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e Andere (Sa femme)

小豬      1999.9.18.

會讀到這本小說純粹是偶然。Tannenbusch唯一一家書局(就在HIT旁),總是會在書局前擺出半價的廉價書。在採購好糧食之後,我在書攤上稍微逗留一下下,看看是否可以撿到便宜的好書。Die Andere,作者是法國人Bernheim,目前住在巴黎的當紅作家。在大學時就讀日本學,之後在法國電視台工作。重要的是,本小說已經被翻譯成16種語言,作者並因此書獲獎,並被Rheinische Merkur評論為呂哈斯(MargueriteDuras)的真正傳人。剛好最近在「匯刊」上讀到成世光的文章,知道Rheinischee Merkur是德國不可小看的報紙。再翻翻背後,9,90馬克,一半的話約5馬克,就此買下。

閱讀此書讓我覺得我已非昔日阿蒙,深感在德國的日子沒有白過。書中沒有艱難的單字,也沒有一個句子的長度超過兩行。一個工作天就將此書閱讀完畢。故事的情節如下:


一個在巴黎執業的女醫生,離婚,但是和前夫的關係還沒有完全斷離。前夫擁有她住所的鑰匙,會偶爾不聲不響地來此過夜。女醫生在咖啡館遺失了錢包,當天下午,一位年輕的建築工人(也是小偷本人)來到她的診所,將皮包內的證件歸還給她。她忙著看病,她沒有招呼他。第二天,女醫生和這位建築工人在路上碰了面,她注意到他就在診所旁的工地上工作。她開始找機會和他在路上相遇,他們開始很有默契地不期而遇,每天中午一起喝咖啡。他們互相談論彼此的工作與興趣,不過從來都不涉及對方的婚姻狀況。女醫生注意到,這位建築工人喝咖啡總是加三塊糖。女醫生總是在喝完咖啡後帶走一顆糖,小心翼翼地保存在她的抽屜,每一顆糖代表一次約會。她開始改變她故做老成的裝扮,灑上了許多年不用的香水。

慢慢地,他們約會的場所改到女醫生住所,他們有了親密的關係。從此女醫生開始收集建築工人用過的保險套盒子,把它們和糖糖藏在一起。現在,女醫生期待每天清晨工地的吵雜聲將她從睡夢中喚醒,因為她知道,他離她是如此地近。建築工人每天一定停留1個小時半,時間一到,不管他有沒有戴手錶,不管他前一刻是否已經在她的懷裡睡著,他一定馬上起身離開。他告訴她,他已經有一個家庭,一個建築師太太和兩個小孩。除此之外,他絕口不在女醫生面前談論她的家庭。聖誕節前夕,他帶了一大束玫瑰花給她,他沒有解釋為什麼,她也不曾開口問他,不過她知道,他肯定是要他的太太與孩子去度假,他們之間會有一段時間不能碰面。

隔天,工地的聲音停止了,她還是趁中午溜到咖啡屋,期待他可能會突然出現。不過他並沒有出現。一直到新年過後,他才終於又出現在她的住所前。他不發一語,表情凝重。女醫生知道,她是來向他告別的。他愛她,她點燃了他真正的愛情,但是他不能沒有他的太太,不能拋棄那兩個無辜的小孩子。因此他們的關係必須做個了結。出乎意料地,建築工人將女醫生緊緊擁在懷中,他熱淚盈框,他說他欺騙了她,其實他未曾結婚,沒有太太,也沒有小孩。他在顫抖,他開車帶她去他的住所,他要將這裡改裝,今年夏天,他們就可以一起再在裡喝咖啡。他們開始著手工作。

女醫生和建築工人開始他們的計畫。就在裝修完成之前,女醫生接到某位太太的電話,她的先生發高燒不過,需要女醫生馬上過來急診。這位發高燒的病人是個建築師,女醫生注視他的臉孔、面頰,他在昏熱當中當然對她毫無記憶。女醫生將處方給了建築師的太太。

病癒的建築師打了電話給女醫生,約好時間來到她的診所複診。女醫生心神不寧地等著建築師的到臨,他遲到了幾分鐘,不過還是來了。他們交談了一下,這是建築師第一次看到女醫生。建築師不久起身告別,身上掉下了一個小東西。女醫生注意到了,不過她沒有說什麼。在建築師踏入電梯之後,她飛快地回到診所,將剛才建築師遺留下來的東西收尋出來,是一個火柴盒子,上頭印有一家餐館的名字。

女醫生打開了她的抽屜,她眼裡映入了她收藏的糖糖與保險套盒子,自從建築工人搬來和她住在一起之後,她就不再收集這些東西了。她將它們一股腦地傾倒垃圾桶去。她將建築師遺留下的火柴盒收到抽屜,關上抽屜。

之後,她笑了。


說真的,在閱讀的過程中,我曾經數度想放棄,要不是秉持著客觀的求知精神,我早就把它丟到一旁涼快去。它讓我想起瓊瑤的小說與連續劇。故事的情節實在是很陳腐。如果作者想表達的一種愛情價值觀,這種愛情實在很Klischee。完全的唯物主義。物質主義在這裡有了變形,從對個人的身體佔有,轉變成對於個人物品的佔有,表面上乍看有所不同,骨子裡頭其實是一樣的。女醫生收集糖糖,收集用過保險套,試問,用做愛的次數來衡量愛情的程度可靠嗎?愛情裡頭的關愛、理解、體諒不見了,剩下的建築工人的皮夾、他的氣味、他的毛髮、他喝過的杯子,所有從他身上可以被剝落的東西。我覺得,與這種戀物徵候相比,對於身體的佔有欲還是比較人性的。

當然,作者可能只是描述社會現實,他只是反應現代都市人對愛情的品味與實踐,也許許多巴黎男女的生活就是如此。我沒有在巴黎待過,所以無法回答此問題。但是即使只是描述現實,作者的方法也相當不客觀。全書的書寫是著圍繞著女醫生展開,單一的陳述主軸,書中的真實只是針對女醫生而言,除了女醫生偶爾的獨白之外,我們完全不清楚書中其他的角色到底在想些什麼。在米蘭昆德拉的小說之後,在我們理解意義的多元性之後,這種將所有事件壓縮到單一是視野的文學寫作,實在是很令人不可思議。

幾年前我在台灣看過呂哈斯小說改編的電影「情人」。去年,在呂哈斯盛名的吸引下,讀了她寫的電影劇本「廣島之戀」(Hiroshima mon amour),同樣是在秉持科學求真的精神下,勉強閱讀完畢。這幾次的閱讀經驗讓我在心中有一種感覺,呂哈斯簡直是法國的瓊瑤,她的盛名有些誇張。自從兩位諾貝爾經濟學獎參與的「長期資本管理基金」(LTCM),在1998年面臨倒閉危機之後,我們這一行對權威的免疫力就稍微增加一些。這一次我再度體會到,當你在書攤又看到「呂哈斯正統傳人」等字眼時,即使書是打五折賣,出手前還是得三思。

Die Andere (Sa femme), Emmanuele Bernheim, Deutscher Taschenbuch Verlag,1998.

 

有圖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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