地為我脫下衣服,伺候我進入房中心的浴池內,而自己則赤裸著羊脂白玉般的嬌美女體,細心地為我洗擦。
我沒有說話的興趣,閉上眼睛將後腦枕在池邊,感受這青春少女的美女,任仔細地摩擦我每一寸肌膚。
思絲在我耳邊輕輕道:“你還是像我初見你時那麼不愛說話。”
她是否自由戰線的奸細,已毫不重要,現在對我來說,最緊迫的事,莫過於找到夢女,至於找到她又有什麼作用和後果,我自己亦弄不清楚。
思絲蚊納般的聲音在旁響起:“你忘記我了嗎?”
我睜開眼,接觸到她明亮純美的眸子,心中泛起奇異的熟悉感覺,一種來自深心處的感覺。
我心中一動,道:“思絲!你可否為我做一件事?”
思絲愕然,沉吟片晌,毅然點頭。
這刻反輪到我猶豫起來,猶豫應否讓這清純的女孩去為我冒險。
思絲催促道:“說吧!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我伸手撫摸她滑嫩的俏臉。
她閉上眼睛,將手緊壓我撫摸她俏臉的大手,泛起一片紅霞,櫻唇輕顫道:“ 噢!聖士!你知否思絲多麼掛念你?”
我將她赤裸的嬌軀擁入懷里,她的手穿過我脅下,緊緊摟抱我,似要擠入我的身體內,使我感到她對我的愛意。
更正確地說,是我感到她對“單傑”的愛意,這想法使我生出一肥強烈的悲哀。
思絲抬起頭來,問:“聖士!你還未說要我做什麼事?”
心中更覺感動,這少女顯然將我的事放在比她自身的欲望更重要的位置上。
我低聲說:“你有沒有方法知道元帥在幹什麼,又或在見什麼人?”
思絲眼中閃過奇怪的神色,呆了片刻,從浴池站起來,水珠由她的秀發和身體流入池內,但仍有大量水珠留在她修長纖美、結實嬌挺的玉體上,在燈光晶瑩閃亮下,使她看來像天地初開時從水里長出來的神物。
一時間目眩神馳。
思絲噗噗一笑:“聖士,我歡喜你這樣看我,我歡喜讓你看。”說到最後一句聲音微不可聞,兩朵飛上她面頰的紅暈,使她更是嬌艷欲滴。
我的喉嚨發出原始的聲響。
思絲嫵媚一笑,輕盈地步出浴池,站到乾身器前將身體吹乾,穿上衣服,離室而去,我的思感電波一直追隨她,直到她進入了一處有力場阻隔的地方後,才失去她的蹤影。
我壓下對她的擔心,閉目躺在溫水里,讓池底噴出的按摩水流柱,代替思絲溫柔的手。
二十多分鐘後,思絲在我的企盼下回到室內,以最快的方法脫掉衣服,鑽入我懷里,緊緊摟抱我。
她高聳的胸脯不住起伏,顯然因背叛元帥而陷在極大的驚懼里,只是這點她便不似是自由戰線的人,或者有關邦托烏的情況,自由戰線只是由神通廣大的達加西處得到資料。這想法使我對思絲冒險為我刺探元帥的事倍增感激。
思絲在我耳邊喘氣道:“元帥召見白飛大將、第一軍團的沙鷹統帥和總參謀安重謀智者。”
我呆了一呆,第一集成軍團在聯邦國的十二軍團里排名第一,無論裝備、訓練和兵員,都占有壓倒性的優勢,沙鷹統帥更與暗影軍團的佛哥兒齊名,和外空司令澤度雄,并稱聯邦國三大名將,元帥在這當兒召他到來,難道有比平定邦托烏內亂更重要的事嗎?
我問:“你知否他們商量什麼?”
思絲搖頭:“他們議事的密室沒有人可以進去,我只是從負責召喚人到來的傳訊中心查知白飛等人到來!”
我皺眉思索,元帥究竟想幹什麼?
隱隱感到與我有某種微妙的關系。
思絲輕笑道:“我還有一個消息,可以賣給你,但你又用什麼來買?”
我大喜望向她,只見她一面俏皮,可愛得使我想一口將她吞掉。
她敵不過我會吃人的眼光,紅霞滿臉垂下目光,將臉埋入我的頸項間。
我咬著她圓潤的耳珠:“我用自己來買你,你是否仍要討價還價?”
思絲嚶嚀一聲,羞不可仰。
我心中既充滿愛樂,但又有壓不下的哀傷,她的愛是因單傑而起,但卻由我承受,那我這種是否欺騙行為?我不知道,相信也沒有人能給出肯定的答案。唯一可能的方法是找到馬竭能,要他說出如何將我變成了單傑,而單傑則以怎樣的一種方式繼續存在。
當日鳳玲美死亡帶來的沖擊,使我幾乎精神錯亂,失去自己,但現在的我仍然在毫不穩定的狀態下,易喜易悲、情緒幻變無常,忽然間又會涌起某些奇怪的欲望和沒有來由的想法。
天!
脫離這苦海的彼岸究竟在什麼地方?
“聖士!聖士!”
思絲的呼喚將我驚醒過來。
我睜開眼,接觸到思絲驚惶的俏臉,她鮮紅的小嘴微張微合,說不盡的誘人。我的嘴封上她的鮮潤紅唇。
美酒般濃得化不開的一吻下,她全身熱烈反應,愛的步伐開始了便不能停下來,溫水激蕩愛的浪花,壓抑多時的情欲以最強大的力量爆炸和渲洩。
良久之後,我們相擁躺在池邊的雲石上,共享暴風雨後的寧靜。
思絲摩挲著我裝在手肘輕巧但卻威力龐大的破陽刀,低聲道:“元帥也有一對這樣的東西。”
我渾身一震:“我差點忘了,你是元帥的女人。”
思絲感到我的妒意,惶恐地說﹔“只在初來時元帥召過我一次,他只喜歡新鮮的女人,一夜後永不回頭,只有準慧專使是例外,我們都猜他愛上了她。”
更大的妒恨從心中湧起。
思絲又說:“你不想知道我另外得來的消息嗎?”
我猛地想起思絲和我相好前,曾說有情報可以賣給我,為何我竟會忘記追問,連忙道:“怎會?我不過先付報酬後取貨吧!”
思絲嬌羞道:“唔!這報酬也算合格……”
我反身將她壓在下面,裝作憤怒地道:“若嫌不夠,我可加倍酬謝。”
思絲驚叫求饒,軟語道:“不!你弄到我連一個指頭都動不了,我從未遇過像你這麼壯健的男人。”
我喝道:“那還不快從實招來!”
思絲喘著氣笑說:“剛才我碰到另一位女侍,她負責將茶點送進議事室里,出來時撞上我,我還未問她,她已搶著告訴我元帥正部署派大軍往西藏城,似乎那里危急非常。”
我呆了起來。
西藏城是聖廟所在的地方,馬竭能正是聖廟道腦,其中是否有關連?為何元帥剛給我點醒,立時和人商議派軍該地,是否那里有些東西,是佛哥兒和元帥力圖爭奪的目標。
思絲識趣地沒有打亂我的思潮。
刻下我應該怎麼做?
我不自覺脫口說出:“我應該怎麼做?”
思絲竊笑道:“你該好好讓我陪你睡上一覺,可敬的聖士。”
我莞爾一笑,女人的確可令男人鬆馳,不自覺地說出心中的話,尤其像思絲這種看來不悉世情的單純美女,難怪刺探情報又或設騙局,女色總是無往不利,古今依然,思絲被派來伺候我,會否元帥的一著棋子,但我願意完全地信任她,這或者是“單傑”的信任,對我來說卻是如此的自然而然。
想到這里,心中一動:“你最近有沒有侍候過馬竭能聖主?”
思絲呆了一呆:“上次你也問過我同樣問題,但後來卻沒有追問下去。”頓了一頓,低聲道:“假設當時你堅持要我說,我是會告訴你的。”
聽了這麼多情的話,我不再懷疑她對“單傑”的愛戀,雙手用力,將她緊緊納入懷內。
思絲在我耳邊輕輕道:“上次服侍你之後兩個月,我被送到西藏城聖廟馬竭能的住所,陪了他一個星期,據他說是他向元帥指定要我的。”
我精神一振,問:“那是什麼時候?”
“七月二十五日。”
是了!那是我被改造為超級戰士後的第十日,馬竭能又匆匆由邦托烏趕回去西藏城的聖廟。
思絲續道:“那一星期裡他的情緒極不穩定,一忽兒非常溫柔,一忽兒瘋子般粗暴,說著些我不明白的話,弄得我非常害怕他。”
我壓下心中的狂喜:“他說過什麼話?”
思絲皺起眉頭,陷進回憶裡。
良久,思絲吁出一口氣道:“對不起,我的記憶很不行,但有個他說給我聽的故事,卻使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為了使她輕鬆一點,我打趣問:“你的記憶力若不行,為何又將我記得那麼牢?” 思絲瞅我一眼,幽幽道:“因為你是與眾不同,尤其是第二次見你時,你的眼睛象有磁力般,教人忍不住去看你,和你一起時總是無憂無慮,時間一眨眼間便溜走了,聖士你知嗎?差不多每個晚上,即使我和另外的男人在一起,夢到的都是你,我痛恨會醒過來,知道原來只是一場夢。”
我問道:“現在呢?”
思絲蹙起一對秀眉:“那種感覺仍存在,但卻不同了,現在的你象一把出鞘的利劍,渾身充滿懾人的異力,我不相信這世界有任何正常的女人能拒抗你的魅力,單傑,我甘心為你做任何事。”
聽到她衷心的贊美,我的感覺好一點,心神轉回馬竭能身上,追問下去。
思絲道:“馬竭能告訴我有關遠古時一個傳說,故事里有位偉大的君主,為追求長生不老,煉制一種不死之藥,可是藥煉成時,卻給喚作嫦娥的宮女偷了來吃,升上月亮成為不死的神仙,這故事他反復說了多次,每次說完後,都變成滿懷心事的樣子,使我感到他是非常困擾。”
我愕然說:“那你有沒有問他為何要告訴你這故事。”
思絲點頭:“每次我問他,他都怒而不答,嚇得我不敢再追問下去。”她臉上現出惶恐的神情,顯然當時馬竭能的喜努無常,使她非常害怕。
我道:“在另一些你們相處的時間內,他還有沒有提及有關不死藥的事?”
思絲有點因幫不上忙而苦惱地搖頭。
這回輪到我皺起眉頭。
能令馬竭能這聯邦國首屈一指的大科學家苦惱困擾的事必定非同小可,而在時間上則是我成為超級戰士後,其中難道有什麼關連?這是否就是佛哥兒背叛元帥的原因?
“呀!”思絲叫起來。
我大喜望向她。
思絲撐起半邊身:“我記起哩,有一晚我和他……我和他……”她顯然不願在我面前說出曾和他造過愛,一時接不下去。
我鼓勵地說:“不用怕,我明白你是身不由已的,說下去吧。”
思絲垂下目光,輕輕說:“有一晚我和他做完那事之後,他忽地和我談起活在城外的一個奇異邪惡的種族,他們只在幽暗的廢墟地底生活,在晚間出動,所以人們都叫他們作幽靈族。”
我心中一動,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據馬竭能說,這種族的所有哲學和習慣,均直接間接地和死亡有關,他們不懼怕本身的死亡,也不怕給人帶來死亡,但亦正是這對死亡有最大憧憬、以死神作他們宗教信仰的可怕種族,掌握了能長生不死的竅門。”
我奇怪:“若是如此,幽靈族的人豈不會死去?”
思絲道:“我也這樣問他,他猶豫好一會才告訴我,幽靈族只是知道方法,但在實行上卻有著不能逾越的鴻溝,之後馬竭能沒有再提起這方面的事。”
我緊摟馴服如羔羊的思絲,心內思潮起伏,從思絲處得來看似支離破碎的消息,足使我將整件事理出一個輪廓來,看來應是佛哥兒從幽靈族處得到有關超越死亡的秘密,那便像煉不死丹藥的秘方,而馬竭能則擁有煉藥的能力,所以才有效法嫦娥之想。
這“靈丹”顯然只能供一人或有限幾人享用,所以掌握了城外軍權的佛哥兒才起了背叛之心,以致功虧一簣,甚至元帥也想不到問題出在這里,所以被我提醒后,立時遣大軍往西藏城保護正在煉制的不死之藥,防止佛哥兒去強搶。
這能擊敗困擾大地生命以百萬年計的死亡之神的妙方,究竟是什么?真的是無從臆想。
接下來的日子,我放開一切思慮,專心享受思絲對我的柔情蜜意。
到第七天,元帥將我召往金字塔尖的元帥宮。
金字塔又回復往日的光輝,在防備上更是無懈可擊,但元帥的嚴肅神情,卻透露出邦托烏正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元帥見到我時,陰霾密布的面容射出一絲喜色,以他這等城府深沉的人,罕有這類流露內心感受的情況,由此可知困擾他的問題當是非常嚴重,而我則是他唯一的希望。
元帥剎那間回復平日的莫測高深,先關切地詢問我的健康狀況,然後道:“看來你很喜歡思絲,我下了命令將她歸入你的私產,再沒有人包括我在內,能佔她一根指頭,在你完成下一個任務後,她會在新建成的‘超級戰士宮’等待你。”
我表面誠心地向他表示感謝,心下卻是大為懍然,往日的我無牽無掛,來去自如,但有了思絲後,我將大有顧忌,難以放手而為,而元帥亦把握我這弱點,加以牽制。
元帥話題一轉:“兩星期前邦托烏一戰,使你名震天下,成為聯邦史上名副其實的超級戰士,但這一來也暴露出你的真正身份和實力,各方面的敵對勢力,紛紛組成專門對付你的小組,只要給他們一個機會,他們會毫不猶豫地不惜任何手段將你毀滅。”
雖早知會出現這種形勢,但聽他道來仍大感頭痛,我這超級戰士成了元帥的擋箭牌,想對付元帥的人,首先設計扳倒我,否則在我會報復的陰影下,誰也睡不安寢。
元帥道:“佛哥兒和厲時等固然欲除你而后快,但更難防備的是城外叛民對你的仇恨,達加西是他們的神和靈魂,你摧毀了達加西,使自由戰士的總基地失陷,并殺死了他們的首席女戰士,這深仇只有血和死亡才能洗刷。”
我深吸一口氣,問了一個一直以來我均不敢問也不敢想的問題:“自由戰線在魔鬼族和暗影兵團的聯軍攻擊下,是否全軍覆沒?”
元帥淡淡道:“你太低做他們了,他們早在地底預備逃跑,至少有半數人成功撤走,不過遺下的工廠軍備仍使他們元氣大傷,否則佛哥兒也沒有能力向我反扑。 ”
我問:“佛哥兒的暗影軍團雖有魔鬼族和幽靈族兩族之助,但比起聯邦國的一千二百萬大軍仍遠有所不及,為何元帥對他還如此忌憚?”
元帥嘆了一口氣:“先不說暗影軍團的十多萬戰士均是身經百戰,設備精良的戰士,更可怕的是他們控制了城外的几個大礦藏,足以影響邦托烏外各大軍區領袖的意向,假設我不能在短期內將他們完全摧毀,我的地位會岌岌可危。”
我沉吟不語。
元帥續道:“更可慮的是‘外空司令’澤度雄,他是與佛哥兒齊名的名將,他投向佛哥兒的一方,否則不會派出轄下的外空母艦無敵號,加入攻擊金字塔的戰爭,不過我自有方法奪回外空基地的控制權。”
我心念電轉,元帥這么說,表示了至少在威力上與無敵號相捋的另一個空母艦正在接近完成的階段,否則他憑什麼向基地分布在太陽系其他五個星體──金星、火星、水星、木星、月球的澤度雄挑戰。
元帥眼中閃過擔擾的神色:“有一件事我不能不提醒你,一直以來,均有線報顯示澤度雄正從事一種超輕金屬的研究,這種能抵御死光刀的物質只能在外太空的 ‘絕對真空’內利用取自木星的氫煉制,試想若他能以這種金屬制造出特別的護甲,用於戰士或戰機,情況對我們大大不利。”
我沉聲說:“武器是死的,人卻是活的,我保証能應付任何狀況,而且他肯定仍未成功製造出這種超輕金屬,所以若我們行動夠快,可不怕他任何陰謀,元帥請下命令,我保証可以將佛哥兒、澤度雄和厲時的首級在聯邦日前送到你的辦公桌上。”
元帥欣慰地微笑道:“我絕對信任你的忠心和能力,但眼下有件更重要的事須你去完成,我要你立刻飛往西藏城,將一箱東西從聖廟處運回來給我。”
我愕然望向他。
元帥道:“不要以為這是件易事,佛哥兒聯同魔鬼族和幽靈兩族,正全力攻打西藏城,切斷所有通往西藏城的陸空通道,只有你才能沖破他們強大的封鎖,將那箱子運回邦托烏,交到我手上。”
我問:“箱內是什麼東西?”
元帥望向我,一言不發,臉容嚴厲。
我毫不退讓和他對視。
元帥一字一遼地說:“方戰你須緊記現在我所說的每一字,這箱子絕不能打開來,也不用知道里面裝載的是什麼,明白嗎?”
我深吸一口氣:“明白。”
元帥臉容稍霽,拍拍我的肩頭:“我只是為你好,完成任務後,我會策封你為我的繼承人,好好幹吧!交通工具會將你運往最接近西藏城的落點,其他細節白飛自會在途中告訴你。”
我一言不發,跪下接命。
第九章 聖廟千秋
當從運送我往西藏城的空中堡壘彈往離西藏城五十哩一個山勢起伏不平的落點時,天空洒下大雪,對掩護我的行蹤有極大的幫助。
我在密布雪花的空中借破陽刀的動力,斜斜滑翔往西藏城的方向。
我的腦海內轉動著和白飛的一番說話。
當時我裝作若無其事地問他:“第二艘外空母艦為尚未完成,這對我們奪回去外空基地極為重要。”事實上元帥并沒有告訴我任何有關外空母艦的事,只是我從元帥的話里推敲出來,但這樣突然提問,白飛不知虛實下,果然中計。
白飛嘆道:“你當那是易事嗎?在太陽系其他星球建立一個基地,還可以就該星球的環境作出相應的設計,例如針對火星的低溫和主要由二氧化碳組成的稀薄空氣及只存在于土壤孔隙的液態水,我們設計出應付這等狀況的循環系統﹔又例如對付金星地獄似的高溫、有毒的大氣層、高壓,便有冷凍和淨化系統來應付,可是外空母艦卻是另一回事。”
我附和道:“我明白的,外空母艦因須往返各個星球,所以必須應付每一種情況,適合每一種環境。”
白飛道:“這不是未到過外空的人所能明白的,在我調往指揮元帥的近衛兵團前,我曾是‘無敵號’的艦長,也是外空基地的副總指揮,澤度雄是我的上司,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第一程飛往木星的旅程,那是最可怕但又最美麗的經驗。”
我想不到引出白飛這麼多話,只好耐心聽下去。
白飛續說:“在進入木星的大紅斑區那浩瀚廣闊足以容納几個地球的云彩時,我們遇上游離子風暴和可怕的輻射層,艦上一半的儀器損毀了,幸好外殼捱得住。 ”
我沒有時間和他閑聊下去,插嘴問:“還有多少時間這外空母艦才可完成?”
白飛肯定地答:“兩個月內一定可以完成,已定名為‘破陽號’。”
我乘機再問:“對於澤度雄正研究的超輕金屬,你有什麼資料。”
白飛皺眉道:“這是種只有在外太空才能制成的東西,利用木星比地球大得多的氣壓,將電子從氫原子擠出而形成的液態金屬氫,配合復雜的分子對流程序,在絕對真空里進行,照我看目前應非常接近成功的階段,不過離大量生產則言之尚早,澤度雄可以在初期制造一個超輕金屬的機械人,已是不錯。”
我愕然道:“聯邦政府早禁絕了智能機械人的制造,澤度雄豈敢闖這禁區?”
白飛沉聲說:“這是聯邦國的最高機密,為了應付在各外空基地進行開采,治國小組在十年前批出密令,准許在外空基地有限度的制造機械人,元帥和我估計澤度雄至少擁有一支由二十個威力龐大仿生機械人組成的特種軍隊。”
我全身一震:“難道元帥對澤度雄沒有進行監察嗎?”
白飛道:“元帥和澤度雄的關系一向不好,可是澤度雄在治國小組里有厲時和佛哥兒這等實力派支持,所以調了他數次,也調不動他,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次政變早晚要來,只不過沒有導火線吧。”
我抓著機會問道:“真正的導火線是什麼?”
白飛猶豫了好一會,終於說:“我也弄不清楚,據我觀察,極可能是和夢女有關。”
我轟然一震,再不言語。
這些回憶在我腦中打轉,就象四周旋舞的雪花。
西藏城在望,我往下降去。
我降落在一面陡峭的雪坡上,陷入厚厚的雪層內去,剛好三架叛軍戰機品字形在上空飛過。
我從雪里升起,貼著雪坡往上飛去。
“轟隆轟隆”的炮火聲響由西藏城傳來,而在我大後方遠處,亦不時可見死光武器劃破長空的閃亮,為這世界上最高平原的黃昏帶來人為的絢爛。
元帥的大軍顯然尚未能突破叛軍的封鎖網,為危在旦夕的西藏增援。
他們爭奪的究竟是什麼?
是否就是元帥要我為他帶回邦托烏的長箱子?里面又是什麼東西?
我想到思絲,連和她道別的機會也沒有,便來到這人命賤如草莽的戰場,不知這靖純可愛的女孩會擔心到什麼程度?
終於飛上坡頂,雪剛好冉冉停下。
一個親切熟悉的世界呈現眼前。
我從未曾踏足這受最少污染的世外桃源,但對藏在我心靈某一深處的單傑來說,這卻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
西藏城或者是地球上現時歷史最短的城市,但無可否認她是最美麗的,因為聖廟的存在,她也成為人類科學文明的最高象征。
展現在眼前是氣勢磅礡的西藏高原,高聳于塔里木盆地和恆河平原之間,巨大的山脈重重疊疊,白雪皚皚,配合獨剩下的湛藍天空,西藏城象一顆明珠般鑲嵌在喜馬拉雅山畔,氣象萬千。
一道半透明的氣牆,將整個西藏城包藏其內,這是她抵御死光的護盾,每當死光刺在氣牆上,會爆起一天霞彩,象彩虹般不真實但卻美麗無匹。
戰爭沒有止境地進行著。
微響從後方傳來。
我并不費時間回頭觀察,也沒躍上半空,以致成為被追擊的目標,運力一沉硬生生破開就層,潛入積雪內。
“蓬!”
死光在頭頂滑過。
“轟!”
冰層碎破。
我已潛入冰層深處,心內大感駭然,自離開空中堡壘後,我的偵察電波無時無刻不在偵察四面八方的情況,使我能潛至西藏城的近處不被發覺,但為何竟有敵人掩到后方近處,到我聽聲響才能發現敵蹤,若我不弄清楚此點,將無生離此地的機會。
我的偵察電波透過冰層而出,去掌握外面的情況。
地面上有十二名敵人,他們以奇異的姿態,貼著雪面迅速分散和聚攏,搜索同時亦是避免我向他們發動反擊,所以絕不在一點上停留超過一秒以上,這是一種有異於常人的作戰狀態,像鬼物般難以預測。
我恍然大悟,他們就是幽靈族的戰士。
我亦明白了為何早先偵測不到他們的存在,因為他們的生命頻率和體溫,都遠較常人為低,配合他們奇怪的爬行方式,使我一時間疏忽過去,不過我可保証以後自己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我由冰層鑽入泥土,以所能達到的最高速潛往坡頂的東北側。
一股模擬我形相的光能,由先前的斜坡竄出,向下逃遁。
幽靈族的戰士發出奇異的尖嘯,空群出擊我釋放出的假象。
三道死光追刺而去。
假象幻影般消逝。
幽靈戰士齊齊一呆。
我從坡頂往下猛扑,破陽刀無情地刺出,三名墮后的戰士首當其沖,當場身死。
餘下的九名戰士以驚人的高速散開,貼著雪地,八爪魚般往四下飛散。
我估計到絕無可能將他們逐一殺死,為了避免他們的纏斗,當機立斷,全速後退,這時已沒有隱蔽行藏的必要,狂嘯一聲,往遠方的西藏城飛去。
空氣中充滿叛軍的偵察波段。
我的思感往西藏城延伸,按照白飛教導的報碼程序,嵌進西藏城上空的人造衛星,通知守軍我的來臨,也通知封鎖線外的白飛,要他發動反攻,以牽制叛軍的主力。
默認來臨。
摧毀武器的亮光划破了美麗的高原黑夜。
左右兩側各有一隊叛軍戰機隊向我飛來。
我驀地加速,往地面俯沖下去。
兩道激光團流星般由後兩側追來。
“蓬蓬!”
由後肘發出的激光盾,硬擋兩炮。
空氣的摩蕩將我斷線風箏般前拋,我心中叫好,借勢加速,避過三球激光炮彈,到離地數尺高時,破陽刀生出強大的後挫力,使我貼著地面炮彈般向在哩許外的西藏城刺去。
敵人密集的死光炮火,因錯估我的速度紛紛落空。
我今次勝在敵人猝不及防四個字上,再出來時,境況會危險千百倍。
“轟轟轟!”
西藏城的自衛炮火開始對緊追我背後的叛機發動強有力的反擊,在夜人中留下一道道使人目眩神迷的亮光。
我狂喝一聲,破陽刀往後分刺而去。
“轟隆轟隆!”
無堅不摧的破陽刀粉碎了御尾追來兩叛機的護罩,使它們變成一天碎粉。
西藏城護罩在我正前方的位置,亮起一個深藍色的方格,指示我進入西藏城的通道,方格不住閃動,隨我的接近迅速擴大。
戰火加速。
敵人盡最後努力阻止我這強橫無比的不速之客的硬闖。
我將能量送進每一寸肌肉,以抵擋死光擊在護盾所產生的強猛壓力,換了常人,早血管爆裂而亡。
破陽刀四面八方急刺,將敵人的炮火一一擋格,若非我的思感神經以光速運轉,破陽刀亦無用武之地。
“蓬!”
我終於穿過護罩開放的通道,成功沖破敵人的封鎖,進入西藏城內。
我緩緩降在城內的停機坪上,只不過我是人而不是戰機。
一名將軍在二十多名軍官和戰士的簇擁下,迎了上來。
我立正報以聯邦國的軍禮:“元帥萬安,尢烈少將。”
尢烈少將一面倦容,勉強振起精神,搶前和我握手道:“真令人難以置信,你竟辦到了,聖士你是這十多天來,第一個由外進入西藏城的人。”
其他軍官紛紛上前,向我道賀。
尢烈少將又說:“當元帥通知你會突破封鎖進城,我們還不相信……”
我截斷他的話:“西藏城的情形如何?”
尢烈少將道:“暫時還沒有問題叛軍的實力雖然強大,但打的卻是腹背受敵的兩線戰爭,目下全城戒嚴,二百多萬人不准踏出門外半步,所有生產均因此停頓下來,再過十天,儲存的食物被清耗殆盡,問題來了。”
我拍拍他的肩頭,淡淡說:“我只要從這里帶走一點東西,保証叛軍立即撤退。”
尢烈愕然:“那是什麼東西?”
我苦笑:“但愿我能知道,馬竭能在哪里?”
尢烈道:“他在聖廟等你,我立即派人送你去。”
十五分鐘後,雙何噴氣載著我沿聖廟河西飛,氣象萬千依山而建的聖廟轟立眼前,十三層高的主廟高聳山上,保留它庄嚴的外觀,只改變內部的結構,令她成為科研的聖地。
當我步入聖廟的大堂時,不由緊張起來,我是否應在這種時刻,迫問馬竭能在我身上做下的手腳?假設他告訴我真相,我又應該怎樣做?我是否可從他身上追擊夢女的下落?
他將交給我的箱子,內中究竟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事物,使佛哥兒等不惜冒腹受敵之險,誓要搶到手里?
大堂內,一對男女在等候。
陪伴我來此的蘇亞上校進門時我耳低聲說:“尢烈少將接到元帥的命令后,立即要求其他所有聖士離開聖廟,搬進周圍的學院去,除聖主外,只剩下他們兩人在此打點,一方面是方便加強保安,更重要的是能將運走那箱東西的方式時間保密。 ”
男女微笑迎上來。
他倆均在三十五、六歲間,男子一頭棕紅濃發,身材魁梧,非常英俊﹔女的體態迷人,雖不是絕色佳麗,但一對眼水汪汪地,黑發白膚,別具可令飽歷情海老於世幫的人動心的神韻。
我心中暗自詛咒蘇亞上校沒有告訴我他們的名字,要知我現在仍冒充單傑身份,怎能不“認識”這兩個在聖廟共事的同僚?
我的感應神經自然地掃描這對步向我的男女。
他們的血管收窄,心跳加速、分泌不尋常地增長,所有情況在顯示他們因我的出現緊張起來。
為何會這樣。
他們并沒有緊張的理由。
男子朗笑道:“單傑聖士神采依然,又為聯邦國立下大功,羅朮和妙寧僅代表聖廟向你道賀和歡迎你回來。”
想不到在我的困擾里,他們竟自動報上姓名,免去我當場被揭穿身份之苦。
我的眼光迎上了羅朮的眼神。
他的瞳孔收縮了少許,表示他的不自然,當我的目光掃往那動女子妙寧時,後者微微一笑,說:“單傑!聖主在聖殿室等待你。”
羅朮笑道:“你真是天大面子,聖主這三天不肯見任何人,當然!除了你之外。”
我愕然望向身邊的蘇亞上校:“你不是說派人二十四小時保護聖主嗎?”
蘇亞上校苦笑道:“聖殿室是聖主的研究重地,據聯邦聖廟法,聖主在那里有絕對的權力,所以我們只有聽從聖主的吩咐,將人撤離聖殿室的范圍,不過你可以放心,聖殿室是有力牆保護的地方,只要我們在室外有適當的布置,沒有人可以進入,也沒有人可以出去。”
我點頭同意,向羅朮說:“請引路!”
一行四人,在十多名全副武裝的軍士護送下,踏上來往各殿堂的輸送帶,不一會穿房過舍,進入圍繞聖殿室而建的溫室花園,參天的古樹林立兩旁。
這聖廟園是世上最大的人工溫室,它除了是西藏城的名勝外,還是一個活的植物研究室。
不過現在卻完全是另一番氣氛。
廣闊的林木掩映間,隱見戰士密布。通過溫室頂的透明天幕,在星光下,戰機不住巡梭。
劍拔弩張。
蘇亞顯然對這些安排大感自豪,低聲在我耳邊介紹:“我們在聖廟周圍築起三十六個炮塔,又在地底裝設感應裝置,保証沒有人能夠潛入來。”
聖廟室白色的圓形殿頂,在不遠處的林木間高起聳峙。
聯邦國的人都知道,這圓形的殿頂內,放置了一支觀察天文最先進的第五型歐幾里德型射電望遠鏡。
輸送帶將我們帶至聖殿室的白石階前,古希臘式的十多根巨柱,撐起了氣象萬千的白石築成的宏偉殿堂,使人嘆為觀止,心生景仰。
入主聖殿室是天下科研人員的最高榮譽,即使外面發生政變,也絲毫動搖不了她至高無上的神聖地位。
聖殿室外的大廣場上,停放著八架戰機,顯示出西藏城軍方不惜一切保護聖廟的決心。
我們離開溫室花園,踏足廣場。
一名軍官迎上來。
蘇亞問:“沒有問題吧?”
軍官見禮報告:“一切正常。”
蘇亞道:“打開殿門!”
軍官領命而去。
蘇亞解釋:“這道殿門現在是唯一能進出的通道,其他門都給力場封鎖,而且只能從外面打開,即使聖主想出來,也要先通知我們開門。”
如此嚴歷的保安,確是罕見,由此可知元帥下達嚴令,究竟箱內是什麼東西,我可否打開來看看?
羅朮吁出一口氣:“門開了!”
這時我才發覺他兩人一路來都非常沉默。
第十章 聖主歸天
無聲無息里,殿門往兩旁滑入。
步上雪般白的長石階時,我的偵察電波往四外送去,無孔不入地察查各種防衛布置,最後連我也相信,包括自己在內,沒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殿內。
我們步入殿里。
殿心放置有一艘宇宙飛船,這是第一代的外空飛船“聯邦號”,只有四百多尺的長度,是現在第二十七代外空母艦長度的百分之三,但她卻具有無可比擬的歷史意義,就是她打破人類的局限,可翱翔于太陽系系內的星空,第一位聖主因為研制出她的動力系統,而入主聖廟,現在她成為聖殿室內的永遠陳列品。
“這邊走!”羅朮領我們繞過飛船左側,由偏門進入一道長廊,碎亂的足音,打破殿堂的寧靜,在這庄嚴的氣氛里,我們不由自主的放輕腳步。
一直沒有作聲的妙寧開口說:“前面是聖主的主要實驗室,除睡覺休息外,聖主所有時間都在那里渡過。”
羅朮笑道:“妙寧聖士是聖主指定的實驗室助理,最熟悉聖主的生活習慣。” 我們來到實驗室的大門前。
妙寧踏前一步,按下門旁的通訊器,道:“聖主!單傑聖士來了。”
通訊器響起沙沙的空氣聲,卻沒有馬竭能的回應。妙寧又叫了幾次,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皺眉:“現在這麼晚了,會否他睡著了。”
妙寧道:“不!聖主習慣每天只在午後睡几小時,晚上工作,而且這傳訊器有分線直通他位於實驗室后的寢宮,沒有理由他會聽不到。”
蘇亞臉色一變喝叫:“打開門!”
我心中升起不祥的感覺。
妙寧按動啟門的密碼。
門開。
剛可容一人側身而過時,我疾閃進去。
入目的情景使我完全呆住。
實驗室內再沒有一樣可稱得上完整的東西,就象一個巨大的風暴捲進這里,將每一件物品壓扭撕碎。
妙寧在我身後尖叫起來。
我回頭望去,她伏在羅朮寬闊的肩頭上,全身因驚恐而抖震。
適才還為自己的防衛布置自豪的蘇亞上校,臉上沒有半點人色,失職的後果是不堪想像的。
羅朮嘴唇顫動叫道:“聖主!”
我和蘇亞不是想不起馬竭能,只是怕去面對這現實。
蘇亞揮手道:“搜!”
軍士提起武器,如臨大敵地往實驗室內移動,那該是馬竭能休息的地方。
我的偵察電波以我為中心,迅速往四面八方搜索,天上地下,任何一個角落也沒有放過,但卻沒有半個敵人的影蹤。
軍士的叫聲由內進傳出,充滿驚惶的情緒。
我和蘇亞同時飛起,橫越實驗室的空間,穿過內門,進入馬竭能的休息室內。假若實驗室的殘景使我們大吃一驚,這里的情況卻使我們不寒而慄。
馬竭能伏尸在凍結凝黑的血灘里,他右手伸前,抓在一個直徑達三尺的深沒的邊緣,此洞筆直向下,象給一種奇怪的螺旋狀的機器硬生生由地底鑽上來。
蘇亞喃喃道:“這是沒有可能的,沒有人能鑽一個這樣的洞而我們卻一無所知。”
我的偵察細胞順著深洞直追下去,到了四十尺下的深度,洞勢作九十度橫伸,直通往一條地下的水道去。
在蘇來珠指示下,他的手下魚貫進入穴內,作最後的努力。
我問羅朮和妙寧:“這里是否有個箱子?”
羅朮如夢初醒“呀!”一聲叫道:“是的!那箱子放在實驗室內,聖主對它緊張得要命,碰也不准我們碰一下。”
妙寧情緒穩定了少許:“沒有人知道里面放置什麼,聖主行事總是那麼神秘的,沒有他的准許,我是不能進入實驗室的。”
我問:“這里還有什麼地方?”
妙寧道:“這處共有十六個作各類用途的實驗室,二十多個儲備儀器的貨倉、資料室等……”
羅朮回到我身旁,面如死灰地道:“那的確是馬竭能聖主,他死了!”
我的心直往下沉。
馬竭能的死亡,將解開我疑問的希望完全摧毀。
半小時後,西藏城陷入天翻地覆的慌亂里,軍警逐屋搜索,尢烈少將動用了他每一分的力量,作最後的掙扎。
沒有人敢通知元帥發生了什麼事。
這責任來到我身上。
我站在聖殿外的廣場上,尢烈少將、羅朮、妙寧和西藏城的高級將領以我為中心待在一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處。
他們在希望我能創造另一個奇跡。
我問尢烈:“假設你是盜走箱子的人,你會怎麼做?”
尢烈道:“我會立即將箱子運離西藏城。”
我再問:“若箱子已運出城外,佛哥兒等為何還不撤退?所以箱子應在城中某處,等候運出城外的機會。”
尢烈不耐煩地點頭,這道理誰不明白。
我道:“我現在以元帥代表的身份,請求你將所有人手抽調離開聖廟,集中人力搜索西藏城的邊緣地帶,同時加強兵力,准備應付叛軍的突然猛攻和接應他們盜箱的同黨。”
尢烈恍然:“我明白了!”率領從將去實行我的指令。
我轉向羅朮:“聖廟內已沒有叛軍想要的東西,安全上不成問題,但你們絕不可以動實驗室內的東西,其他的地方你兩人可仔細查察,發現任何問題時,立即向我報告。”
在他們的目送下,我登上尢烈的噴氣飛船。
飛船升空而去。
尢烈不住發出命令。
當飛船飛離聖廟約十哩之遙時,我冷冷下令:“降下!”
尢烈和四名隨船的將領齊齊愕然。
飛船定在半空中,緩緩降下。
尢烈等呆瞪著我,等待我的解釋。
我微笑道:“請依照剛才的計劃行事,但我卻要失陪一會。”
尢烈忍不住說:“我們需要你。”
飛船停在一幢建築物的天台上。
我推門而出,回頭笑道:“你們負責演戲的部分,我則負責取回箱子的部分,如此才有完滿的結局,你明白嗎?”
尢烈“啊!”一聲,張大了口。
我知道他明白我的話,離地躍起,投往聖廟的方向,不一會我再來到聖殿室外,穿過敞開的大門,進入大堂。
第一代的外空飛船“聯邦號”安然伏在大堂正中處,對剛發生那驚天動地的事件漠然不理。
腳步聲由內廊傳來。
我閃往聯邦號,拉開門,跳上去。
羅朮和妙寧兩人各提一箱東西,匆匆來到聯邦號前。
羅朮哈哈笑道:“那班蠢材,竟然走個一乾二淨,真是天助我也。”
妙寧惴惴不安:“這艘老爺外空飛船是否真的能動?”
羅朮傲然道:“不要忘了我是誰,這數月來我大部分時間都用在她身上,保証她能一點不遜色於現在的無敵號,別看她古古舊舊的樣子,當她穿破大氣導,飛進外太空時,即使整個聯邦政府動員起來,也要徒呼奈何,這計劃可說是天衣無縫,什麼超級戰士,對付別人還可以,在我面前連提鞋也不配。”
妙寧道:“不要浪費時間了。”
羅朮拉開飛船的門,讓妙寧先上,才跟著走進飛船內,他們兩人坐進駕駛飛船的控制椅,茫然不知我躲在後的座椅背。
羅朮熟練地在儀器板上近下不同的掣鈕,動力開始由能源中心輸往飛船的不同部分,強大能抵御高壓的力能注進船壁,將合成金屬以百倍地強化起來。
船身輕微地顫動。
裝在船首左右兩側的死光炮進入準備發射的狀態。
羅朮得意狂笑下,伸指按在發射的近鈕上。
船首的視窗閃起兩個強大的光球,印往前面的牆壁。
“轟……轟!”
整座聖殿室強烈晃動。
早被解除了力場的牆壁象面粉般破開一個可容飛船穿過的大洞。
碎石雨點般洒在船身上,發出沙沙響叫。
聯邦號象泥鰍似的滑出洞外,鳥脫囚籠般沖天而起,數秒間從西藏城的護罩穿出,以驚人高速扶搖直上。
叛軍精密的監察系統立時偵知聯邦號的突圍而出,一時間各種通訊電波充斥空間,顯示他們也為這突變而措手不及。
上百架戰機由四面八方聚攏過來。
聯邦號不斷加速,在離地二萬哩時,已達到能脫離地球力場的速度。
戰機群給遠遠拋在下方。
船上模擬地心吸力的儀器開始操作,盡管飛船在真空,船內的狀況仍與在地球的情形一樣。
驀地飛船象完全靜止下來。
聯邦號終於穿過大氣層,來到真空的虛廣空間,太陽在左下方烈射,飛船的透明窗戶昏暗下來,過濾了射進來的陽光。
羅朮和妙寧齊聲歡呼,擁吻起來。
羅朮離開嬌喘著的妙寧的香唇,得意萬狀地道:“我早說過我們會成功的。” 妙寧謅媚說:“當然!這世上誰比得上你的才智。”
我長身而起,望著這對興奮的男女,嘆道:“你尚未是這世上最聰明的人,比起達加西,你差得遠了,對嗎?馬竭能聖主。”
羅朮和妙寧渾身一震,不能置信地轉頭望來。
當看到是我時,妙寧歇斯底里地尖叫。
羅朮推開妙寧,跳起身來,舉手欲向我發出死光刀。
白光一閃。
羅朮慘叫滾跌地上,右手章腕斷去。
我淡淡道:“你還有左手,要不要再試一次,沒有人能比你更清楚我這被你制造出來的超級戰士。”
妙寧縮在椅里,嚇得連叫喊的力氣也沒有。
羅朮痛得額上滿是冷汗,顫聲問:“你如何知道我是馬竭能?”
我當然不能告訴他最主要的提示來自思絲告訴我有關馬竭能所說的嫦娥故事,微笑道:“沒有人能進去,也沒有人能出來,若不是聖殿內籠里雞作反,會是誰人?而能瞞過軍方監察裝置,在你的寢室弄出這樣一個深洞,舍馬竭能還有誰?” 馬竭能問:“你不可能知道我是馬竭能,你不是看到他的屍體嗎?”
我冷然道:“換了是別人一定猜不到,但我卻是方戰,你不正是以同樣手法,將我塞進了單傑聖士的身體內。”
馬竭能頹然苦笑:“這真是作法自斃,想不到我竟毀在自己究一生歲月製造出來的殺人機器手里。作孽作孽!”
我問:“告訴我,你在我身上弄過什麼手腳?夢女在哪里?你為何要背叛元帥?有什么引誘比聖主之位更重要?”
一連串問題,炮彈般往他射去。
馬竭能喘著氣,呆瞪自己不住流血的手,搖頭道:“沒有了沒有了,一切都沒有了。”
我喝道:“你回答我的問題,我給你止血。”
馬竭能抬頭望向我,眼中閃動瘋狂和仇恨,尖叫:“你懂什麼?你只懂殺人,什麼也不懂,即使你殺盡所有人,最終也要做個無知的工具,你只是個工具,最愚蠢的工具……”
他聲嘶力竭地揮動淌血的手。
我忽感不妥,向他撲過去,一手捏緊他的面頰,使他張開口來。
清藍的液體泉湧出來,他的臉迅速由白轉藍,瞳孔擴大。
我心中一寒,茫然鬆手後退。
馬竭能咬破藏在口中的毒囊,自殺死了,我望向妙寧,她早僵臥椅內,臉泛相同的青藍色。
我頹然坐下。
這次他真的死了。
失望的情緒填滿胸臆,我幾乎要失聲痛哭一場,但那只代表了軟弱,并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太陽這時移到地球的另一面,漆黑無盡的夜空嵌滿數之不盡的亮點,宇宙的美麗是如此地奪人心魄。
心中一動,站了起來。
我還有一線希望。
感應電波嵌進了飛船的控制中心,啟動自動導航系統,讓聯邦號依循衛星的軌道,環繞地球打轉。
地球出現在左舷的窗戶里,烏蒙蒙的污染氣層里隱見湛藍的海洋。
我全身一震,停下。
凝神向孤懸在虛空中這人類文明的誕生地望去。的確沒有錯,我看到了海洋,甚至小片陸地。
在以往從外空送回拍攝的圖片,地球除了最高的高原和山脈外,完全被包藏在厚密的幅射塵、有毒的氣體和污染的氣層里,沒人可看見海洋、更沒人可瞧到陸地。
但眼前的景象,卻完全有別於那些圖片。
地球的狀況正在改善中,連污染的濃度也減輕很多。
究竟是什麼力量在作用著?
我傻子般凝看眼前的奇跡。
假設輻射和污染減少,陽光能再次穿過大氣,洒往大地,將溫度提升,植物會再次從泥土茁長出來,為死氣沉沉的地球,帶來煥然一新的朝氣,城內和城外的隔離會被徹底推倒,聯邦政府再難以現時的方式控制她的子民。
那將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就像數千年前綠野變成沙漠、城市化為廢墟那樣。
我大力深吸一口在船內循環不休、由氧氣轉為二氧化碳,再轉為氧氣的新鮮空氣,收攝心神,打開後艙的門,走進去。
首先映入眼帘是後艙尾窗外壯麗的景色,長伴地球的月亮掛在漆黑的星夜中,揮散金黃的色光,對於我這初臨外空貴境的“鄉下小子”,還是初次得睹月球的真貌。
艙中心分兩排放置八個長方形的生命維持系統方箱,它們是供宇航人員休息睡眠的地方,在必要時,更可利用其中的設備,進入人造的冬眠,以應付漫長的星際飛行。
這時每個箱蓋都緊緊閉上。
我緩緩來到位於正中的一個箱子,呼吸急速起來。
我感到里面藏有東西。
馬竭能不愧是能位至聖主的超卓人物,整個偷天換日的方法可說妙想天開,他不但以某一種我尚未明白的方式,成為羅朮,更巧妙的是他利用我們不知道那神秘箱子內事物的有利因素,玩了個小把戲。
游戲很簡單,他將箱內的不知名物體,搬到聯邦號維生方箱里,然後將原本的箱子和實驗室的其他物品一齊弄個粉碎,於是箱子失蹤了。
他更於放置桌子的地方,弄了個逃走的深洞,於是每一個人也以為箱子給人偷走,其實箱內的東西,卻被轉移到這最顯眼但也是最不受人注意的聯邦號內。
可以想象即使搜索人員登上船上,來到這里,也不會懷疑這些密封多年的箱子內,有他們想要的東西,而且我懷疑是否曾有人登船搜查?
要開啟這些箱子,首先要開啟船上的智能系統,誰想到這古老的東西仍有運作的動力,所以馬竭能的計劃幾乎是立於不敗之地。
他輸的是運氣。
第十一章 重會夢女
我伸出雙手,輕撫摸冰冷以合成金屬制成的箱蓋,在緊急的情況下,維生方箱是可作為太空里的逃生艇,含有鈦和氫化鋼的合成金屬箱壁,在注入強化磁能時,可抵受強力的爆炸。
里面會是什麼東西?
我的腦波截進聯邦號的控制中樞,發出開啟的訊號波。
維生箱旁的訊號板閃亮著。
箱蓋緩緩往上升起。
我終於看到里面的事物。
夢女。
她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袍服如雪,靜靜地躺在箱內。
長長的秀眉閉了起來,孤清的臉容,沒有半點生命的氣息,就若身上的自袍。我雙手攀抓箱緣,無力地跪倒地上。
淚水不受控制地由臉上淌下。
“呀!”
我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狂喊。
夢女死了!
強烈的悲哀火山般由內心的至深處狂湧上來。
她死了!
我狂叫道:“誰殺死了你?”
失去的忘記,被埋藏的忘記,海潮般倒卷而回。
我記起初抵金字塔,在準慧的陪同下,進入囚室夢女的每一個情景,想起和她一同逃亡,一同被捕。
馬竭能猙獰的臉容再現眼前。
“我將會以我發明的最先進方法,把你現有的細胞完全移去,換入新的一組,你將會變成另一個人,一個百分百忠於元帥的戰士,你將是個忠心的殺人機器。”
他失敗了,單傑并不是只是一組忘記細胞,所以他徹底失敗了。
接受了夢女“深愛”的單傑,擁有不朽的精神力量,那是一種馬竭能絕不能明白的東西,只有達加西才明白。
但“我”竟殺死了他。
我渾身顫震。
淚水不停瀉下。
我既是單傑,也是方戰,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兩者間再不能分辨彼此,就象河水流進大海,完全地渾融起來。
真正能獨立自主的超級戰士,到此刻才真正誕生到世上。
但夢女已死。
她死去的身體有何作用?
為何元帥和佛哥兒等不惜一切地爭奪她?馬竭能又為她拋棄一切?
我的手輕撫她冰冷的俏臉。
一股奇異的感覺,從指尖流進我的心里,那是沒法形容的感覺,一呆下,我自然縮手。
我驚奇得目瞪口呆。
難道她還未死。
當我正要伸手再試,飛船顫動抖震,光芒閃耀,整架飛船陷進強大的光流能里,動力全消。
心中駭然,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到夢女身上,完全疏忽了敵人的接近。
龐大的外空母艦“無敵號”從後方升起,艦頭射出光流能,撤網般將聯邦號這小魚兒籠罩。
這種經驗非是首次,第一趟是和夢女試圖逃出邦托烏的時候。
這種光流可將任何動力凝固,包括有生命的東西在內,可是今天的我已非昔比,光流可使我的動作緩慢下來,但絕不能將我制服,我裝作受到影響,閉目不動。厲時的聲音在艙內響起:“單傑!你以為可飛出我的指隙嗎?”
無敵號緩緩移近。
厲時的聲音通過艙內的傳訊器大笑:“你啞了嗎?你雖然動彈不得,可是以你什麼鬼什子超級戰士的體質,說幾句話也成吧?”
我裝作掙扎的樣子低叫:“夢女在這里,她對你有什麼作用?”
厲時得意笑道:“不要指望我告訴你,讓你死也作只糊塗鬼。”
我知道不可能從這可恨的老狐狸問出什麼東西,沉聲問:“準慧在哪裡?”
厲時嘿然道:“你說那騷貨嗎,我也希望找到她,讓她陪我多睡幾晚。”
十多人的淫笑聲從厲時處傳來。
無敵號艦頭的前腹處,張開一個艙口,象鯊魚般向聯邦號鯨吞而來,同時另一道光流射出,代替先前的光流能。
厲時冷冷道:“這里很多人都爭著為你作解剖研究,看看你這超級戰士是否頭六臂,八個胃十個腎一千根陽具。”他對我有濃烈的恨意。
聯邦號終於整艘被吞進無敵號的腹艙里。
“轟!”
艙門合攏。
對於厲時的冷潮熱諷,我毫不動氣,因為他即將面對的,是絕對的厄運。
同一時間我的感應電波送出,順著光流能抵達發射的源頭,確定它的位置。
我跳將起來,破陽刀刺出。
白光一閃。
“蓬!”
光流能倏地熄滅。
我的腦電波切入了聯邦號的控制中心,啟動自動毀滅裝置。
厲時驚呼道:“你幹什麼?”再沒有半點先前的得意情狀。
我淡淡說:“沒有什麼,我不喜歡給你的鬼什子光照著。”
厲時陰惻惻笑道:“沒有用的,你所處的艙腹是被磁力封閉的,你的破陽刀也起不了作用。”
我微笑著說:“希望她也能抵受金屬氫燃體聚變的宇宙船大爆炸,永別了,厲時大將!”我躺入夢女的維生箱,順手啟動內里的逃生裝置,箱蓋合上。
貼著夢女躺下,奇異的感覺再次由她體內傳來,我感到她的體溫不住升高。
強化力能由能源系統注入壁內,這種力能對愈細小的體積愈有效力,若是整架飛船的話,力能分散,連死光炮也抵受不住。
同時發動腰間的能源,貫注住維生箱的箱壁,使它更能應付聯邦號爆炸時所釋放出無可抵御的毀滅性能量。
可以想像出厲時等的驚惶和絕望。
夢女轉瞬間熱得象一團燒紅的火炭。
我側身一把緊摟她,叫道:“夢女夢女!你是否仍然生存。”
夢女沒有半點反應。
“轟……”
驚天動地的爆炸,終於發生。
整個維生箱,被爆炸力往外拋送。
“砰!”
我的背脊撞在箱壁。
死命摟著夢女,不使她受到任何傷害。
方箱以接近光速的驚人高速,迅速彈離爆炸的中央,象個瘋子般逃離災場。
因箱壁的分子變異,箱內剎那間攀升至千度以上的高溫,溫度仍在死命提升。我咬緊牙齦,倚靠能源帶輸入身體的能量,苦抗能使鋼鐵溶化的溫度。
箱內明如白晝,毫發畢現。
夢女和我的衣服盡化飛灰。
兩個赤裸的身體,緊擁在這窄小的空間里,有若一個自成一體的隔離宇宙。
初時我以為亮光源自燒紅的箱壁,很快我知道自己錯了。
強光發自我緊擁在懷里的夢女。
在這灼熱的環境中,她赤裸的身體散發出驚人的光和熱,甚至比箱壁的合成金屬因爆炸而生出的熱度更高。
明悟在我心中升起。
在這異常熱度里,機緣巧合下,夢女轉化一純能量體。
我不知馬竭能在她身上施了什麼手腳,總之她體內蘊藏有奇異的能量,在高溫蒸發下釋放出來。
而我則正吸納每一立方寸從她釋放出來的能量,因為這是能量不能逃逸的密封空間。
每一道神經都在顫震,隨高熱的不斷增加,我再感不到肉身的存在,只剩下純粹的精神存在。
沒有了維生方箱、沒有了夢女、沒有了自己、沒有了燒心的熱度。
我感到自己不斷膨脹、擴張。
思感在孤獨寂寥的時空內無限伸延,突然間我又看到東西,一團光雲在眼前凝聚。
四周暗黑下來。
光雲化成幾個交移穿插的光輪,以使人目眩的高速移動,配搭出艷麗的圖案。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更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知一切是在超越平常物質的精神層面上發生,無有半點驚懼。
有的只是寧靜和不需任何理由的驚喜,無窮無盡的歡欣。
我福至心靈地問:“夢女夢女,是不是你回來呢?”
夢女親切柔美的聲音在這心靈的空間內響起:“你終於記起我哩,看!”
眼前的奇異國度門類寬廣深邃的夜空。
光雲裡一個人影逐漸結聚成形。
我不能置信地叫道:“夢女!”
夢女赤裸的玉體閃爍著金黃的耀目光芒,從光輪里步出來,纖長的玉手伸向我。
我一把握著。
忽然間,我發覺自己重新有了身體,在光流掩映下完全赤裸。
她的手是那樣地溫暖真實。
她的美目深深凝注入我眼內。
無限的歡娛,潮水般湧來。
數不盡的光暈和彩色的光點瀑布般由上方洒下,和繞著我們飛轉的金光融合在一起。
我聽到她在我心內道:“情人!我們又再在一起啦。”
我再問:“你不是死了嗎?”
夢女從我的手脫出去,輕盈地躍起,烏黑的秀發飄散,飛鳥般穿越夢般的黑夜,帶起一暈太陽般的金光,投往深黑的極盡處,激起彩光的漣漪,那是不屬於凡間的美麗。
我心中大急。
忽地發覺自己浮起來,銜著她的尾巴追去,在這甜夢的天地里。
夢女在前方嬌笑。
銀鈴般的笑聲象風般吹進我心坎中。
她的聲音:“以人類的標准,我的確死了,在我們被捕後的第三十天,馬竭能依照幽靈族的秘方,將我這唯一可作藥引的最後夢族人,轉化成能使人長生不老、超越永恆的能量體,當時我的肉身便徹底死亡,但他們并不明白,我的精神仍存留著,等待與你的再次相會,在你變成超級戰士方戰時,我一直追隨你,現在方戰變回了你,而你也是方戰,我們又再次在一起。”
她的話像風暴般震撼我的心靈。
我狂叫道:“不要離開我!”
夢女停下來,懸空定在前方,緩緩轉過身來,臉上掛有無比動人的微笑,我迎上去,用盡所有氣力,擁抱她柔軟實在的身體。
夢女在我身邊柔聲道:“我可愛的情郎,我已完成來到這世上的使命,協助你成為人類第一個超越永恆的神物,在以後漫漫的時間長河裡,你將積聚這宇宙所能教導給你的智慧,在某一階段,你會學曉肉身不外是局限和浪費,永恆不滅的生命只能以純精神的形式存在,當你明白物質生命是基於精神生命而來時,你才能開始探索生命真義的偉大旅程,找尋宇宙外的宇宙,永恆外的永恆,開始和終極以處的秘密,這自有人類史以來的夢想,完成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你的身上。”
“那你是否死了?”
“我身體轉化的能量體正在大量地消耗,當能量燃盡時,我的精神會煙消雲消,了無痕跡。”
“你難道沒有一點辦法?”
“當你勘破宇宙和生命成滅的秘密後,或者可使我復活過來,活得比從前更優勝百倍。情人!告別的時刻來臨了,把握這最後一刻,好好地吻我吧!”
我還要說話,她豐滿若仙果的櫻唇湊上來,貪婪地啜吸,剎那間我倆陷到一片混沌漆黑裡。
絕對的黑暗,然後我醒過來。
回到灼熱的箱子。
我陷入渾渾噩噩的無意識狀態,呆看懷里的夢女由明轉暗,由實體化作空氣,最後只剩下我孤獨一個人躺在箱內。
維生箱劇烈抖震,摩蕩著地球的大氣層,我沒有悲哀,只有出奇的安寧和平靜。
夢女的能量徹底改變了我這超級戰士。
我明白到她並沒有死去,只是暫時沉寂下來,能量是不會消失的,不會增加分毫,也不會減少分毫。
當宇宙內因某一無形意志在作用時,守恆的能量以奇妙的秘方凝聚起來,產生出物質的生命,當物質消散時,使生命成為生命的能量會回歸到宇宙的能量汪洋裡。
只要我掌握到這生滅的秘密,將可使夢女復活過來,單憑我對她的思念足可使她重生。
人類的生命實在太短暫。
當他們知道一丁點兒宇宙的真相時,生命早走到盡頭,只能靠生命的延續來積聚智慧,可是文明也有開始和盡極,比起在空間上無邊無際,時間上無始無終的宇宙,文明的空間和壽命只是無足輕重的一下閃耀。
故此人類自開始便注定要做不可語冰的夏蟲。
夢女是城外新人類最巔峰的傑作,而我這超級戰士則是城內科學文明的極品,現在我們終於以這奇異的方式和美妙的過程結合起來,成為人類夢想所能達到的極致──活著的神。
當掌握到宇宙深藏的秘密後,我會成為創世的上帝,創造出生命,創造出宇宙沖破一切妨礙生命茁壯的藩蘺。
那一天終會來臨,我有的是時間。
一旦開始了對宇宙的搜索,再沒有什麼力量能使我這超人類停下來。
凡成長的均會改變,凡改變的必會成長。
“砰!”
維生方箱降到地上,靜止下來。
我思感的力量截進方箱的控制儀,使箱蓋緩緩升起。
入目是一小片湛藍的天空,昔日覆蓋大地的厚雲層變得東一團西一片,陽光從雲間射下,溫柔地撫在我臉上。
第十二章 活著的神
我在外空觀察到的情景並沒有錯,地球的劣況正在改善中。
但我並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很快我會知道。
緩緩升離維生箱,落到實地上。
周圍是幽靈般聳立的殘厚,維生箱將我帶到一個廣大廢墟的核心處。
也將我帶至重重的圍困內。幽靈族、魔鬼族和暗影兵團的戰士,從每一個角落,每一幛高樓矮廈。
鑽出來,一重又一重地將我圍起來。
我卓立不動,冷冷地掃視以千計的戰士完成對我的包圍。在我的指示下,箱蓋合上。
一群男女排眾而出,出到我身前十多碼外站定,其中包括準慧。
當中一名身材高大、臉目陰沉、年近五十的男子,正是聯邦國的名將──暗影兵團的總指揮佛哥兒。
他左邊是魔鬼族的蛇蠍公主梵艷,右邊是一個乾瘦的老人,但他的身體卻給人鋼鐵的感覺,眼球呈現一種異乎常人的火紅色,是典型的幽靈族人。
我全身赤裸,平靜無波地看著他們接近。
佛哥兒冷哼:“方戰你乖巧得很,知道反抗也沒有用。”
我微笑道:“我並不方戰。”
準慧咬牙切齒地叫:“騙子、魔鬼!”
佛哥兒大笑:“難道你是單傑嗎?”
我搖搖頭道:“我便是我,名字對生命的真正存在又有何意義?”
梵艷嬌笑:“管你是誰,只要你乖乖將夢女交出來,我或者可為你求個人情,讓你和我顛鸞倒鳳後才快樂地死去。”
佛哥兒寒聲道:“你只能在光榮自殺或受盡虐待而死兩項上揀取其一,不要以為我像厲時般好對付,我是絕不會低估你,也不會給你任何機會。”
那幽靈族的老人眼中射出奇異的光芒,注定在我身上。
我知道他已發現了我的異常,那是幽靈族人的直覺,這數千年來幽靈族世世代代在探索死亡和秘密,而我正是他們傳說中能超越死亡和時間的“永恆之神”。
幽靈族數千年來充滿卑屈和血淚的歷史,在瞬間流過我的心域,沒有一點遺漏、沒有一點疏忽,沒有任何事物可限制我的思索。
我充滿愛意的眼神望向準慧。
她全身一陣強烈的顫震,強怒道:“你這魔鬼,不要看我。”
佛哥兒奇怪地望向準慧,眼中閃過警惕的神色。
他沒有一個思想能瞞過我,事實上這裡每一個人腦內轉動的念頭,也瞞不過我,那是如此自然而然,不需像以往的費神猜度,就象伸手可及的果實,任我摘取。我柔聲向準慧道:“記得我向你說過的話嗎?雖然人類不斷向外搜尋生命的真義,但最終我們只有回歸到自身的心靈裡,並首次發現該地方的存在,那是起點,也是終點站。”
準慧全身劇震,連往後退兩步,難以置信地瞪著我,淚水不住由眼角瀉下,顫聲呼道:“傑!真的是你嗎?”
佛哥兒暴喝:“不要聽他胡謅,他在騙你。”
準慧搖頭泣不成聲,她知道我不是在說謊,我眼內的愛絕不會騙她。
佛哥兒舉起右手。
瞄准我的死光刀、死光槍,架起的死光炮,全部進入准備的狀態,一觸即發。那一直默不作聲的幽靈族老人大喝:“且慢!”
佛哥兒愕然望向他,叫道:“幽靈隱者!”
幽靈隱者伸手阻止他的說話,筆直大步來到我的身前,火紅的瞳仁眨也不眨直望我。
我微微一笑:“我明白了!”
幽靈隱者一震:“我不明白。”
微笑裡,我的心靈延伸過去,將他包容在內。幽靈隱者全身抖震起來,閉上眼睛。
我讓他徘徊在歷史的長河裡,看到一切生命的失落,看到各類型的生命在虛廣的空間內作永無休止流浪,起始生滅、循環往返。
讓他看到人類雖不住往外探索,事實上卻從沒有超越這在浩瀚無匹的宇宙內有若微塵的星系,但同時漠視了心內的島宇宙。
讓他從毀滅中看到新生,死睡中警覺甦醒。
幽靈隱者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尖叫,向後跌退兩步,猛睜一對紅目。
所有人緊張起來。
幽靈隱者起雙手,制止所有妄動。
他顯然在這支聯合部隊里有崇高的地位,佛哥兒這霸道強橫的人也不敢拂逆他。
幽靈隱者一陣哆嗦,顫巍巍地道:“你成為永恆之神。”
所有幽靈族的戰士一齊目瞪口呆。
佛哥兒臉色一變:“沒有可能的,他若無適當的設備,將夢女加溫至分子變異的超高熱,絕不能釋放她蘊藏的精神熱能,而且直接去吸收這超高熱能,他會化成飛灰。”
“噗噗噗……”
周圍的幽靈族戰士紛紛跪下。
梵艷瞪大美目盯著我,喃喃道:“難道是真的!”
魔鬼族和暗影兵團的戰士雖沒有跪下,但武器都軟垂下去,急速喘氣,他們面對的是自有人類歷史以來,從未在大地上出現過的“神”。
佛哥兒怒喝:“不要信他,他只是騙你們,打開那箱子一看,保証夢女仍在那裡。”
我的思感切進箱子的分子結構,影響著它,使它的分子活動不斷增速,由固體化作氣體。
合成金屬造成能抵達氫聚變的堅箱,在數千對眼睛前化作裊裊上升的蒸氣。
我淡淡道:“沒有箱子,那來‘打開’?”
佛哥兒臉上血色一下退盡,怒喝:“你在變魔術。”死光刀揚起。
“咯嚓咯嚓!”
附近十多名魔鬼戰士的死光武器,一齊指向他,他的暗影兵團部下沒有一人站在他那邊。
我的思感往上空延伸,進入厚雲堆去。
原本只露出一小片天空的雲堆,迅速往四外移散,湛藍的天空以高速擴展,陽光全無拘束地洒射下,驅趕纏綿地球數千年的陰影和苦寒,不一會整個廢墟在日照下閃耀著生氣、溫暖和陽光。
站或跪的人目瞪口呆地望著天空神跡般洒下的陽光,流下無法制止的熱淚,愈來愈多堅強的戰士跪往地上,沒有跪下的只是感動得呆了。
我的心靈延伸開去,撫慰他們因在惡劣環境里生存太久而形成的冰冷心靈。
佛哥兒雙腿一軟,坐倒地上,口中喃喃道:“永恆之神!永恆之神!”
梵艷緩緩跪倒,嬌艷的神態被莊嚴替代。
我望向呆立的準慧,柔聲說:“慧!你過來!”
準慧歡呼一聲,向我奔來,直沖入我的懷抱,狂呼:“單傑單傑!我愛你,我愛你多於任何權位和名利,可惜要直至你被那魔鬼元帥和馬竭能將你變成超級戰士後,才知道自己是如此地深愛你。”在狂喜裡她失聲痛哭,淚水滴在肌膚上。
我伸出雙手緊擁她不盈一握的蠻腰,心中填滿兩性間的愛戀,對生命的深情。破陽刀和能源帶冰雪般溶解和化氣,我再不需要它們。
仇恨是沒有意義的事。
探索宇宙只是在剛開始的階段,終有一天當我掌握了宇宙的秘密時,我會使所有死去的生命復活過來。
往虛空去的無盡之旅,是基於愛而出發,並不是要去爭取,或是征服。
我摟著準慧往上升去。
到了高空上,折北而去,目的地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城市──邦托烏。
那裡有很多人為不同的理由等待我,包括元帥、思絲、夢女教和活在獨裁統治下的人。
準慧安詳地將俏臉貼在我寬闊的裸胸上。
下面黃沙滾滾,是無邊無際的沙漠。
我的心靈在時空里旅航著,看到沙漠前身那蔥綠的原野,長草波浪般起伏。
往下飛去,我的意念已有足夠的能量使我做出任何行動,至乎改變這物質的世界,雖然我仍在學習,但現在已是很好的起步。
準慧奇怪地瞅我一眼,不明白我為何向這枯乾的地方飛下去。
我帶著她降到沙漠上,指著地上說:“看!”
準慧驚叫:“噢!竟是一株美麗的小花,怎麼能在這地方長出來?”
我在小花前跪下,伸出指尖,輕觸花瓣,心中充盈愛意。
當指尖碰上花朵時,異感傳來。
我感受到久被歲月埋藏在地下的生命種子,正爭先恐後破土而出,在這看似生命貧乏的地面,生命的力量膨湃不休。
我的思感順著大地延伸,接觸到大地另一個偉大的心靈──達加西。
我通過心靈向傳呼喚:“我知道你還未死,看到地球的變化,我知道你仍存在。”
達加西在地深處嘆道:“生命是不會死亡的,只是暫時靜默下來,只要機會一來,又會堅強地活過來,就像在泥土下的生命種子,人們恐懼死亡,只是由於對生命的不了解。”
我說:“看來我並不能對你做成傷害。”
達加西道:“我差一點給你徹底毀去,幸好部分的我遁入地核內,在那裡我重新得到力量,有幸目睹你成神的偉大發生。”
我欣喜地問:“你對我有何忠告?”
達加西回應道:“你是屬於宇宙的,這世界再沒有任何力量阻止你登上新建成的‘破陽號’,前往探索宇宙神秘莫測的終極,接觸其他偉大的生命,帶著你所愛的人,讓她們分享你永恆的生命,只有在你翼護下,她們才能參與這超越時間和空間的旅程。”
我微笑地思索。
想到身旁的準慧,在邦托烏的思絲、艾美娜、小姐、丁娜和夢女,甚至鳳玲美,我會使活著的人永遠活下去,死去的人重新活過來。
我道:“那我不是要放棄我深愛的人類兄弟嗎?”
達加西道:“你忘記了我嗎?我會將地球重新變成美麗的樂土,讓清新的空氣、壯麗的山川、美麗的湖泊、如茵的草地、蔚藍的海洋,重新在這裡出現,人類的文明因你的來臨,在歷史的長河里首次現出曙光,當你掌握到宇宙的秘密後,人類將通過你學曉宇宙之道,真正地享受和擁有尊貴的生命。”
達加西續道:“你將成為人類的典範,每一個人都會以你作奮鬥的目標,開展他們的故事,文明的進程會因你而徹底改變方向,你忘記了小姐、藍雲他們嗎?他們也是高貴的人類,當人們逐漸因你的遠去而淡忘你偉大的事跡時,他們會出來提醒這些善忘的人。最後還有我,你的出現已使我由對人的失望,轉為充滿憧憬,再見了,終有一天我們會在宇宙的某一角落再次相遇。”
我摟著準慧沖天飛起,朝陽在東方揮射動人心魄的霞彩。
準慧在耳邊呢喃:“傑!你在想什麼?”
我微笑道:“我在想,當人們找尋到內心的島宇宙時,亦同時找到了通向外在宇宙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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